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快?”顺着圣回的话,洛纤尘看向了那原本已经被她忽略了的魔种兽。只见那怪物此刻正站在还不及它大腿深的河中,蜷缩着身躯,显得异常痛苦。
“诅咒之河,是溯洄之世中诅咒之力最为浓郁的所在。”圣回看了一眼河中的魔种兽,再次开口道:“并且,越靠近它的源头,诅咒之力也就越浓郁。站在整个溯洄之世里诅咒之力最为浓郁的地方,别说是这小小的三等诅咒之兽,就是“境杀手”,也扛不过半个刻钟。”
“……诅咒之力的反噬到底是指什么?“境杀手”又是?”看着那魔种兽因为莫名的疼痛,已经将自己抓得体无完肤,洛纤尘的声音开始颤抖,这到底是怎样的力量?
“还记得我先前提醒你被诅咒之兽抓到的后果吗?被反噬的疼痛要更甚。诅咒之力的反噬并不是针对这魔种兽的,是针对溯洄之世中所有的生物!只要你无法负荷你所吸收的诅咒之力,你便会被反噬。”停顿了一下,圣回继续说道:“至于“境杀手”,是“杀手”中最为强悍的存在,只是这样的“杀手”,千百年来也只出现了两个。”
““杀手”……是不是我……不,每个诅咒者都在来这里时见到的那个人?”洛纤尘消化了一下刚听来的信息,猛然想起了那个帮助她诅咒的冰冷男子。
刚入世时,圣回所说的什么“诅咒之力的开启者”,开启……就是指那冰冷男子帮助自己完成诅咒的行为吗?
那就是说,那个冰冷男子……是一个“杀手”?
“对,杀手是你们诅咒之力的开启者。每个拥有纯正东方血统的人类都拥有诅咒之力,只是被神封印了,只有心存怨恨的人才能被“杀手”开启这种力量。”圣回回答道。
“……神?……还有,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神使”让我们不要成为“杀手”,而那个“长老”却劝我们成为“杀手”?不成为“杀手”,我们又会成为什么?溯洄之世……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洛纤尘愈发得迷惑了。
“先杀了这只魔种兽吧,这些问题我也无法完全回答你,时间过长,你便无法吸收它的诅咒内核了。”圣回提醒道,向絮木那边抬了一下优美的脖颈。
“好。”洛纤尘无奈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向絮木那边走去。
疑惑,随着待在溯洄之世时间的加长,也在不断地变大,洛纤尘拧紧细眉,总觉得还有更多的秘密在等待自己。
“怎么弄断它?”洛纤尘皱眉看着眼前的絮木,第一次感到无措。眼前的絮木,不仅外表如水般的透明流动,而且连触感也像水一样的柔韧。
水,你又能怎样“折断”它?
“把手放上去。”圣回沉声,美丽的眼睛中却闪过一丝好奇。
难道它还会自动断在我手中?洛纤尘撇撇嘴角,依言将手放在了树枝上。
“……真是强悍的诅咒之力啊!已经记不得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洛纤尘一惊,这声音好似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发出一般!愣了半天,看着面前微微发出青光的絮木,洛纤尘这才明白过来,难道是这棵树在和自己说话?
“每一个诅咒者在第一次取用絮木时,都会受到审核,不用奇怪。”那个声音继续响起,语气竟流露出一种赞赏。
“怎样审核?”洛纤尘在心中问道。
“你的力量真的很难得,那么,审核结束,你会得到你此次能拥有的一段絮木枝条。”
随着声音的停息,洛纤尘感觉手心突然一沉,便发现一段手臂长短的絮木已然握在了掌中。
“好好使用,还有,没有被开启的絮木,只能存在一年,请你注意。”声音终于完全停息了,絮木也恢复了常态,只是那美丽的树身却少了一截手臂长短的枝条。
“竟然这么长。”圣回看着洛纤尘手中的絮木说道,美丽的目光也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惊叹。
“有什么问题吗?”洛纤尘没有放过圣回眼中的那一抹惊叹,疑惑道。
“得到的絮木越长,就证明了你的诅咒之力越强大,诅咒之力可以通过一定的途径变强,但你是初次取用,可以说,你天生而来的诅咒之力真的很强,无与伦比。”圣回直视着洛纤尘道,目光也不再有所掩藏。
“……先杀了魔种兽吧!告诉我,怎样使用?”洛纤尘吸了一口气,看着那犹自在水中挣扎的怪兽,询问道。
“用你手中的絮木条削下它的犄角,那是它力量的所在,也是它最薄弱之处。”
闻言,洛纤尘便持着手中的枝条向那怪兽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洛纤尘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怪兽身上血淋淋的抓痕,那痛不欲生的表情深入到自己脑海,怎样都忽视不了。
那绝望痛苦的沉吟,都在诉说着那是怎样一种彻骨却无法摆脱无法逃避的痛苦!沉思间,洛纤尘迎向那怪兽血红的眼睛,那目光中竟然透露出一种请求,求死的哀求!
