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转···
“小璃,你真的是爸爸妈妈的亲身女儿。”母亲虽然无奈,却还是温柔的看着我,一如既往的轻声细语。
“有什么证据吗?我的出生证明呢?木非说我必须要找到证据,否则他是不认我这个妹妹的。”
母亲看着我手上拿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痛心疾首,用她最大的声音喊道,“木非——你给我过来。”
我是亲生的?真是一直不敢相信。
我陪奶奶在木家村生活的整整6年,那位老人把我宠的无法无天,她教我识字,教我分五谷。直到父亲接我与他们一起生活。
这个叫清水镇的小镇很漂亮,我们住的地方叫石桥湾其实只有两排房子,分门别院,据说是当时这个小镇的贵族区。一条大约十米的清水河横在两排房子中间,几乎每家房子前都会有一棵沿河柳树,每到春季,杨花会飘进院子里,软绵绵的,一些粘湿了水的,就再也跑不开。
两排房子的两头虽然都有石桥连着,但男孩子们通常都会直接从河间的石头上踩跳过去,他们觉得那样很英勇,拿着一根木棍都以为自己是大侠的那种。
木非就是,他每每站在清水河的石头上对我笑的时候,都透着一股子骄傲和对我的蔑视。
推开朱红色的木门时,我看到了正在晾衣服的母亲。阳光洒在她墨色的长发上,和奶奶的花白不同,即使是烈日洒下来,也有一种奇特的美感。她一见我,就迅速的扔了手中的衣服,在围裙上反复擦干自己的手,“小璃······”。我听见她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欣喜。
“阿姨好。”第一次见到母亲时,我这样喊她。原本准备弯腰抱我的母亲瞬间红了眼睛。当时我不明白,我这么有礼貌的好孩子,她究竟在哭什么。只觉得她太爱哭,与奶奶大不相同。奶奶也不过在我离开的时候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那时,父亲和奶奶把我关在门外,他们在房子里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我唯一听到最大的动静就是奶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还有父亲说:“妈,6年了,够了。”
6年了,够了。
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似乎也没有人愿意让我懂。
唯一明白的是,别说别人,就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我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因为我远远没有木非长得漂亮。
木非是我的哥哥,对我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仇视,总想着变着法的的欺负我。据说我还在睡婴儿床时,他就时不时的来踢一下,像是要解什么气。
父亲对木非很是了解,终于在一次他踢床时吼道:“你个臭小子有本事爬上去,你要是在摇篮里睡得着我就让你妹妹把床让给你。”父亲后来的那一句“败家孩子”是真的伤了木非的小自尊,只见他小脸通红,欲哭不能、欲吼不能。
但木非2岁的时就特别爷们儿,爷们儿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端了凳子爬进了他曾经的婴儿床,就在父亲面前。他就那么倔强的一直窝在我身边,而且我尿了他一身,父亲也没有再给他什么说法。
“不愧是我儿子啊······”
“大人都是骗子!”
我和木非的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也怪不得,他会在我们相逢时如此无礼的对待我了。他真是又小气又能记仇,毕竟都过了这么些年了。
6岁时第一次见到的木非,一身脏兮兮的不知从哪里疯玩回来,白色的衬衣被穿成了灰色,本来就是短裤,还被卷的很高,放下来的时候冒着雾气。他不靠近,站在院中楞了片刻的神,他远远的看着我,却在眼神中藏了许多的漠视。
然后他用压水机压出半盆水洗脸,水珠混杂着汗水在额前碎发上亮出一片晶莹。这个人,好像总能把邋遢诠释出特别的格调。
木非第一次经过我身边时,并没有正眼瞧我,他只是用充满鄙夷的声音告诉我,“木璃,你长得真丑。”
木非真的很无礼,当着父母的面,他对我是真的“好”啊。刚上饭桌,他就开始对我百般体贴,不停的给我夹菜。不出3分钟,满满的青椒、葱蒜、生姜等等欺压在我白净的米饭上。
不仅如此,他还厚颜无耻的说:“妹妹刚回家,多吃点补补。”
我当时就怒了,特别鄙视这种小人,你丫怎么不拿大蒜补身体啊你。
于是,我就苦着一张脸喊了声,“爸——”我把这个字饶了好几圈儿的音,“哥哥说我长的丑。”
父亲脾气似乎比较大,当即就拍了桌子,“你长得像你妈,你妹妹长的像我!你在骂你爸长的丑吗?”
我乐了,内心舒畅不少。
彼时我坐在在田埂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想着怎么把那只大槐树上的鸟窝打下来数清楚有几只鸟。但还是听到了奶奶的吩咐,“小璃,木非那小子混账的很,你可别被他欺负了。”
想欺负我?开什么玩笑。
然而木非真就是个不怕死的主,他先是把屁股悄悄挪到离椅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然后大声朝父亲吼道,“老子受够了!木璃就是长得丑、奇丑无比丑的不能再丑了。”说话都不带打顿儿的?我长得到底是有多丑?
那是我到石桥湾的一天,回家的第一天。木非很晚才回来,母亲为他留着门,似乎是一种长期的默契。
我看见她嘴型一张一合的在院子里给我8岁的哥哥洗澡,他们的表情我全部看在眼里。然后穿着蕾丝的公主睡裙回到房间,将风扇开到最大档。
我张着眼睛,看着呼呼啦啦的洁白扇叶,我想:为什么是我,迟到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