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的,当我沉浸在白璐如孩子漠般的纯真浪漫里时,时间也一天天过去,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礼拜五早上,睡意朦胧间,接到消失良久的方大美女电话:“尚工,告诉你个好消息,设备下午就到了。”
“哦,是吗?”我的反应淡淡的,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我却有些失措。虽说一直在告诫自己守住本心,可是在不知不觉间我却入角太深了。
“怎么,你不高兴吗?马上就能开工干活,然后你就可以回去度个长长的带薪假啦!”方伊的心情听起来格外的好,设备提前到了,又有了我拼命般的承诺,她不高兴才怪呢。
我淡淡回应几声,搪塞过去。
方伊并没怎么在意,接着说:“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们下午去看看工程安装情况?”
“工程安装?”我吃惊道:“怎么已经开始安装啦?你动作可真快啊!”
“呵呵,我早就找好了四个施工队,设备一到就同时开工,通宵达旦,不出意外的话,你明天早上就可以开始调试了。”
我咋咋舌,这方总果然不简单,办起事来雷厉风行的,看来我的假期不得不提前结束了。无奈的叹口气道:“好吧,那就一切听从方小姐安排吧。”
“别这么无奈嘛,这样吧,下午两点我让白璐过来接你,接下来就看你们配合情况了啊。”方伊笑着仿佛调侃。
接下来的几天工作排的非常紧张,不过完成的却出乎意料的顺利。直到第六天几乎所有工作都圆满完成的时候,最后一个工程项目出了点小问题,这完全是因为分公司项目部安排工作的疏忽造成的,而作为分公司代表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白璐同学自然被我牢骚了几句。
当我完成最后的调试,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把白大小姐给训了......
回去的路上,我不时转头望着冷冰冰开车不言不语的白璐,终于自己先撑不住,放下男人的架子,一个劲儿赔不是了。在讲了n多笑话加糖衣炮弹的猛烈攻势后,白璐终于坚冰始融,脸色缓和许多,渐渐也和我附和几句。
看到终于搞定之后,我擦擦头上虚无的汗,无力的靠在座背上,嘴里喃喃道:“小白璐啊,我不就工作时候给你发了两句牢骚么,这也充分说明我这个人公私分明的优点对吧?你看看你这无名火发的,可把我拿捏惨了,我就不信工作中分公司领导也不敢训你?”白璐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笑道:“他们?——”那神情似乎说明了什么,我正疑惑想深问,却被她连带着转移了话题。
我心中微微一笑,从她可以从分公司像开自家车一样不用凭证自由开出一辆奥迪就可以看出,白璐在分公司的地位绝对不低。最起码也是很受器重,可能真的是她业务特别出色吧。想到离开就在眼前,我打消了深究的念头。
车开的很慢,车厢里萦绕着白日梦的系列钢琴曲,让我的感觉都有些迷离起来。突然想起初识的那个夜晚,转头问道:“丫头,那个晚上你怎么会在酒吧里弹琴啊,哪儿很熟吗,还有那个乐队,你经常去?”白璐一边开车,抽空还看我一眼,说:“我大学是音乐系钢表(钢琴表演)专业,那个乐队是我一音乐系学长组建的,闲暇时会叫我过去帮忙,至于那个酒吧是他们常去驻唱的酒吧之一。”
我了然的“哦”一声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有些失落的窝在座椅里,不再言语。白璐也是半晌不语,只余袅袅的钢琴声回响。忽然她转过头,盯着我眼睛说:“谢谢你,尚子漠。”
我“哦”了一声,轻声说:“看着前方,专心开车。”
白璐转过头,紧抿嘴唇双手把着方向盘,目光呆呆的盯着前方,似乎是要把前面的马路看穿。
奥迪车在路上飞驰,迎面驶过来的灯光照亮了白璐的脸庞。只是从她的脸上,我却似乎再也找不到一丝与我有关的东西了。
我心中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恍惚之间这种场景似乎是这种故事必不可少的情节了。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打火机刹那火热的光芒,漾红了白璐的侧脸,很美的轮廓!
发现我肆无忌惮的注视,白璐仍是目不转睛,脸上的温度却是我轻易就能感受到的。她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的某些东西,让我终于感慨起来:女人是最善于伪装的动物。
轻轻吸了口,烟雾便在车厢里荡漾开,轻轻盘在白璐额前,久久不忍散去。我伸出手去,在她头顶挥了挥,烟雾便慢慢散去。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个电影的场景,里面男主角也是轻轻为爱人赶去烟雾。
心中有些发闷,缓缓摇下车窗,一阵凉风吹进来,昏昏沉沉的头脑暂时清醒了一会儿。伸出窗的右手食指轻点,一截长长地烟灰便随着奔驰的车身,无声散落。
“咳,咳”,白璐脸色有些涨红,挪出一只手,轻轻掩住自己的嘴唇。
我左手搭上她的背,轻拍两下。她白了我一眼,又忙将眼神转向前方:“我又没感冒,拍什么拍。”
心里暗暗有些好笑这两句完全没有因果关系的话,我笑着说:“我这不是担心嘛。”她轻哼一声:“你要真担心我,就少抽点烟!”
