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乡村异常安静,偶尔会听到猫儿狗儿懒懒的叫声,知了在这个时候成了演奏家,在枝头不停的叫着,一只,两只,引来好多只,像是在演奏一场伟大的演唱会。虽是夏日炎炎,但是道路两旁的杨树,张开的硕大枝叶,这样一排排连接着,并成一条阴凉的小路。
今天学校突然通知放假半天,萧雅背着书包,一路蹦跳,踢着脚下的石子儿,经过某家人窗下的时候,萧雅看见一个母亲轻轻的煽动着手里的纸扇,身旁是熟睡的小孩儿,小孩儿的呼吸声时深时浅,母亲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老远,萧雅就听见从自己家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玻璃声和打骂声,声音打破了宁静的午后,萧雅将身子蜷缩在窗户底下,她没有推开门进去,只是安静的拿出作业本和笔,趴在窗下那个小小的泥石板上写起作业,硕大的书包挡住了她多半个身体,写着写着就睡着了,直到过了多久,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她小心试探了一下,这才蹑手蹑脚的推开门。
屋里狼藉,萧雅转身走进自己的小房间,关上门,翻出最喜欢的蝴蝶裙子,在镜子前面翩翩起舞,萧雅最大的梦想就是站在舞台上,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过了一会儿,那个叫做爸爸的人突然推开萧雅的房门,冲她重重的甩了一个耳光。
“你个死丫头,不好好上课,跑回来找死啊,滚出去!”
杨慧晨从另外一个房间跑进来,一把将萧雅搂进怀里,那个男人疯狂的把手中的拖鞋摔向保护在妈妈怀里的萧雅,男人终于筋疲力尽了,拖着浑身的酒味,走出房间。
杨慧晨起身坐在萧雅的床上望着窗外,这个美丽的女人,已经被摧残的有些麻木。
萧雅安静的坐在妈妈身边,拉着看起来格外苍生的女人的手说:妈,等我长大,考去市里,我就把您接去,离开这儿。
萧雅当时才只有七岁,说那句话,距离现在也已经有十多年了。市里艺术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今天下午就要送到,当时她正在洗衣服,听见院门口喊道,有邮件时,还没来得及擦干湿漉漉的手,就跑出去,紧张的拆开信封,看见录取通知书这五个字的时候,她冲进妈妈房间,一把把这个女人搂进自己怀里。杨慧晨正在缝补一个蚊帐,夏天蚊帐太多了,萧雅已经被咬了好几个红包,她接过萧雅手中的邮件,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往过看,多年未见到的笑容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
那个酒鬼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半边身依在门上,眼睛直勾勾盯着萧雅。
“一个女娃娃,上什么学,浪费钱。”依旧是股浓浓的酒味,但是今天他没有发火,可能是打牌赢了钱。
杨慧晨并没有搭理他,继续缝补着蚊帐。
“小雅,夏天热,我把蚊帐给你缝好,你去学校就能带着,我明天得去给你买几件新衣服,去市里上学,不能穿的太土,对了,你不是喜欢吃家里的西红柿吗,我给你挑几个最新鲜最大的,赶明儿我去镇上的学校多带几节课,真好,我女儿就要去市里上大学啦……”这个女人幸福的唠叨着,她还是像年轻时那样漂亮,笑起来,一样那么吸引人。
九月的省城,比乡下热的多,萧雅提着重重的行李箱,那箱子是妈妈托人从市里给她买的,临走前妈妈把钱缝在衣兜内侧,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捏了捏鼓鼓的衣兜儿,望着车水马龙,热闹吵杂的街市,深呼吸了一口气。
萧雅,从今天起,你就要在这里学习,在这里生活了,你一定要努力在这里扎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市里的学校很大,宿舍也很宽敞,萧雅很快注册报到,提着行李走进宿舍。虽然很简陋,但是被打扫的很干净,有几张床上已经摆了行李箱,看来有人早早就到了,桌子上也整齐摆放着洗漱用具,萧雅打开行李箱,取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
“你好啊!”一个女孩儿走进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冲萧雅友好的笑道。
“你好!”萧雅站起身,冲今天第一个跟她打招呼的女孩笑了笑。或许是萧雅天生长了一张如同妈妈一样好看的脸蛋吧,虽然没有杨慧晨那样迷人,但是甜美可爱的样子从小就惹人喜爱。
女孩上下打量了萧雅一番:“哇!你张的真好看!”然后自我介绍:“我叫潘佳嘉,你呢?”
“萧雅。”
很快,来自天南地北的几个女孩都聚在了一起,火热的聊起天。
那晚,大家聊累了,都深深熟睡之后,萧雅闭着眼睛,却一直睡不着。
二零一零年,九月,晴。今天起,要正式翻开过去,重生希望。
开学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萧雅收到妈妈拜托同乡捎来的一个信封,里面装着200块钱和一份信。杨慧晨知道市里的开销大,她特意向学校申请多带一门课,这一百块,是她上了好多节课挣的,杨慧晨信里说:
小雅,女孩不管到哪里,都要自强,自尊,自爱,学着保护自己。
萧雅记得之前听人说,大学可以勤工俭学,宿舍里就属老三最神秘,路子最多,“三儿,你知道哪里可以勤工俭学吗?”萧雅问。
“很多地方都可以啊,比如去饭店当服务生。”老三不停摆弄着新买的裙子:“小雅,怎么样,好不好看?”
