骇人的情景聂、萧二人几乎同时看见,萧瑄想的是,面前的男子要么是身有隐疾要么身负重伤,不论哪种,现下这有如发作般的征兆,必定都会给对方的实力造成损耗,时间越久损耗便越大,那么,到底是该静观其变还是……?
聂昀嫣却没有如他那般反复权衡,她只知道一件事——越拖越会对他们不利,别看眼前这人此刻看来有几分虚弱,但若仅凭如此便想和其比命长,她可不敢冒这个险,难保他不会在自己遭难之前又顺便狂性大发,让他们一起陪葬了事。
想到此,聂昀嫣半真半假地出声相问道:“你……没事吧?”
问他有事没事是真,隐含的担忧之意却是假。
这话听得萧瑄直皱眉,还道她天生心地善良,单纯得不分立场不管对谁都心存仁慈,但他却不知外表娇弱的聂昀嫣绝对不是此等天真无知的少女,因为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便已深刻地体会了——对敌人仁慈,便是自取灭亡这句话的含义。
就在萧瑄不解其意欲要示意她不可妄动之时,白发男子已然警觉地看向了聂昀嫣,阴测测接下她的话道:“……我很好!哼,丫头,我劝你莫要动任何歪念头,不然,到时你可要嫌自己死得慢了!”
怨不得他这般比提防身手不错的萧瑄还要提防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实在是这少女遇事之后的反应不得不让他留心——骤然被袭、生死难料下她也并非全然不怕,但在其害怕的背后所深藏着的冷静和狡黠却让他在小小地佩服之余又着实添了几分警惕。
聂昀嫣听了他这连恐带吓的话倒也并不如何害怕,只是一时尚无主意,只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继续接着套话接茬尽宽其心道:“公子不必多虑,我知公子你必是重信守诺之人,你既答应不伤我们性命,我又岂会自寻死路,况且你既知我乃堂堂大夏公主,自然是金枝玉叶、尊荣无比,这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一生我才过了没多久,断不至便活得不耐烦了。”
她这番话原不过随口说出用以拖延时间,在其心底早已不知多少次地祈求着上苍能快些派个因担心他们的安危而不顾脑袋不知礼节的侍卫贸然跳上马车或挑开车帘一探究竟,她也知道这种祈求根本就渺茫得像个传奇,但人怀着希望总比自我放弃要好得多吧,最起码,便会让她凭添与敌周旋的勇气。
许是老天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求,白发男子听了聂昀嫣的这席话后,垂眸抬手轻拭了拭那已然流出眼角的骇人血珠,接着,竟然一改脸上冷狠阴鹫的脸色,夹着七分恨意、三分惋惜道:“‘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哼哼,说得好!不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幻影双翼’原本该一路护送我直达‘吴地’,却因我现下有难只拿得出黄金千两而中途反悔,坐地起价未果下便只愿送我至此,嘿嘿,不想却因此枉送了两条大好性命!可惜呀可惜!”
萧瑄闻言这才明白那亦正亦邪的孪生兄弟与眼前这人竟纯属买卖关系,不由大感意外,但除此之外亦未再多想。
聂昀嫣却听得心中豁然一亮,陡生一计。
“的确是可惜了,公子,我不怕你生气,我虽不知你是何人,但你如今这般不进不退的田地,我也犯不上骗你。其实,眼下这样的情形对小女子来说却是正好!”她在心底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又故意略带些惧意地瞥了瞥萧瑄,才仿佛豁出去似地一咬牙对白发男子道:“这样吧,只要你打晕他,帮我逃离这里,我便予你黄金万两雇人护送回‘吴’如何?”
白发男子闻言一惊,片刻后,他满腹狐疑地细细探究着聂昀嫣道:“丫头,什么意思,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萧瑄这时竟亦不知真假地随着他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聂昀嫣暗道天助我也,她几不可察地冲萧瑄使了个眼色,接着,便语出惊人道:“只要你帮我离开这里,我一定说话算话!我虽非真正的公主,但既然冒她之名顶替着出嫁了,那么这公主的嫁妆我还动得,万两黄金只不过尔尔之数。”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公主?”白发男子闻言,有了须臾的思索,虽只转瞬,聂昀嫣已看得心中一喜,下一刻,他却旋风般扑至,再次一把勒住了聂昀嫣的咽喉,仔仔细细盯着她清丽无双的脸恶狠狠道:“丫头,你敢把这话再说一遍么?”
彻底沦为鱼肉的聂昀嫣再一次与死亡无限接近,她死命坚持着不让自己晕过去,费力出声半真半假道:“我……骗你……没有好处,我并不想……嫁去大兴……”
白发男子一览无余地仔细看着她纯净的小脸上不断涌现出的各种表情,却始终无法分辨认定其真假,终于,他扭过了头去看向似在发愣的萧瑄。
这一刻,聂昀嫣紧张得几乎忘了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她没有忘记仅大了聂峥一岁的萧瑄在大夏数日的优异表现,但聂昀嫣也知道那些并非全是由其单独完成的,在他的背后会有无数的幕僚高手从旁指点献计,以便使这个年少的大兴皇子的风采得以最完美地展现人前,似这般做法都是各国皇子们成长的必经之路,没有什么可较真的,况且,聂昀嫣亦相信萧瑄此人绝非凡品。
——萧瑄呐萧瑄,但愿我没有看错你,但愿你明白了我的意思,是生是死,就全看你的了!
萧瑄此刻却不可能会听得到她的半点祈求,见那男子望向自己,竟似刚刚大梦初醒般,略带惶恐道:“状……公子……你不会真的相信她的话吧,我保证她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你可千万不能放过她啊……就算要命,也是她的命比较值钱!”
聂昀嫣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次回:《傻眼》,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