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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废储

今儿个春色正好,我在御茶坊挑选茶叶,看着窗外的景色,想起心中担忧之事,不禁喃喃道:旨意都已经下达了,看来无法挽回了。

“姐姐,姐姐?”有人拍拍我的后背,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冰蔚,我看着她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袍,笑着握住她的手:“果然是新嫁娘,真的有新气象。”冰蔚抿着嘴笑了几声:“也不是九爷头一回娶亲了,所以就这么马马虎虎地操持过去了,也没什么热闹的。”“场面不热闹,你心里可是热闹得很吧?”我停住了笑声,认真地问:“九爷对你怎么样?”“好得很,他虽然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但我心里知道,他是切切实实地喜欢着我的。我也满足了。这一切都要谢谢姐姐你呢。”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放开她的手走开去,望着窗外。她看了,靠近我问:“姐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忧心之事吗?”我笑着摇摇头。这时,一声咳嗽之声,我们回头一看,是李公公。“李公公好。”他走过来,微笑着说:“雪蔚啊,五月皇上就要巡幸边塞了,你这几天把东西都收拾一下,随后出发。”“李公公,我能不能不去呢?”“这可不行,皇上指定让你去,你就去吧!”他突然放低声音说,“不是你的就不要多想了,有些事情还是当没有的好。”他笑着挥手离开:“我先走了,你忙吧。”

不久,就到了巡塞的时候,这次巡塞,康熙命太子、长子、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子随驾。而八阿哥和潇格格留京,我心里着实有一些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发生什么。

到了塞外,搭起帐篷,我眼见十四阿哥走了过来,“怎么了,雪蔚,你最近是不大开心吗?”我坐在草地上,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他看着我的样子,也坐下来,“我知道,你是因为八哥的事情,才觉得难过吧?”我勉强笑笑,说:“可能是吧。”十四沉寂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很是认真地问我:“雪蔚,你喜欢八哥吗?”我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不知所措,可能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对八阿哥是不是真的喜欢,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看着他,还是坚定地答道:“是。”一面我又低下头,“可是他即将要和潇格格成婚了。”

他把我的身子转过来朝向他,认真地说:“其实你不要这么沮丧,八哥以前也立过一个福晋,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又把她给休了,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不可能的,八阿哥的嫡福晋这辈子都注定是郭络罗?潇潇了。”“你怎么知道?”我感到有些露了马脚,神色略显慌张,但还是故作淡定,赶紧把话题转移:“我猜的,郭络罗?潇潇的爷爷是安亲王岳乐,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休了呢。反正我要赶快忘了他。”“其实,就算你当不了嫡福晋,也可以做侧福晋啊,以皇阿玛对你的宠爱,你肯定能……”“我不要做侧福晋!”我断然地拒绝。

他叹了口气,从草地上起来,“你这么倔,迟早会吃亏的,能得到八哥的心已经很不错了,你好好想想吧。”他离开了这里,留我一个人在那里叹气。

这几天,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直到有一天,我正在泡茶,却听到一阵慌乱的叫急声。我走出去看,发现一群宫女太医都往一个帐篷跑。“那不是十八阿哥的帐篷吗?”我拦住了一个宫女,急忙问:“怎么了?”那宫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不知道吗?十八阿哥突然得了急病,病情严重得很,皇上都让大伙儿过去照顾呢。”

十八阿哥?这么熟悉?啊!不就是那个在康熙巡幸边塞时得了急病而死的小阿哥么?不对,现在是什么年份?啊!是康熙四十七年,这一年,不是太子一废的年份么?看来又有一场风波要起……

我赶到帐篷前面,正欲进去,却被出来的十三阿哥拦住了,他把我拦到一旁。我着急地问:“十八阿哥的病怎么样了?”“还是不容乐观。”他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突然又抬起头问:“对了雪蔚,你有没有看见太子爷?”

