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瑶打过几次电话,问进展怎么样?我回应她:“你不是说过要求稳求真,不能操之过急吗。”水瑶在那头哦了好几声,自己的爱情革命方针差点忘了。便说:“燕妮也快要修成正果了,这些年别人不知道,水瑶我是谁还不知道这点事儿?柏原放不下你,看你现在幸福了,对燕妮也应该有个交代了。燕妮也真是的,那么聪明的人,就在这事情上,优柔寡断患得患失,一拖拖了好几个青春年华。”
还没有等水瑶说完,我就打断她:“其实柏原心里可能有其他的事情,只不过我们不知道吧,我看他现在话越来越少,和以前大不同了。倒是雍凡一点儿没有变。”
水瑶马上来了兴致,说:“你现在是不知道底细,雍凡成天疯疯颠颠的。我们没有在同一个班,但雍凡的传闻从没有少过,和班里女生男生打成一片。还是老脾气,见不得只顾学习的同学,讥笑人家。我看他们班的人这二货也没少得罪。以前想过,两个人就这样闹完这辈子。或许大了,感觉不到我和他的未来。”水瑶伤感了。
我忙岔开话题:“大家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表面上粗心大意,心里细腻着呐,你们还真是一对儿,都是多情善感的情种啊!”
米琦的大四姐妹来寝室借图书证,说学校要迎接明年教育部对普通大学升重点大学的检查,对明年毕业生要求严格,导师让她们现在动手写论文,在这学期离校之前定稿,下个学期直接找工作签订就业协议书。米琦的姐妹要多借些参考书,打算一个月把论文写出来,就把我和米琦的图书证都拿了去,回头问:“你看我们学校像不像重点大学的气势?”米琦觉得差一点点儿。
那姐妹站定说:“教育产业化了,学校牌子也就重要了,越有名气招的学生就越多,才不会亏本啊。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
林影忧心地说:“以前是好多人考大学,现在是好多人考研,说考研不是为别的,还是为找工作。上个大学好几万,出去工资几百的,一千多的,最好的不过两千多,还要买房子,结婚,养父母。天啊,你说我们这种学校出去就是这种待遇,日子怎么活?”
米琦笑着说:“嫁个好人家,不就得了。”
林影认真了,说:“好人家有多少个?还不是这样熬出来的。现在生活成本太高了,没有钱,什么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们都震住了,这小丫头心里还是明朗的。
这几天上课,我坐在余多的身旁,跟女保镖似的。刚开始他老老实实听课,又是写又是记的,比我还认真。不一会儿就打瞌睡,原因是昨晚和寝室的兄弟聊天很晚才睡。我怂恿让他睡觉,自己记起笔记来,听也是白听。和米琦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米琦做笔记,回到寝室我才刻苦学习。上课读小说,看时装美容杂志。现在我给自己重新树立角色。
余多趴在桌子上,脸朝我这边睡着了。这才看清,他原来长的很帅气,眉毛又浓又长,眼睫毛比我的还浓密,鼻子微挺嘴唇圆厚。他睡觉时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记得高考后柏原、雍凡、水瑶和我,四个人去县城外的农家去玩。在班车上,我窝在柏原的怀里,水瑶在雍凡的怀里,那时我也是偷偷地看清了柏原的长相,很白净。他淡淡一笑时,嘴角的笑纹跟蒲公英一般散开,飘渺、自然。
布达拉宫教学楼依山而建,坐在窗户旁可以看见大半个校区。校园的人工湖使学校显的宁静、安详、水灵、生机昂然。十一月的南方,天空蔚蓝,阳光灿烂。就这样坐在窗户旁看远处的天空、山峦。
上课的老师是新应聘的,讲课没有套路,照着课本大声喧哗,轰轰烈烈。突然点余多的名,我这才回过神来,忙拉了余多一把。他揉着眼问什么事。年轻人手脚快,还没有等我把余多喊清醒,老师已经泰山般屹立在我们面前,刚好我们的座位挨着走道。余多没事儿似的抹着鼻子,头都没有抬。
老师是男的,人气很旺。许多女生当庙里菩萨一样敬仰着,何况这菩萨是活生生的,能不希奇?许多女生一听是他的课,来的特别早,在前排坐的整整齐齐,百花齐放的姿态。瞬间教室里比例失调,男生堆在后面,女生挤在前面,中间的位置没有人坐。老师自认为幽默地说跟葫芦似的。那时余多还是很调皮的,说这叫纯净水不犯矿泉水,谁跟那帮小女生同流合污。老师当时听了不大自在,女生怒气冲冲地哗哗哗甩过头。余多抹鼻子装革命分子镇定自如。
当时我和米琦也在这种行列。米琦那时说:“这话多伤感情。”我就补了句:“伤的我的心都碎了。”米琦转过头不三不四地看着我。我马上表明立场:“就是同学,同学关系而已。”当然,现在我们的关系今非昔比。
来势汹汹的老师下了讲台后笑容满面,像个大孩子,和蔼可亲的问余多为什么不好好听课,睡觉这种晚上的事情不用白天加班。
余多牛似的咕噜说:“不喜欢听。”
老师用幼儿园阿姨的关切又问:“为什么不喜欢听课?”
