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时分,客房的灯就亮了。刘芒和侯燕只有一个背包,很快就准备完毕。
用布包住根部的盐花,聚成了一个直径过一米的大花盘。但这难不到一屁虫,整个塞进它的皮囊后,它很快恢复日常大小,钻进侯燕的温柔乡继续睡觉去了。之前他们做过实验,一屁虫的背部皮囊简直是一个魔幻储藏室,即使放进去一滴水,出来的时候还能保持原来的形状和温度。
收拾停当后,刘芒和侯燕坐上福利院的马车,跟着刘镇海婆婆和福利院的一名工作人员,直奔盐场区而去。
段九腿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就在福利院跟刘芒和侯燕道别。
“刘芒,我想你应该清楚,联合世界的军队和治安队,是把世界尽头的追随者视为敌人的。虽然我和展千重或明或暗帮了你,但都只是出于私人道义。其他联合世界的公职人员,一定会公事公办。这其中,不乏实力可以撼天动地的家伙。你要好自为之。”
“放心吧,段师傅,有了您的传授,我一定让自己不断变得更强。”刘芒一脸轻松。
“那最好!虽然我也是隶属于联合世界的军人,但我并不讨厌范周无岸这个老家伙。世界多彩一点才更有趣吧,哈哈,祝你马到成功,拿下世界尽头!”
抵达盐场区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道路两旁,刘芒看到了盐花花海。
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朵,在地上平铺开,在夜色中摇曳闪烁,给人一种错觉,仿佛置身于天河之上,看着脚下无尽星空,不禁感叹苍宇的浩瀚。
有风吹过,花海会从远处,慢慢袭来一条长长的花浪,看上去,就像一排排的流星,由远及近袭来,说不出的灿烂。
沉静在花海的震撼中,不知不觉马车已经来到了岸边的一个小码头。眼前,就是一望无际的东海,黯淡的天色下,东方的微光很是显眼,很快,将有一轮红日冲出海面。
一艘装扮得格外喜庆的独桅横帆沙船已经准备停当。侯燕看到船后说道:“哇,这艘船打扮得好俏啊,是婚船吗?”
“是走私船。”一个忙活着的村民开玩笑似的说道。
“走私船?!”侯燕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艘沙船怎么看也都太靓丽了点。
船首一根空置的袖珍前桅上,鲜艳的红缎带挂在支杆上。主桅上,大大的红色“囍”字十分醒目,并伴有红底金线的龙凤呈祥图案。支索上,以及帆杆两侧,也都飘摇着不少红色缎带。
身边的村民正在往密封货仓里搬运成箱的货物。上船前,村民们还不忘打开箱盖检查一下。箱子里有不少是颜色鲜艳的衣物,不过材质都很普通。还有一些妆奁用品,做工一般。但是箱子倒是不少,快把密封货仓填满了。
“这怎么看都像是迎亲船吧!”侯燕说道。
一位年龄较长,留着山羊胡,看上去颇有城府的中年男子,从船上走了过来。经过刚才那位说“走私船”的村民身边时,用拳头捶了他一下。周围的村民都哈哈大笑起来。
中年男子走到刘芒三人身边,带着笑容说道:“别介意,老五跟你们开玩笑的。就是婚船,去南海迎亲。侯姑娘咱们昨天见过了,这位就是刘芒兄弟吧?”
“是的,这位是村里的长辈,也是这艘船的话事人,葛叔。”刘镇海婆婆介绍道。
“葛叔好,麻烦您了!”刘芒拱手行礼。
葛叔摆摆手,说道:“哎,穷乡僻壤,两位别嫌条件简陋。侯姑娘要去江洋,刘芒兄弟要去云夷山,没错吧?”
“没错。刘芒,你记住,船行到东海、南海交界时,会有一座关山岳的巨型石雕,从那里下船,向西北走半天,就到云夷山区了。山区的居民都知道黄岗书院,你去那打听一下,就知道怎么走了。”
“我记住了,婆婆!”