我想了一想,说:“我进去泡茶的时候,他经过这里,还问我要不要一起跟他去赛马,估计他是去骑马了,他说可能要到傍晚才回来,让我跟皇上说一声。”

他听了,低头叹了一口气,脸色凝重地说:“那可就糟了,皇阿玛刚才只顾担心十八阿哥,也没有注意到太子爷,估计等下午的时候,就会注意到了,要是太子爷再骑着马一脸欢愉地过来,恐怕皇阿玛要生气了,再说之前太子爷私自挪用蒙古贡品的事情,皇阿玛已经略知一二,这会子又发生了这么不好的事情,真不知道皇阿玛会不会把气发在太子身上。”

“那,那怎么办?”“这样,等一会儿太子爷回来了,你先去把他拖住,然后告诉他十八弟的事情,提醒着他一点。”我点点头,十三又急匆匆地往帐篷奔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还是不见太子爷身影。直到远方一匹马的出现,才让我心里安定了一点。马儿渐渐靠近,太子纵身下马,正要往皇上的帐篷赶去。我急忙拦住他:“太子爷留步!”

“怎么,有什么事?”我看着他一脸高兴的样子,心里有一点害怕,忙低着头快速地说:“太子爷,下午您不在的时候,十八阿哥突然得了急病,皇上现在正担忧着,奴婢想通知您一声,待会儿说话行事您得小心着点。”

太子爷不仅没有什么难过的反应,反而笑了一声,靠近了我,把头微微低下来,想找寻我的目光,我把头低得更低了,他带着一股调戏的意味说:“你这么担心我?”我急忙后退了两步,把身子一侧:“这是十三爷吩咐的,太子爷请。”太子爷略微生气地一甩衣袖,向前走去。

待他走后,我才拍拍自己的胸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个十三,给我办这么一个事情,要是太子一时兴起,向皇上要了我去,那我真是连后悔药都没得吃了。

这几天,千古一帝,康熙爷完全不像一个帝王了,而是像一个慈爱的父亲,时时刻刻守护在心爱的儿子身边,嘘寒问暖。其他几个阿哥也是小心着办事,只有太子还是一脸欢乐,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一个夜晚,皇上把我们都支了出去,唯独留下了太子,我心想着是不是有事要发生了呢?我和李公公站在帐篷外三米的地方,我向李公公示意一个眼神,李公公摇摇头,轻声说:“这是主子们的事情,我们做奴才的,只顾着用心伺候主子,其他的什么也别管。”

只隐约看见里面一片灯火闪烁,帘子被掀开,太子爷出来了,我把身子一侧,微微低头迎他出来。偷偷的瞟一眼,发现太子眼圈红红的,肢体也那么僵硬地运动着,和进来的时候两个样子。

过了许久,里面传出康熙爷略微颤抖的声音:“你们都下去吧,今晚朕想一个人待着。”我作了个福,缓缓离开。

一眨眼,到了返京的时候,又是一大段路程,这一次巡幸边塞,大半都是在忙十八阿哥生病的事情,这一会儿,小阿哥的病更是不容乐观,去伺候他的时候,见他总是病怏怏地躺着,面色枯黄,大半是说不出话来的,只是虚弱的拉着我的手,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告诉我,他有多么痛苦,多么想出去玩。

这一日晚,我正在收拾着茶具,天气也渐渐暖和了起来。收拾完以后就到康熙身边伺候他看书。这时,火光摇曳间,突然听到外面有东西摩擦的声音。康熙放下书,对着我说:“去看看,外面怎么了。”“是,奴婢遵命。”我掀开帘子,发现除了站立的侍从,没有什么别的人,我开始绕着蒙古包转圈,突然在一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影,他正在透过缝隙窥视里面。我感到奇怪,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夜晚窥视皇上。我悄无声息地走近,仔细一看,那一身黄袍,不是皇太子吗!

