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好饿。真的好饿,饿的我一阵心悸、头晕、冷汗泠泠。痛苦的赶忙又闭上眼睛。接着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涌来,呕的我嘴角直抽搐。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但依旧不停地干呕,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折磨的我筋疲力尽才慢慢好了点。
“生病了吗?”略略喘了口气,又闭着眼慢慢调息了会。等感觉稍微好了些,才慢慢睁开眼睛,当视线聚焦起来,看清周围的景象时,我大吃一惊,四周到处生长着的杂草和远处茂密的树林,说明了这里根本就是荒无人烟的野外。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了?记得我吃过晚饭,看了会电视,上了会网,接着洗澡睡觉,怎么醒来就到这里了呢?难道我是在做梦?天啊,不对,这身体?我的身体怎么成了这样?我都已经二十八了,可这身体,天啊,这么幼小的身体,绝对超不过四岁。
一阵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划过脸庞,略微冰凉的感觉,却侵入骨髓,让我不自主地打了个冷噤。看着自己的这具身体,心里无比的恐惧。活了这么些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也顾不得头晕眼花,拿手指狠狠掐了下大腿。
“疼!”一阵极度痛楚的感觉从腿上传来,疼的我咧开嘴抽吸着冷气。清晰的痛楚,证明了我不是在做梦,那么我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
无比害怕的我,使出浑身力气爬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懵的眼睛,仔细看清楚周围的境况。
湛蓝的天空中,一轮骄阳有气无力地挂在天上,四野的荒草和远处的树林随风摆动,偶尔一两只孤伶伶地鸟划过天空,留下一两道残影,证明着这片寂静的荒原有着生命的存在……
我再次细看自己的身体,没错,这只是个不到四岁的小女孩的身体,这不是我原来的身体!绝对不是!
我的心在颤抖,是的,眼前发生的一切太可怕了!
活了二十八年的我,真的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的景象也再次模糊了起来,饥饿、恐惧,让我脆弱的精神不堪重负,在失去意识的刹那,我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了——做梦?穿越?
‘扑棱棱’,一阵小鸟挥打翅膀的声音,将我从昏迷中惊醒。一阵虚汗出透,更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头脑中一片混乱,一阵接一阵的眩晕袭来,就像是整个人被抛在了一个巨大而黑暗的立体漩涡,四周的一切都不停地毫无规律地旋转,转的我发慌,转的我恶心。而一颗心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揪扯着,又像是无依无托地被悬在了空中,空荡荡的,无处着落。
这种难受之极的感觉,使得我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睁开眼睛,只能努力平复着心情,集中精神,试图使自己清醒过来,摆脱这种折磨人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总算稍微有点意识,头脑中立即有无数混乱的思想,像喷泉一样涌出,立即把我的头涨的老大。意识也像是恢复了过来,脑海里一幅幅无比清晰地画面出现。
先是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生活,接着是上学,从小学一直到大学,再到参加工作。最后的一幅画面就是在我租住的房屋,和交往半年的男友通完分手的电话。感到有些空虚寂寞的我,吃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零食,其中居然还有瓶啤酒。我是从来不喝酒的,怎么会买了瓶啤酒呢?