“不会吧,你看,烟雾我不都替你赶了么。”我讪讪的笑道。她发出一声冷笑:“切,男人都这么会狡辩么?”
当女人谈论男人的时候,把话题从一个男人上升到一群男人,那么表示她绝对不讨厌她正在讨论的这个男人。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望着她说完就绽放开的笑脸,我也给她一个傻傻的笑。
晚饭不知道是怎么吃的,白璐虽然不再沉默,却也少有笑容。在我讲了几个似乎不是笑话的笑话之后,情况仍然没有好转,我便自己乖乖闭嘴了。气氛前所未有的尴尬起来。
白璐将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我推开车门下去,回头却见白璐似乎没有要动的意思。
“要不,上去坐坐。”我绕到左边的窗前,车窗已经打开,我将头凑过来说道。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也许是因为光线不足,她的眼神如此暗淡,我竟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看我。
沉默了许久,她终于开口道:“能不能给我根烟?”我一愣,她的眼神空空洞洞,似乎这句话不是她说的。我忙道:“白璐——”“给我根烟!”她打断我,淡淡道。
我便也不再说话,自怀里摸出一根,点燃先吸了一口,然后递给她。她盯着烟头上的红光,猛的吸了一口,“咳,咳——”,阵阵未烧尽的烟丝升起的烟雾便盘绕在她周围。
我夺过她手中的烟头,自己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扔在地上,狠狠跺了几脚。然后近似麻木的站在车窗前,望着她,一声不吭。她的眼神似乎冷过凛冽的寒风,让我立在冬夜的风中,似乎有些发冷。我轻轻动了动身子,似乎获取了些能量,然后毫无畏惧的和她对望着。
她盯着我望了一会儿,叹口气,缓缓道:“尚子漠,我有点累了。”嗓音带着些沙哑,似乎已经真的是疲惫不堪了。
我点点头,心中似乎又热和起来,手在她脸颊上贴了一下,然后按上她柔弱的肩头:“没事儿的,早点回去冲个热水澡,再美美睡上一觉。明天早上你就会发现——小白璐原来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儿。”我冲她咧嘴笑笑。
她盯着我也笑了一下,声音沙哑着道:“你每次都是这样安慰要和你分别的女人么?”我嘴角撇了撇,摸不清她什么意思,说不出话来。
她盯着我又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虽是如花的笑脸,却给我一种如此苦涩的感觉。
“明天我就不来送你了。”我转身的时候,白璐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像是春天的细雨,在我心头沙沙作响,却又像贪食的春蚕,咀嚼着我那早已千疮百孔无处藏身的心灵。
“那,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没有回头,心脏撕裂般的疼,大脑仿佛缺氧的感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大步朝酒店门口走去。
刚要跨上台阶,“嘀——”的一声长笛响起。我转过头去,只见奥迪车灯全部打开,明亮的车灯照在我的脸上。
等我定下神来,往车内望去,便看见白璐脸上潸然而下的两行泪水。喇叭声长长响起,白璐静静坐在车里,就像是被施了魔法的天使。
这一刻,我再也伪装不下去,忍受不了那种蚀心刻骨的感觉,回转头快速跑到车窗前,揽过白璐的肩,狠狠的吻了下去。
她忘情的回吻,泪水蹭满我的脸庞,透过皮肤一直渗进我心里。冰冰的,却暖暖的。
“你就是个魔鬼。”白璐的声音在我耳边如梦似幻。
第二天。机场大厅。
看看表,离起飞只有二十多分钟了,我终于忍不住,心里开始由失落变成了酸涩——是的,那丫头说到做到,真的没来送我,也没有任何的话语留下,甚至连电话都无法接通了。
眼前的方伊代表分公司来送我登机,给我的解释是白经理有出差任务,昨晚已经出发了。
“我马上就登机了,你回去吧,方总,分公司那边还有好多事情等你处理呢。”我声音有些干涩,一句话中间咳了好几声。
“那一路平安。”方伊伸出手来。
“谢谢。”我点点头,轻握下她的手,努力朝她笑了笑。
缓缓随人群走着,我期望眼前突然就按肥皂剧演下去:男主角怀着满腹伤悲一步三回头的走过登机口,就在这时,平时软弱文静的女主角火速赶到,大声呼唤那深埋心底的名字,而男主角猛的回头,带着一脸欣慰和兴奋,也冲向爱人。终于两人拥抱在人群最深处,再也不忍分离......
在登机闸前,我搞不清自己在那站了多久,甚至不知道周围人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感觉自己似乎是一个被掏空了的人,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飞机缓缓升入高空,飞行终于平稳了起来。我却似乎仍未从起飞时的超重感觉中恢复过来,紧闭双眼,紧紧靠在座椅上。
从昨晚白璐转身离去的刹那起,我的心便似乎一直在空中飘荡着,此刻紧扣的安全带似乎也不能带给我丝毫的安全感觉。
轻轻捏了一下有些酸涩的鼻梁,我仰靠在座椅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昏昏沉沉中,不知何时进入我久违了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