萧雅无心欣赏,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的拽了拽老三的衣服。
老三把裙子扔到一边:“我认识一朋友,她之前在一个饭店干过服务生,我让她帮你联系一下。”
“谢谢三儿,你真好!”萧雅紧紧抱住老三的脖子:“顺便告诉你,这裙子太女人了,不适合你这个男人婆。”
“找死!”老三将裙子扔过去。
晚上,萧雅把去饭店勤工俭学的想法告诉潘佳嘉。
“一定要去吗?”
“恩。”
潘佳嘉把今天才买的苹果挑了一个最大的,递到萧雅手里:“不要太辛苦,小雅,有什么需要帮忙你就告诉我,一定要让我知道听见没?”
话剧团是学校一个很厉害的团队,他们每周都有表演,萧雅听说话剧团的团长,从大二到现在都没有换,除了张相好看,性格不错以外,组织能力很强,所以学校一直没舍得换他。萧雅很喜欢话剧,她每周都会去看。
今晚的话剧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她一早就去占位子,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悄悄坐到她旁边。
“潘大今晚不来,老四出去约会了,我一人待宿舍没事儿做,来凑个热闹。”萧雅点点头,演朱丽叶的那个女生张的真好看。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站在上面呢?萧雅羡慕的望着舞台。
话剧结束回来的路上,老三给萧雅一个地址。
“就是这家饭店,你按地址找,不远,我朋友给老板说了,你明天下午就过去。”
“谢啦三儿,走,请你吃冰淇淋。”
早上的课正上到一半,两个男生突然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老师停下正在讲的课,看了看他们。
“你们这些学表演的,不要以为不是专业课就自由散漫,一日之计在于晨,现在才来,都忙什么去了?”
来迟到的男生中一个叫顾思晨的高声挑逗道:“运动啊老师,您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萧雅格外讨厌这种人,她不能理解那些家里有钱的公子哥儿每天这样浪费时间是为什么,她盯着顾思晨,小声说了句:“啃老族,悲哀。”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顾思晨听到,他转身走到萧雅旁边,眼睛死死盯着萧雅,嘴角斜斜的笑了一下,然后坐到了后排。
萧雅才不害怕这种男生,不,应该说,她根本就瞧不起他们,在萧雅眼里,男生有两种,一种努力上进,一种不求进取,前者萧雅给予尊重,后者视之以轻蔑就可以了。她扭头瞥了一眼顾思晨,继续认真的做起笔记。
下午一放学,老三跑回来提醒萧雅去饭店的事儿,萧雅一拍脑门儿:“天啊,差点儿忘了,我还准备去图书馆呢。”
“萧雅,不是我说你,你这样整天去图书馆,不与外界太多接触的性格,总有一天你会自闭的。”
“不会啊,我觉得这样挺好呢。”
“好吧,记得吃下午饭啊。”
萧雅换了一身比较乖巧的衣服,穿上了来前妈妈送她的一双白色高跟鞋,在镜子前把长长的头发别到耳朵后边,整齐的刘海,大大眼睛,小巧的嘴巴。
“哎呦别照了,已经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好不好,快迟到了!”老三受不了,在一边挖苦道。萧雅冲老三飞了一个香吻,背上包包小跑下楼。
饭店环境不错,里面安装着空调,虽然工作起来比较累,但是也凉爽,萧雅满大厅的跑,从下午六点跑到晚上十点半,终于下班了,萧雅交班之后,换下了工作服,整整四个多小时没有休息,她的腿又酸有疼,还好饭店离学校不远,也就三,四站路,本来萧雅是可以搭上最后一班公交的,她想想也不远,晚上风很大,气温不像白天那么闷热,反而很凉爽,就这么走着也不错。
可能是下午忘记吃饭的关系,也可能是忙的太久有些累,萧雅觉得头晕晕的,有些不舒服,还没等她回过神儿,突然有个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拖进旁边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萧雅回过神,挣脱着大喊:“你是谁?要干嘛?”
借着微弱的的灯光,萧雅看见这个男人有三十好几,一脸狰狞,他紧紧抓住萧雅的胳膊,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巴,距离这么近,萧雅可以闻到他身上浓厚的酒精味道。
又是一个酒鬼,萧雅厌恶的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是她根本没有力气,突然她想起今天穿的高跟鞋,于是使劲将后跟踩在这个男人的脚背上,然后将膝盖使顶向他的大腿,一边大喊救命,一边往出跑,谁知道这男人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抓住萧雅。
“啊!”萧雅大叫着蹲下身,却听见身后酒瓶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