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力倒下的时候陆也跳了起来,他没有再问什么,看我的脸色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假思索地抱起我就往门外冲去,我已经一转眼间痛到了能想象的最大程度,只迷迷糊糊地知道他一直抱着我,把我抱出电梯直下到了停车场。
“该死的,”他松开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着轻轻的咒骂了一句,大概是没找到车钥匙,他低下头看看怀里的我,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再去寻找钥匙,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我,冲出停车场跑上了大路。
现在又是高峰期,他抱着我在路口站了几秒,不再等待,其实我住的地方离医院也不算很远,就是要过一道天桥。
巨大的疼痛在这一刻,完全遮掩不了我整个人投身在他怀抱的那种剧烈幸福感,在这个黄昏的时候,在大道小路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都市里,我最心爱的男人,用他坚壮的手臂,有力的步伐,让我栖息在他温暖的怀抱,就这样奔走着,穿过灯号,越过天桥,我多么希望他要带我去的不是医院,而是最永恒,最不灭,真爱一直停留的方向,眼睛前是一片黑暗加上金星乱舞,但是我仍可以抬起眼穿透一切的黑暗和苦痛,看到他微微昂起的脸容上悄悄滑落的汗滴,这个让我捉摸不透的男人,他的眼泪会为谁而流,也许是我永远打不开的谜底,可是狂奔的情路上我终于忘掉了他的风雪,忘掉了他的身世,任凭他的汗水落在我的脸颊,代替了所有可能的泪水。
这条路,它还是真的太短,在进了医院后一连串的检查和验这个验那个以后,终于确诊了我只是普通性的急性肠胃炎,当我手插着针头,躺到病床上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输了一会液,感觉就好多了,但是我很怕我一睁开眼睛,他就会消失,在这几天的混乱和煎熬之后,又在一场急病之中,曾经的冷漠和刚才的热暖,都成为和命运暂借的幻觉。于是我就这样闭着眼睛,在只有我和他的病房里,感觉着他握着我另一只手的体温。
很久,很久,我都以为自己睡着的时候,他的手轻轻从我手中抽出,我心头一抖,但是耳朵又能听见他微弱的脚步声,并没有远去,只是在病房里来回踱了几次。
那脚步又回到我的床边,我感觉到他俯下脸在看着我,我的脸甚至还感觉到他因为奔跑而凌乱的头发轻轻擦过我的发际,然后停留了良久,我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呼吸和不乱眨的眼帘,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他低下头来吻我。
但是他没有,我听见他在耳边用很低但是我能听的清楚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一次,二次,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没有应他,于是我听到他微微地叹息一声,叹息过后他开口了。
“为什么我还要回去找你。”
我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僵硬了,刚想睁开眼睛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他在自言自语。
“是因为天刚他的向我坦白了一切吗?我看也并不见得。”
原来是叶天刚,他如何得知我和陆的错综关系,又是怎么样找到陆向他说清楚了所有我和他之间的瓜葛,我完全不知道,但是如果真的是他为了我而向陆说明了这一切,那么他又要鼓起多么大的勇气,难怪他转身离去的时候眼光里包含着只是一种顽皮孩子在游戏过关时的得意,我在听到陆这一句话出口的时候,简直想马上见到叶天刚,向他说一声我爱你,那是朋友之间,最最最高度的爱。
当时我更想做的,就是屏神静气,听陆的下一句话会怎么说。
一分种,二分钟,不知道多少个分钟过去了,他再也没开口,当我终于沉不住气决定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很可能是在沉思的他又说了一句:“开始的时候已经是错误,走到今天我看的清楚你的倔强的几乎任性却又那么执著,我很害怕,我不够应付你,又还是离不开你,和你之间,会结束得更加错误。”
我不要结束,我更不相信错误,我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映是这样的想法,我想睁开眼睛阻止他再说下去,可是他这句话后面包含了无尽的彷徨和质问意味,还带着无奈两难,慢慢在充满了消毒药水气味的洁白病房里回荡,让我睁不开两眼,再去反驳。
接下去他“嗤”的笑了一声,好象是在嘲笑,他嘲笑的对象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因为那一声笑过后,他的手,又握住了我的手,一切化成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