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卧床养伤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黎夕一次都没来看过我,这让我有些许失落。年少无知的时候,我们总是以为见过一次就算是认识,认识了就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可是真正长大后会发现,小时候和你踢毽子、丢手绢的人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化无常。刚开始,你们可能没有什么不同,可到最后,你学会认汉字,学会组词,然后你会学会两个词语——面目全非和细水长流。
有些人,你见过他不代表你就可以认识他,你认识了他,也不一定可以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也许朋友这两个字除了情人间的的缘分,还需要些其它的什么。对于我而言,那是我心跳的热度。
我对木非说这话的时候,他很是不以为然的用小拇指掏了掏耳孔,无所谓的说:“不会啊,深水巷那群孙子不是总是对我说,木非、老子记得你了,老子认识你了,老子会好好招待你的之类之类的吗,你看我们相处的不是挺好的吗?”
我继续讪笑,如果见面就打,打到半死不活的再回来被大人训得掉成孙子辈,叫相处的挺好的话,那这真是个和谐的社会啊。我叹了口气,望了望天~
不过不知道木非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状态已经持续两天了,我让小年打探过,学校那边也没出什么岔子,说不知道又是抽的什么风。
正想在他上学之前问问他,谁知他已经神采奕奕的冲进我房间,一副精神抖擞的摸样。
我鄙视道:“你是又中了什么奖,还是又套着金鱼了?”
······
“咳咳、咳!咳!”听从木非的吩咐,我站在客厅里做贼似的左顾右盼,拿着木非交代给我的日记(其实就是一个封面写着“日记”两个字的破本子),希望得到爸妈的关注。“小璃,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我装作没有听到妈妈远远的呼喊,听见脚步声渐近的时候,我开始大声的念破本子里的内容。
“今天,我花了五块钱,终于套到了两条小金鱼。颜杉说很漂亮,黎夕说一般般,我猜是他嫉妒。不过最后被季良年那个小鬼喂了猫,我的鱼死了,他倒得到了老师的表扬,我猜那只猫就是他们老师养的·······”木非说他很心疼,因为······因为,要表扬也应该表扬他。啊?咦~?我的声音弱了下去,这和他借我找爸爸要游戏机有什么关系呢?啊~原来木非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把小年卖了换游戏卡的啊。
这个破本子,没准儿还真是木非的日记本。啧啧,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样寒颤的日记本。木非为了游戏机还真能连自己的隐私都不要了!翻过几篇无关紧要的,我又开始读。
“今天,爸爸突然找我打游戏,但是他太弱了,我三两下就把他ko了。然后没过多久,我的游戏机坏了······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痛苦,我真的真的觉得我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我觉得我简直快要活不下去了。我实在是太痛苦了。”
啧啧~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真酸。
突然,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拿过我手中的本子,是爸爸。虽然爸爸忍俊不禁的模样有让我发笑的冲动,但为了木非我还是忍了,忍住笑容也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我装作悲情的说:“爸,今早哥又到我屋来嚎了一嗓子。我观察了一下,真的有眼泪。”我把“真的”和“眼泪”强调的很重,接着我才试探性的问,“要不要再给他买个游戏机呢?”一切遵照和木非彩排时的进行。
爸爸哈哈笑了两声,慈爱的看着我说:“木非这小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没创意。上回是小年,这回是你。”
我撇着嘴想:看来木非的东西就没什么光彩的来路。
爸爸用温暖的手掌摸了摸我的头发,说:“你带话给哥哥,说游戏机已经拿去修了,一件东西也拥有一个独特的灵魂,如果坏了就丢掉非常不负责任。这和你们交朋友一样啊,你的朋友出了一点故障你就要丢弃他们吗?”
爸爸笑的很温柔,似乎就是木非说的,“当心说教,办完事就撤。”
我却来了兴趣,“什么是朋友?哥哥、小年,他们是我的朋友吗?”如果哥哥不能做朋友,小年是弟弟,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没有一个朋友。
听了我的话,爸爸的剑眉微颦,目光满是怜爱,“还是你·······”他没有说下去,又说道,“他们是你的哥哥和弟弟,但也可以是你的朋友。不光是他们,爸爸妈妈也可以是你的朋友。”
“那你们会对我好吗?”
“会的。”
“所有好吃的都会给我吃吗。”
“当然啊。如果你有好吃的东西会分享给我们吗?”
“当然。”我们相视而笑。
最后,我还是没有理解朋友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怎么会出故障。它似乎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解释。颜杉说,有些词语根本就不必查字典,因为字典也是随着人们认知的改变而不断变更的。你要依靠你的思想,你的心来理解。
木非的游戏机没有在一时半刻间修好,正巧到了周末,他便让我跟着他去了颜杉家。那是我第一次进入深水巷的房子,颜杉家是一个小院子,他长弹的那架钢琴放在客厅,可能也有展示的意思,暗红色家具摆放的很简洁,我不认得那是什么木质,但木非说很贵。
我们去的时候,颜杉的父母都不在家,墙上的全家福很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打理。
当颜杉进入一个房间用轮椅把颜夕缓缓推出之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客厅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本来不大客厅甚至可以用空旷来形容。我本来就不认为颜家会穷到买不起装饰品。
“木非哥哥,木璃姐姐,你们好。”她笑的非常柔美,美好的像童话里的公主。眼睛很大,像是有星星住在里面。淡淡的眉毛,修长而漂亮。
“木璃姐姐,我是颜夕。”我永远都记得,她示意颜杉松开扶手,一个人努力的、气喘嘘嘘的摇着轮椅到我面前的样子,那个时候,我的心猛然抽搐,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们相视很久,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似乎是一篇童话结束,又一篇诗歌再次被吟诵,我看着她笑,“颜夕,我不是你的姐姐,我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