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万籁俱寂,黑色的阴霾尚未退去,第一缕霞光透过层层云障,照在浮岛之上。
几束阳光透过窗棂间的缝隙,化作柔柔的光晕射进房间里。
“吱…”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房间内的人仿佛丝毫不知,眼神愣愣的,透过窗棂望向屋外。
“一大早上,你在发哪门子呆?”
看着趴在桌子上,单手拄腮,眼神发直的弟弟,偃心兰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吞回了肚里。
“说话啊,闭门七日,难道把自己关傻了?”
“…”
偃喜如同痴了一般,不理偃心兰的问话,依旧望向窗外。
平日只有别人吃自己的冷眼,那有被人无视的道理。面前的人几次三番无视于己,要是换作旁人,心高气傲的偃心兰,早就将其撕碎。但是面对自己自幼离家的胞弟,涌上心头的一丝热意,瞬间化为一丝柔意。
“…真的很有趣!”偃喜喃喃自语着,满是期待好奇的神情,溢于眉宇之间。
听着偃喜没头没尾的话,看着他奇怪的表情,偃心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孩子怎么了?”
正在偃心兰双眉渐蹙,心中不解的时候。一直发呆的偃喜,双手撑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本线装图书从其膝间,滑落到地上。
“偃门族录…”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书,偃心兰心中释然,甚至心中升起一丝愧意。事关千年古族兴衰的重担,交付到一个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身上,这担子似乎有些沉重。
倒扣在地上的书,四行娟秀的文字,正题在背面:
敏慧才高傲同辈,
可叹偃门无巾帼,
来日修得男儿身,
坐看风云笑天元。
…
“大姐,弟弟不会怪你带我归家的。既然我姓偃,无论走到哪里,终究是偃家的一份子,就算不为家里,我也会为你倾尽全力的。”
听到弟弟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作为姐姐的偃心兰,一时间有些眼角发胀。
……
虽然天元皇朝依靠铁血手段统治大陆数千年,但是江山代有人才出,随着许多属国、宗族几代人的励精图治,实力逐渐强横的属国、宗族们,开始漠视皇朝的统治,更有甚者公然对外宣称,不再接受皇朝的统治。
皇朝为了稳固地位,大陆各处发生过多次血腥的镇压事件。经过连绵多年的战事之后,高高在上的天神,不忍生灵涂炭,出面平息了战争。经过天神的调停,天元皇朝的统治者们,被迫选择承认了一些强大势力的超然地位。皇朝的态度的改变,使得这些庞然大物的地位,更加凌驾于一百零八属国之上。
当年这些势力在获得承认的时候,同时也接受了天神提出的一个要求,每甲子派出储嗣,与其他属国的继承人进行魁技比试,一旦储嗣败北,那么他所代表的势力,就要放弃应有的地位,世代沦为皇朝的奴隶。
经过数甲子的比试,一些强横势力历经千年至今,依然屹立不倒,地位超然,世称大物十四,即为:一宗,二族,四雄,七大家。
偃家,准确的说是偃族,既为大物中的二族之一。
正如偃门族录所记载的,纵观偃族的历史,可谓豪杰辈出,人才济济,不提十几代前出过一位惊世骇俗的神师不说,踏入帝师境界的偃族子弟就不下百位。偃喜的父亲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威震大陆,被人誉为魁中之首,帝师之王。
奈何,花无千日红,人无代代兴,偃家人丁兴旺千年,到了最近的一辈,不论在十万内门子弟中,还是远支百万族人内,均无足以服众的男丁出现。面对十年后的甲子约战,偃家的长辈们伤透了脑筋,一旦择子不淑,祖辈传下来的千秋基业,便会化为飞灰。
储嗣就是未来的家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任谁说不心动,那都是假话。偃家的小辈们为了争夺储嗣的位置,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谁不想想自己的的儿子出人头地,父辈一代对此,也只能是睁一眼闭一眼。同门操戈之事,因此愈演愈烈,有些族派之间,势同水火。如果不是有老祖宗的弹压,各脉之间早就已然大打出手…
其实小辈之中,也有能够替偃家出战的人选,此人便是大房长女偃心兰,十八岁成为魁者,二十四岁步入大魁师境界,一跃成为大陆十大青年高手,她的实力足以傲视同辈。可是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里,纵是巾帼,亦是枉然。逃脱不了嫁作他人妇命运的女儿,是永远无法成为储嗣的。强如偃心兰,也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早在一年前,不忍目睹族人纷争,偃心兰以历练为由离家外出散心,行至帕尔克城时,偶遇到被人称为“废灵”的偃喜,待多番查证之后,偃心兰惊喜的发现,这位边城弃子竟然是自己的胞弟。偃心兰不忍心让胞弟,坠入家族夺嫡的漩涡,所以一直未于其相认,也未告知族中。只是隐身暗处,默默的守护着偃喜。偃喜遇险之时,偃心兰被迫出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无奈只得选择带他归家。
虽然偃喜现在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偏房子嗣,但是家主独子的身份,已然将他被推至风头浪尖之上。在此时归家,必定会受到偃家过万子弟的敌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明里暗里,寻衅滋事,阻其顺利归宗。
……
“如果父亲尚在家中,这次宗祠证身,弟弟定会安然无事的通过。”偃心兰顾虑重重的说道:“但如今,姐姐一介女流,却是无法周详的保你安危…”
“大姐无需担忧,毕竟血脉连心,族中纵有乖张之人,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于我。”偃喜似乎毫不担心,反而宽解起偃心兰。
“既然这样,时间不早,我们走吧。”半晌,偃心兰不再多说什么,牵起偃喜的手,走出房间。
感觉到之间传来的阵阵凉意,偃喜紧紧牵住姐姐的手,向着宗祠大步走去。
走出房间之后,一丝笑意始终挂在偃喜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