我忍不住,顺口就说:“自从你来后,其他女生就没有怎么正经看过他几眼,心里失落了。跟你生闷气呐!”
老师笑的跟花似的,转身大步流星走向讲台。惹的一帮对他疯狂崇拜的女生兴奋的尖叫起来,有的更过分,拿出带摄相头的手机哗哗的拍起来。
后面的男生不高兴了,说:“鄙视我们的存在,不像话!我们也是男人!”
有一个姐妹站起来,本来选了一个好的角度,一听这话扭过头,杏眼怒睁眉毛上翘,说:“你要是也长的这样帅气,我们早就搬到你们寝室住了,天天给你拍照。不过你这辈子也别想了,没有机会的,一点都没有。”那个男生就跟火星儿似的灭了。
刚才自己马虎说错了话,不知道怎么跟余多搭话。看见他的嘴角还有口水没有擦干净,时机到了,我赶紧掏出纸巾给他擦。谁知那小子躲躲闪闪的,硬是让我拉住胳膊给擦干净了。
米琦在前面甩过头来说:“上课还兼职做奶妈?”一帮人欢畅地大笑起来。余多随着笑,脸不争气的红了。
老师站在讲台上跟首领似的,想必讲台的高度给他带来了压力,刚才在下面笑的绚烂多姿,一登讲台看我们跟他的民众一样。他推心置腹地说:“以前的我,肯定不会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自己会站在讲台上,当一名老师。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也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今天我想让大家每人来谈谈自己的理想。小时侯的梦想或许被遗忘了,现在的我们在追求什么?当然你也可以说说对将来的打算。”
下面的同学蠢蠢欲动。为了防止遗漏谁,辛丹踊跃地提议按学号上去讲演。老师点点头,退到教室的最后一排,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像被罚站的学生。演讲的时间有限,有的说几句就下来了,有的动真感情竟然红了眼睛。因为是大班上课,两个班有八十多号人。老师大喊学号声唬到旁边教室的同学。他们时不时偷跑出来,从后门看马戏团表演似的,嘿嘿笑两声又溜回去。
上去演讲的同学,有个说他从小就佩服爱因斯坦,发誓做物理学家。可到了高中,物理怎么都及格不了,便掉转马头冲向英语,为以后的出国留学做准备。于是开始疯狂英语学习,见到人就讲英文。有次一个老太太回头语重心长地教导要讲普通话,以为他是少数民族地区的,讲他们哪里的方言。
有个身体健壮的姐妹上去,眉飞色舞地说:“小时侯我想当一个歌星或影星什么的,现在看来当初颇具眼光。在娱乐文化发达的今天,最风光的不是歌星就是影星,赚钱最快又最多。不过现在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学习,找个好工作。”低下的人问是什么让她梦想破灭了,鼓励她应该坚持、忍耐、拼搏。那女生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有想到长着长着,身材容貌偏离了我的预料范围。长相、身段都没有了,我不能再没有文化。姐妹们记住,以后别人说女大十八变,不都是夸人的话。现在看着别人在电视里跳着唱着,我心里就特别难过,那上面本应该是我的舞台,谁知短短几年后遥不可及。”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慌的周围热心的同学上去扶了下来。也有些人没心没肺地笑。
米琦怪声怪气地说:“那样都想当歌星影星,我还想当女王!”
我自言自语:“小时侯的我们,谁会预料今天这样的自己。”余多两眼歪着不说也不笑,但表情很**。
轮到米琦,她清清嗓子昂首挺胸上台。这哪儿是去演讲,这是去英勇就义的架势。上台后她从容大方地说:“小时侯我想着长大,现在如愿以偿,就是希望有自己的事业。做人要本分,但要敢作敢为敢爱敢恨。”撂下不明不白的一句话后就下来了。这意味着我要上去了。
我埋着头边走边苦思冥想,可是又想不起来说什么,不料被讲台拌了一脚,跌倒在讲台上。身后那帮没有爱心的同学笑的噼里啪啦,吓的我赶紧站起来。膝盖火辣辣的,不会是在流血吧?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我便没有出息地紧张,灵光一闪说:“在哪儿惨痛地跌倒,在哪儿优雅地站起来。”随口说完风一样刮下来,身后掌声雷鸣。
米琦喜冲冲地说:“你真行,我以为你真的摔到,原来故意摔给我们看的,跟真的一样。”
余多也睁圆眼睛说:“厉害。”我刚要说可能受伤了。谁知上台的姐妹正吹捧我用精湛的演技和铿锵用力的声音告诉大家一条人生的哲理。瞬间目光重新聚集在我这里,我慌忙问余多是不是抢镜头了。台上的姐妹没有料到场面失控,自己一楞后给大家讲故事。仔细一听,原来是一本杂志上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