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梦。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那样清透、温柔的月色。至今,我仍然不晓得,那个夜晚真的存在那样一个绵长而热烈的吻吗?抑或真的只是一场梦?太阳刺破眼睑,将我从睡梦中叫醒,我揉了揉眼睛,环顾静悄悄的屋子,丝毫不见莲花的踪影。
我端着木盆去打水,打一出房门,十三姨就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我一回头,又装作“我没跟着你,我在兜风”的样子。直到我梳洗完毕,坐上餐桌打算喝一点米粥,十三姨仍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八卦样。
我放下碗筷,无奈地对十三姨说道,“十三姨,你今天都盯了我一早上了。”
老头子捅了捅十三姨,“老婆子,你就跟她说了吧,她迟早都要知道的。”
“哎,这能说吗?我老婆子两边不讨好啊。”
“那就这样吧。”老头子对着十三姨一番耳语,十三姨连连点头称是。
我更加云里雾里了,细细地端详二位老人,希望能从他们脸上找到些讯息。
十三姨给我添了一碗粥,一拍大腿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姑娘,你要放宽心。这个。。。”
“十三姨,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啊?”
老头子抢过十三姨的话,“昨夜有个女人在门口跪了一夜了,要见你家公子!我拦了一宿也没拦住,公子见了她,二话没说就跟着走了。老朽甚是为姑娘担忧啊。”
十三姨瞄了我一眼,飞速地塞了一个小本子给我,郑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咱也是过来人,姑娘不要怕,勇敢地去夺回心爱的男人的心吧。”
我低头一看,十三姨塞给我的竟然是一本《闺房秘事》。十三姨的一腔热情使得我收下这小本子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窘得脸通红。
“你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啊?老婆子快叫她去后山啊。”
老头子下了令,十三姨急急忙忙地将我推出房门,交待道,“快去后山瞧瞧。来,抬头、挺胸、翘臀。屁股扭起来。”
我哭笑不得,尴尬地将小本子收好,一头雾水地向后山走去。
还未到后山,果然听到一位女子带着恳求的说话声。
“殿下,不要再说‘隐居山林’的傻话了。恕奴婢直言,当今明君辽元帝已亲自上了战场,随时都有亡命之危,大东朝不可一日无君,殿下,请跟蔓儿回去。”
“蔓儿,你起来吧。”
“不,殿下,你不答应蔓儿,蔓儿绝不起来。蔓儿生是殿下的奴,死也是殿下的鬼。请您想一想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和那些在闺中翘首盼望将士们归来的夫人们。”
“蔓儿,你何苦这样逼我呢。”
“殿下。。。”
一只松鼠突然蹿过我的脚边,我惊叫一声,压倒了灌木丛。
“谁?”莲花厉声问道。
“莲花,是我。”我低低的应了一声,从灌木后面走了出来。
金黄色的桂花随风飘落,落在莲花靛蓝色的长袍上。一名身着白色披风的女子单手交叉在胸前,跪在地上,她说,“殿下,您是我心中永远的君王。”
“莲花。”我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莲花望向我眼神是那么长、那么深,长到好像要望穿我们来时的路,深到要洞穿我的心。
桂花的香气沁人心脾,莲花还穿着昨日夜里的那身衣裳,如果凑近,一定还能闻见我偷偷藏在莲花衣袖里的药草味。
他缓缓地说道,“沉沉,这世间本没有莲花,有的只是大东朝如今唯一幸存的皇子——秦夜玄。”
“莲花,我。。。”
莲花,不,是夜玄殿下苦笑道,“沉沉,世上已没有莲花公子。”
哦,是吗?那句未说出口的“我愿意”终究与莲花公子一起消融在昨夜漫漫的月色中。
我附身作揖道,“小女子月沉,叩见夜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