对了对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后来康熙皇帝因为这件事把太子废掉了。那么,我是实话实说呢还是装作没看见呢?如果实话实说,太子自然会被废,可是我知道,有朝一日他还会被复立,他知道是我告的状,以后出来了还不得对付我?但我若是撒谎,那么康熙皇帝就会知道我在撒谎,因为他以后始终会知道这件事的,那时我就会被刻上包庇的罪行。天哪,我该怎么办呢?要是能让皇上自己发现就好了。

“怎么回事!你……”从帐篷里传出这么一声。太子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好像是康熙从缝隙里发现了太子在窥视。太子大惊失色,急忙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我想着这下子虽然是与我无关了,但是这一场暴风雨,他们父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和好呢。我叹了一口气,走进帐篷。

只见康熙皇帝把书一扔,坐在椅子上,面色冷峻,又有些惊恐。突然大喝一声:“他这是要弑逆吗!”我和李公公立马跪倒在地上。“你!”皇上突然指着我,“刚才为什么不及时通报!”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忙解释说:“奴婢是为难。”“为难?”“奴婢想,若是通报了皇上此事,那皇上与太子爷肯定会因为此事而闹得关系不和,若是不通报,那奴婢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所以感到为难。”

“你这张嘴可真是能说会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朕都知道!”康熙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

李公公急忙直起身子,说:“皇上,是奴才管教不方,奴才这就扣她这月的俸禄,还请皇上饶她一次。”康熙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托额头,摇摇头,大声怒吼:“下去,都给朕下去!”

李公公示意我起来,我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不是慌慌张张的,而是心平气和地走了出去。

时间一下子就到了九月初四,我们在返回途中,路过布尔哈苏台行宫,皇上召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齐集行宫前,命皇太子胤礽跪下,痛哭流涕,数落太子的罪行。之后,老皇帝因为太过痛苦以至于扑倒在地,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帝王威仪。

同日,康熙皇帝为了打击太子集团的势力,下令将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及太子左右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

这一幕幕过去,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为什么要这样呢,好好的父子,就因为父亲是皇上,儿子就没有了儿子该有的样子,这样弄成两败俱伤,又有什么好处呢,或许这就是帝王家的悲哀,儿子没有反抗父亲的权利,所以儿子就想尽办法要取代父亲的位置,到了最后,父子亲情没有了,最初本真的心也没有了。

一天,芷惜匆匆跑来告诉我,说是十八阿哥不幸病逝了,李公公让我别过去,皇上正痛心得很。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十八阿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日子了,我进去送茶,只见太子跪在地上,扯着康熙皇帝的裤角,痛哭流涕地恳求:“皇阿玛,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您不能这么狠心哪!”康熙用力地蹬着脚,眼圈通红,大声说:“废太子!”看来刚刚是经历了一场痛苦交织的对话。

我知道自己不该多事,于是把茶放在桌上,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刚回到北京,康熙命在自己养马的上驷院旁设毡帷,给太子居住。又命皇四子与皇长子共同看守。看来太子即将被废。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康熙召集诸臣于午门内,宣谕拘执皇太子胤礽之事。

日子又过去两天,康熙亲撰告祭文,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将废皇太子幽禁咸安宫,

二十四日,颁诏天下。

这几天正是敏感的时候,李公公让我们几个小心着伺候,我看皇上废了太子以后,自己也不好过,我去伺候的时候,康熙不是在批奏折就是在看书,一看就是到深夜,有时候好容易迷迷糊糊睡了,有一点动静也就立马醒了,这么算起来,康熙皇帝已经足足六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几天内,不断有大臣上奏复立废太子,康熙看了也很是愤怒,本来已经有些心软了,但是看到这些奏折,恐怕就认为废太子勾结党派,所以这几天为废太子求情的人,通通都被康熙诛杀了。

冬天渐渐临近了,谁也没有过大年的气氛,整个皇城都是人心惶惶,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提着胆子,既然太子已被废,那么新的储君呢?那些跟着废太子的人怕是都要察言观色,琢磨着该是劝皇上复立太子呢还是拉拢别的皇子。这几天皇上连连诛杀奏请复立太子的人,那些人也该意识到了,渐渐地,奏请的人少了,越来越少了。再后来,这事也就过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废太子的事情惊动了整个皇城,皇上也就没空去管八阿哥和潇格格的婚事,可是说好也不好,这事越拖,我的心里就越存有幻想,可是,又能改变什么呢,也许真的像十四说的那样,能得到八阿哥的心已经很不错了,我又该奢求什么呢,或许我真的该努力说服自己做侧福晋也是好的,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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