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在篝火烘孕下氤氲开来,扩散弥漫在张馨月周围。傲微微偏了偏头看着张馨月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百味参杂。却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还是逃不了老套的故事——从前的从前,一个男子爱上一个女子,然后那个女子却离开了,男子看着别的女子为别的男人熬药,又生出了许多思绪。
有许多事就是如此,不管你曾经怎样努力去忘记,记忆总会在一些细微的事物上溃败如洪水。所以,当曾经亲口说出莫失莫忘之后,不管结果如何,一辈子便要注定沦陷,如中魔咒,永无轮回。
傲微微甩了甩头,双手放下摘起地上两株野草,举在面前思索起来。
而张馨月却依旧默默拨弄着篝火,照看那罐药。仿佛天地间什么都没有了。
忽然,一直静静躺在旁边的李潇咳嗽了两声,张馨月便仿佛听到召唤一般立刻回过神来,几步走到李潇跟前,却发现其实李潇并未醒来,只是反射。张馨月蹲下来,伸手搭在李潇手腕。
脉象平稳,应该没有大碍。只是还是如此微薄……
张馨月放下李潇的手准备起身离开,李潇却突然在她面前全身颤了颤。张馨月正觉得奇怪,李潇身子却又颤了颤,紧接着,李潇整个身子便如筛糠般抖了起来,张馨月吓坏了,再次伸手搭在李潇手腕,却发现脉象已近乎疯狂。
怎么办怎么办?!……
张馨月顿时慌了手脚,傲也发现了李潇的异常,可张馨月都手足无措,傲便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能站在一旁。李潇身子抖得越来越剧烈,嘴里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张馨月提起袖子给李潇擦着汗,可这又能有什么效果,李潇依旧颤抖不止。
忽然张馨月张开双手把李潇扶起来抱在怀里。抱得很紧,以至于张馨月牙关都死死咬在一起。
拜托了……别再抖了罢……
张馨月下颚死死扣在李潇肩膀,仿佛这样李潇就不会再抖了。可是,张馨月更知道,这样做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两行清泪滴在李潇肩膀上,缓缓沁进衣服里。
熬看了看张馨月背影,转身回到自己刚刚靠着的那棵树下,仰头看天,也不说话了。
整个林子寂静无声,只有李潇偶尔发出的闷哼。
李潇昏昏沉沉,却并未有甚知觉,萦绕周身的只是沉寂,好像自己只是在睡觉。可是突然从后颈向下一指之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不是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么?……
李潇不明白,身上插满短剑,又被捅破了心脏,自己都感觉不到疼痛,可是这种痛却又为何能被自己感知。而且,真的很痛,像在用水往灵魂深处填充,浑身像即将爆炸一般。
这时,一股温暖的力量袭来,囊住李潇全身,这让李潇轻松不少,他只希望这股力量永远不要消失。
清晨,树林里雾气还未消散,李潇却醒了过来,这时他发现自己正倒在张馨月怀里,而张馨月靠着一棵树,还兀自未醒。李潇把张馨月搭在他肩头的一只手缓缓放下,站了起来。傲盘腿坐在昨夜燃尽的篝火旁闭着眼睛:“昨晚睡的可好?”李潇看了看张馨月,耸了耸鼻子摇了摇头。傲睁开眼睛看着兀自熟睡的张馨月:“昨晚你像着了魔一般抖个不停,她一直抱着你直到你睡着。”李潇抬了抬眉毛。
原来昨天是她抱着我。
这时,张馨月微微睁开眼睛,见李潇正站在自己面前,便起身说:“李潇……你快躺下……我去给你们做饭。”李潇转身见张馨月醒了,笑着说:“还躺?再躺我骨头都发霉了,我想吃肉,待会儿我去弄些回来。”张馨月瞪大眼睛微微有些气恼:“你才受那么重的伤,想死你就去……”李潇依旧笑着摇了摇头:“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说罢便把张馨月缠在他身上的纱布拆了下来。“哎!你干什么……”张馨月本想阻止,却没来得及,李潇三两下便扯开了身上的纱布,张馨月一看,脸上也是微微奇怪——怎么会好得这么快呢……
她只见李潇身上除了伤口上红嫩的新肉外已看不出任何异常了。
“我说了都是小伤。找吃的去,你在这乖乖休息。”李潇说着伸出两只手硬是把张馨月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按了下去,然后一个转身人便没影了,张馨月叫都叫不住,她只好转头看向傲,傲见张馨月眼光扫过来,知道她想让他把李潇给追回来,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眼神左右上下乱看起来:“那个……我也找吃的去……”话还没说完人便不见了。
张馨月无奈摇了摇头,只好拿出炊具调料开始生火。
不一会儿李潇便回来了,手里抓着几只野鸡,这野鸡毛长肉少,李潇看着直摇头,张馨月却一把抓过野鸡:“将就着吃吧,有你吃的就不错了……”说罢开始拔毛清洗起来,李潇歪头想了想:“不行,还得抓点。”说罢便又要走,张馨月这回机灵了,一把抓住李潇腰带:“吃完再说,你要敢走腿都打折你。”李潇嘿嘿笑了一声,正想挣开张馨月,却发现傲也回来了。李潇忽而眼前一亮——
只见傲肩上扛着一头野猪!
李潇高兴了,张馨月却发愁了,这么大块肉,锅实在太小了啊……没办法,张馨月只得在篝火旁又另外升起一堆火。两个男人倒是省事,两手一插,竟都做到旁边去了。
一顿饭终于是吃完了,李潇拍了拍肚子点了点头:“嗯,味道不错。”张馨月坐在他旁边白了他一眼:“还有两日便到雪峰山了,你高兴了吧……”李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傲站了起来:“走吧。”张馨月便收拾起了行李,不一会儿,三人便开始向雪峰山走去。
却说松下智子一行人借“马车”之力很快便过了江,尸看了看觅踪香说到:“离那东西已不远了。”却回头看了看矮子,“你留在这吧……”矮子听了睁了睁眼,随即点了点头,尸便停下了“马车”把矮子放了下来,矮子朝车上三位挥了挥手,人便不见了。松下智子奇怪地说:“怎么把他放下去了?”尸没理她,倒是渡边五郎回答道:“他是叫那人去拖住天心他们。”松下智子这才如茅塞顿开一般点了点头。尸还是依旧不说话,吆喝一声,四只“狗”便加快了步伐。
张馨月一行人已行了一日有余,却不见有一处小镇村落,都是树木野草。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马车之声。三人转身看去,却见是几只恶心的无毛狗拉着,车上坐了一人,全身上下透着寒意,日光下他的皮肤白得吓人,眼神微弱,像有气无力一般。
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马车?
三人心念至此,便都多了几分戒备,却见那“马车”行至三人身边时便停了下来,三人有点不知所措,只是抬头望着车上那人,那人低头看了看三人忽而开口说到:“此去百里都没有歇脚之处,进来歇歇罢。”张馨月发觉此人面寒话更寒,仿佛从他嘴里冒出的不是话而是冰。李潇却昂头道:“多谢提醒,但是我们还是自己走的好。”说罢便转身欲走,却突然发现张馨月两腿一软倒在自己脚边,接着自己便也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个不稳也扑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傲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尸苍白的面孔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却说天心一行人一路艰难追踪,终于得知渡边五郎一行人已过长江。众人刚刚渡江,连脚也不歇,便又开始奔进追踪,等到众人刚走上官道,面前却又突然出现一人。
又是那个矮子……天心绝对不会记错他那一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