村民们已经把货物摆放停当,准备开船了。
“刘芒啊,虽然才见面不到两天,但我跟我堂妹一样,都是你的亲人。凡事别太强求,顺其自然就好,实在不行,咱们就回来!”刘镇海婆婆依旧一脸慈祥,只是眼神中却透着难掩的担忧。
刘芒这才发现,不论刘镇海婆婆和刘若溪院长行事风格有多大差异,这一刻,她们是如此的相似。
几位壮实的小伙合力,拉起了白色的帆。葛叔一声:“胭脂白号,起航!”在远处繁星点点的盐花花海映衬下,“胭脂白”号慢慢驶离了岸边,沿着近海线南下而去。
海面上,一轮红日已经探出脑袋,目送着“胭脂白”号,在微风中平稳南行。层层细浪奔向远方,追逐着不时掠过的海鸥。
刘芒在船首正中盘腿坐下,他想趁着这个机会,练习一下段九所教的气场静修。祥和的景象,淡淡的风声,让刘芒很快心静下来。
要达到无听、无视、无感、无思、无物、无我的天人合一状态,心急不得。
刘芒双手轻搭在两膝上,双眼目视正前方,调整自己的呼吸,强制停止脑子里的一切思维活动。
开始的时候,还有风声在耳边闪过,渐渐的,风声听不见了,只剩下自己的重重的深呼吸声。等慢慢把呼吸调整到自然状态后,呼吸声也消失了。刘芒来到了一个静默的世界。
慢慢的,刘芒的眼神不再聚焦,变得虚化起来。看上去,他眼神的焦点仿佛无尽辽远,又仿佛近在眼前。
刘芒眼中的世界,也渐渐虚化起来。最终,虽然他的眼睛依然直视着前方,但整个世界已经在他眼前消失。紧接着,身体的各种感官也都随之消失。
进入无思的状态却不是那么顺利。之前,为了让自己的注意力从身体的各种感官中脱离出来,刘芒在自己的脑袋里想象着一团白光。
现在,感官都已经消失,这团白光却依然占据着刘芒的全部注意力。当刘芒试图从这团白光中抽出自己的意识时,体感,眼前的蓝天白云,又都回来了。刘芒只好再次集中注意力于想象中的白光,慢慢的,各种感官又消失了。
突然的一闪念,刘芒想到,这团白光虽然不是自己眼睛看到,但在脑中却清晰的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那么,再对这幅画面进行一次“无视”,是不是就可以摆脱它呢?
于是,刘芒不再想方设法地从那团白光身上转移注意力,反而集中精力“盯住”那团白光。慢慢的,那团白光从跳动到静止,从厚重到稀薄,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此时的刘芒,耳边,眼前,皮肤上,脑子里,世界已经消失。只有一种细若游丝的感觉,这个世界,以及自己,还模模糊糊的存在着。
时间此时已经消散。不知过了多久,那细若游丝的感觉也不见了。
然后,刘芒仿佛又能看到了,但不是眼前的世界。而是无尽的黑色背景下,无数的光亮颗粒。每一个细小的颗粒,都在无固定方向的搏动,但频率和幅度非常整齐。慢慢的,一个由弱到强的声音出现了,“砰,砰砰,砰”,和着颗粒搏动的节奏,这个声音越来越明显。
伴随着这个声音,刘芒重新感觉到自身的存在。而眼前的颗粒,像流光一样,不断扑向自己的身体,浸没在全身的细胞内。
船首支杆上的红缎带,突然像被狂风吹起一样,失去了原本微风中婀娜的身姿,乱舞起来。
站在船舷边的村民们,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拂过面颊。看到狂舞起来的红缎带,他们非常惊讶,因为风还是刚才的微风。
船头,原本打着转相互撞击的波纹,却齐刷刷地向远处辐射而去。村民们有些担心了,这样传递下去,此处的微微涟漪,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形成滔天巨浪。
葛叔查探了一下水纹风向后,告诉船员们不必担心,继续保持航向航速走下去。
海天之间,“胭脂白”号伴着红色刚刚褪尽的太阳,在黄绿色的海面上向南方前行。船头,已经和世界的EP场连接的刘芒,正在急速积聚着EP能量。
不知过了多久,刘芒感觉到,体内的细胞已不再可见,颗粒的世界也开始渐渐凝固。慢慢的,现实世界又回到了刘芒的眼前。
刘芒没有起身,而是保持原本姿势不变,准备进行EP能量的凝结。按照段九的说法,自己虽然贮藏了超过绿色级别的EP能量,但是还没凝结,所以形不成持续的战斗力。这次,刘芒尝试完成气场等级的提升。
有了第一次静修的成功经验,这次进入到入定状态就容易多了。只是颗粒世界再度出现时,刘芒已经无法再吸收。看来,每次静修所能吸收的能量值也是有限的。
刘芒把意念集中于可见的全身细胞,不断地催动它们之间相互撞击。最终,刘芒只觉红光溢出,包裹住身体,接着轰然一声,颗粒世界整个发生了改变。
虽然无尽的黑色背景依旧晦暗,但光亮颗粒不再杂乱无章,而是呈椭圆形排列,看上去像是夜里可以仰望到的天河。而在天河的中心,一个光芒耀眼的球体正在有节奏的搏动。
它的每一次搏动,都会把周边的一部分颗粒吸进体内,整个天河因而会随之收缩。随着搏动的速率越来越快,天河也收缩得越来越快。当天河最终消失时,光球闪烁了两下,也随之消失不见。
刘芒也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看来凝结也跟积聚一样,到了一定程度,会自然结束。
握拳振臂,全身发力,刘芒准备检验一下气场的成色。这一次,由心脏涌出的能量明显感觉比之前强上许多。当那团依旧混沌一团,由中心向外扩散的光出现时,众人都清楚的看到,它是黄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