“不要心软,这种疼痛是无法停止的!你的仁慈就是杀了它,让它摆脱这种痛苦!诅咒之兽……呵呵……它们毕竟还有死的权利。”圣回读懂了洛纤尘的表情,出声劝说道。
停在诅咒之河的岸边,洛纤尘望着离自己不过两米的诅咒之兽,缓缓抬起了握着絮木枝条的手臂,这样残忍的折磨,因她而起,就让她结束吧!
“呜……”魔种兽血红的眼睛竟然滑下了两行清泪,他缓缓地挪移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慢慢地向洛纤尘靠近,那目光一眨不眨地只望着那段絮木枝条,仿若那是它全部的救赎。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洛纤尘抿紧了嘴唇,握着絮木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毫无血色,苍白而透明。
结束吧!洛纤尘睁大双眸,利落地挥臂!
“啪”魔种兽的犄角应声而断,掉落在了洛纤尘的脚边,魔种兽低哑地嘶吼着,却在瞬间化作飞灰消逝在了空中。
“结束了。”圣回打破了短暂的沉寂,看向已然泪流满面的洛纤尘,不由得安慰道。
“我很残忍。”洛纤尘拭去眼角的泪痕,望向了圣回:“不是吗?”
“你并不残忍,你只是为了最基本的存活。”圣回道,却突然不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女。从第一次被她召唤出来,它就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女虽然拥有柔弱的外表,却有着一股坚毅和果敢的性格及作派,在危及自身安全时,她都没有这样的失魂落魄过……
她的这种善良,是否更加残忍?
“我不知道……反噬竟然会是这样……我虽然想杀了它,但没想过让它死得这么痛苦!”洛纤尘痛声,她从没想过,反噬的痛苦竟然是这样!她为了生存,就可以有权利这样残忍的剥夺一个生命了吗?
“诅咒之兽……至少有死亡的权利……而你……如果被它抓到……你连死亡的权力都没有!你就必须背负着痛苦活上成千上万年!!这种诅咒者……是存在的……你做的没有错!”圣回道,语气却也终究带有一丝不忍。
“没有……死亡的权利?”洛纤尘惊疑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你们这样的诅咒者在溯洄,既不会生老病死,也不会流血重伤,你们的躯体即使被损坏也会恢复如初,你们最大的痛苦就是,受到诅咒之力的伤害,就会痛不欲生,连昏迷都做不到!受到的伤害越大,痛的时间越长,一旦失去所有的诅咒之力,或者受到反噬,便会永远痛苦!你明白了?”圣回的语气慢慢地加强,说到最后,竟然有些气急败坏了。
“……这样的世界……那里是要人生存的?”洛纤尘的声音开始颤栗,没想到……所谓的诅咒之世,所谓的诅咒代价……竟然是这样的……
简直残忍到了极点!
这哪里是人生存的地方!分明是地狱!比地狱更加可怕的地方!
洛纤尘握拳,终于有些明白那所谓“神使”所说的话了,原来,她那莫名的诅咒背后,掩藏着的竟然是一个痛不欲生的世界……
看着洛纤尘变得苍白的脸色,圣回叹息了一声,严肃地开口道:“还有,我必须提醒你,你的未来,不论多久,都不可以拥有任何的感情,友情、爱情、亲情!这些东西,在溯洄之世,都是不存在的,而你如果执意追逐,就会受到“神”的制裁!”
洛纤尘的嘴角抿出了一丝冷笑,她想她终于明白了,那个冰冷男子为什么会冷漠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了!
这本就是个残忍冷酷的地狱!那地狱中来临的使者又怎么会有情感?也许若干年后,她也会变得和那个冰冷男子一样冰冷……或者变得和圣回一样淡漠无情。
不论愿意与否,这就是她的宿命。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