接下来的画面中,我好像喝了酒,有些醉了,打开了电脑上网。在自己的空间上,发泄似的写下了男人的几十种缺点,最后的总结是,哪怕我一辈子不嫁,也决不能委屈自己和这样恶心的男人生活一生。接着我去洗澡,然后躺在我那张舒服的床上睡着了……
画面没有了,可我感觉四周还是那么的黑暗,我想睁开眼睛,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地感觉到眼皮居然这么沉重。无论我怎么用力,始终无法睁开。就在我焦急的时刻,黑暗中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一个破落的小村庄出现在了画面中。整个村庄一片火海,到处都是烧着的房子,到处都是惊慌失措逃跑的人。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抱着一个更幼小的小孩出现在画面中,两人都赤着脚,艰难地跑着。四周的哭喊声越来越大,无数的大人从小女孩身边跑过,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她,也没有一个人看她一眼。接着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提着血淋淋的大刀,肆意狂笑着冲了出来,见人就杀。
一个妇女慌乱中撞上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劈成了两半,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鲜血四溅。接着更多的人,在他们的刀下被劈开、劈碎。地上血流成河,四处散落着破碎的肢体,残肉,一颗孤伶伶的脑袋横在路中央,已经失去光芒的眼神,还惊恐地地注视着一切……
小女孩惊恐地躲在了一处略显黑暗地墙脚下,虽然四周依然大火汹汹,这里却还暂时未烧到。她的浑身在发抖,嘴唇也哆嗦,双眼惊恐地盯着周围,显然是害怕急了!耳边传来的阵阵惨叫,每一声都让她心惊胆战,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怀里的幼女被她死死地抱着,而小嘴也被她用小手紧紧捂住,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惨叫声渐渐地平息下去,而那恶魔厉鬼般的笑声却依旧响在耳边。火势越来越大,躲着的小女孩那张惊恐的脸,已经被火烤的通红,可是她还不敢动。终于,所有的声音都没了,大火也将小女孩烤的汗如雨下。她才抱着怀里的幼女,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
眼前就像是修罗地狱一般,到处是惨死的人,到处是血淋淋的尸首,整个村子再听不到其他声响,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和大火燃烧的声音。
再接下来是小女孩抱着幼女离开了这里,孤单地四处流浪,过着乞讨的生活。而画面中,我明显而清晰地感觉到我就是那个幼女,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千禧,姐姐叫美惠子。两个幼小的孤女,相依为命,就这么一直流浪,一路乞讨。
白天在人们厌恶的眼神中乞讨,夜晚则露宿在街头野外。黑暗中只能互相紧紧依偎在一起,靠着体温取暖,靠着互相明亮的眼睛来驱走恐惧和寂寞。受尽了屈辱折磨,尝尽了人情冷暖。可是我始终能感觉到姐姐对我的甜蜜笑容,能感觉到姐姐瘦小的怀里温暖的气息。
在我饥饿难耐,恐惧无助,哭的泪流满面的时刻,姐姐总是流着泪笑着安慰:“千禧不怕,姐姐会照顾你的。姐姐答应父亲、母亲,要好好照顾千禧的,以后姐姐要更加努力,让我们可爱的千禧不再哭泣!恩,姐姐保证。”瘦弱的小手上布满了皲裂的口子,可依然紧紧攥住,放在我的眼前,展示着她的坚强。
每次看见姐姐脏兮兮的脸上露出的甜蜜笑容,我都会充满了温暖。每次把自己的头拼命挤进她瘦小的胸前,我就能觉得无比幸福满足。慢慢我也长大了一些,可以牵着姐姐的手,流浪在一个又一个的城镇。即便是受人欺负,姐姐也会先把我藏在身后。即便再饥饿、再寒冷、再恐惧,只要有姐姐在,我都会感到很踏实。
接下来,我们来到了这个村庄,还没来的急讨些吃的,就看见无数蒙着面的人,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冲杀了进来。姐姐急忙拉起我就跑,刚跑到村口,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恶狗冲了过来,呲牙咧嘴,凶恶异常。我和姐姐吓呆了,可是那条恶狗却扑了过来。
姐姐一把将我推了出来,大声叫道:“千禧,快跑。”接着不顾自己瘦小的身子,挡在了恶狗面前。我分明看见姐姐肌瘦稚嫩的小脸早已吓的面无血色,弱小单薄的身体害怕的瑟瑟发抖,惊恐的眼神中满是对我的不舍和无助的绝望。
“快跑啊,千禧,答应姐姐好好活下去。”姐姐最后的声音像是魔咒般在我耳边响起,我的眼里却没有泪水,只有拼命地跑,不停地跑,身后姐姐痛苦的嘶叫声像是锥子一般扎进我的胸膛,我没有回头,更不敢回头……
画面结束了,一股撕心裂肺的心痛让我总算是完全清醒了过来,一阵冷汗再次浸透了衣服,我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睛却没有任何聚焦,只有脑海中那恐怖可怕的画面不停出现,让我的心像是要跳出胸腔,咚咚咚咚响个不停。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慢慢平静下来,我也总算是清楚了自身的遭遇。
是的,我穿越了,穿越到这个叫千禧的流浪孤儿身上了。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的灵魂的确占据了这个幼小姑娘的身体。或许,她就是在这样拼命逃跑中,耗费完了自己那点可怜的生命力,而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占据了她的肉体。而刚才的画面应该就是她离去前最后的一丝灵魂记忆吧。
饥饿、害怕、恐惧、无助、压抑,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刚清醒的我再也坚持不住,再一次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