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离开跑道的那一刻,伍婷婷微闭双眼。宿醉加上早起使得她头疼欲裂,她向空姐要了杯红茶。
曾可韾估计是要睡上一整天了。昨天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瓶红酒,早上多亏可韾家的佣人叫醒,不然肯定是会误机了。她望着窗棉花糖一般的朵朵白云,如果能躺在上面一定很舒服。
想起上一次喝醉酒是在去盛京舞蹈学院后的第一个春节。
那年为了趁着假期赚点学费,她们都没有回家。除夕夜在租住的简陋小屋里,吃着从超市买来的速冻水饺,伍婷婷和曾可馨喝下了一整瓶二锅头。听着窗外的鞭炮声,两人抱在一起哭了。那天是她第一次看到曾可馨哭,曾可馨一边哭一边说着:“我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让我妈离开那个混蛋,以后好好过日子,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她知道曾可馨是想起了之前跟母亲通电话时母亲的哭声,她说她恨自己的肩膀太柔弱。伍婷婷抱着她坚定的说地说:“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舞者!”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外公欢喜却又忧愁的脸浮现在她的眼前。后来外公带着她去母亲那里筹学费,她永远也忘不了继父那副恶劣的嘴脸,从那之后,她没有再要过母亲的钱。
那天她们哭了很久。
伍婷婷和曾可韾都来自小县城。刚上学时,朴实装束的两个人与舞蹈学院里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生们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物以类聚,之后不久,住在同一寝室的这对异类便成了知心换命的好朋友。
伍婷婷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后来又都各自组织家庭有了孩子,她便成了多余的一个。无奈之下她只能和外公生活在一起。幸好外公特别疼爱她,外公偶然间听到老师说她有跳舞的天分,尽管日子过得节据,也支撑着把她送进了这所全国闻名的舞蹈学院。
曾可韾的童年生活也同样缺少同龄人的欢乐。她幼年丧父,后来隨母亲改嫁,不料继父和母亲结婚后好赌嗜酒,经常借着酒劲对她们母女拳打脚踢。母亲为了不让她受委屈,就把她送到了艺术学校寄宿,年幼的曾可馨知道自己是她们母女将来唯一的希望,所以不管多苦她都坚持着,终于考进了这所舞蹈名校。
三年的时间,她们都朝着自己梦想的方向努力着,尽管前进的道路比她们想象的要曲折。
此时的曾可馨,正睡在松软舒适的欧式大床上,卧房旁边的衣帽间犹如奢侈品陈列室。梦中,在这栋大宅里,她依偎着母亲,阳光照在母女俩幸福的脸上。
此时的伍婷婷,带着离别的伤感与宿醉的难过,蜷缩在飞机头等舱的座位上。她微微睁开眼,过往的种种如同脚下的城市,已经渐行渐远。
离开亦是开始!
走出闸口,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进入了伍婷婷的视线。
“雷子哥!”伍婷婷向他挥了挥手。
“哎哟,妹妹,可算到了!来,让哥看看,嗯,又漂亮了,越来越有星相了啊!”苏雷一脸痞气地笑着。
“得,你就別诳我了,多少美女死在你这张嘴上”。
“我诳谁也不能诳我妹啊!”苏雷接过行李,“行李这么少?”
“带上他会超重的。”伍婷婷瞥见苏雷一丝尴尬的笑容闪过,笑了,“大部队在后面呢,等安顿好,可馨会把行李给我寄过来。”
车子行驶在机场高速上。伍婷婷看着苏雷很不习惯地开着这辆夸张的皮卡车,不由得笑了。心想他接机可真够专业的,这么少的行李一定让他很有挫败感。苏雷打开收音机,音乐频道正播着林峰的「爱不疚」,伍婷婷忽然感到心头一紧,收起了刚才的笑容,“雷子哥,我和少轩结束了。”
苏雷沉默一瞬,“可惜了,不过也好,来到这边,一切重新开始吧。”
苏雷的车驶入市区一座高档公寓里,伍婷婷有些?异。
“雷子哥,你帮我找间酒店就好了。”
“住什么酒店,这房子我买了也没住,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在这儿踏实住着。”
他语气坚定,伍婷婷也不好推辞,“好吧,那我不客气了,我先住着,等找到合适的房子我就搬走。”
“搬什么搬,这离你们公司又近,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听话!”说着,苏雷递上一把车钥匙,“这是刚才我停车时旁边那辆mini的钥匙,那车我平时不开,你先凑合着开吧。”
“做你的妹妹真幸福!”伍婷婷有些感动。
苏雷有些不好意思,“你先歇会儿,我出去一下,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雷走后,伍婷婷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宿醉再加上舟车劳顿让她疲惫不堪,她只想狠狠地睡上一天,可是苏雷盛意拳拳,她又不好拒绝,索性洗了个澡,清醒一下。
苏雷是魏少轩的死党,也是魏少轩介绍给伍婷婷认识的唯一的朋友。起初刚认识的时候,一个耍帅装酷,一个温婉装淑女,彼此客客气气。相熟之后两人原形毕露,但性格极其合拍,魏少轩夹在中间经常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久而久之,两人倒成了无关风月只为真心朋友,并以兄妹相称。
化好淡装吹好头发伍婷婷挑出一件彩色条纹紧身背心裙,黑色链条包包。对着镜子,她觉得差强人意,想起那个蝙蝠包可能更适合,就给曾可馨发了个信息告诉她地址,后面ps一句“火速运来!”,收拾妥当苏雷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苏雷换了一辆捷豹,开起来顺手多了,他七拐八拐停到了一个老式洋房门口。进到屋内,伍婷婷才发这幢房子是内有乾坤。与外表的朴素截然相反,里面装饰的富丽堂皇。看得出这家餐馆的主人精心的布置了这里的每个角落。苏雷点了店里特色的全蟹宴,他说要伍婷婷日后像螃蟹一样霸气十足。
“来,婷婷,哥祝你事业一帆顺,像这大闸蟹一样早日红起来。”苏雷举起酒杯。
“才不呢,这螃蟹大红之日就是挂掉之时。”
苏雷笑了,“就看你口齿伶俐的这股劲儿还真是我妹!”
苏蕾喝了口酒,“说真的,虽然你和少轩有点可惜,但你这个决定是对的。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够签约艾文那样的公司,这种机会不是谁都有的。”
苏雷见伍婷婷低头不语赶紧转移话题,“你那新公司的老板沈子央可是个人物啊。”
“你认识?”提起沈子央,伍婷婷有了兴致。
“聚会时见过,没怎么说话,这小子的经历传奇着呢。我听人说,他外公在印尼富甲一方,拿督都给他们家面子。因为他妈是他外公的独生女,所以在他父母去世后,他和他姐就继承了整个家族的巨额遗产。后来他姐嫁给了一个英国富豪,名字经常出现在女富豪榜的前十位。沈子央之前一直是专业跳芭蕾舞的,后来才接管的家族生意。听说他做生意也是无师自通,不仅家族生意的业绩稳步增长,近几年他在国内成立的艾文传媒也做的风声水起,旗下的音乐,影视,经纪公司都成绩不错。尤其是舞蹈团,就是你签约的那个央舞团,国内首屈一指,在国际上也很有声望。”
“我觉得他最传奇的是十年前拿到了巴丽特大奖,那可是舞蹈界的奥斯卡,他可是至今为止唯一拿奖的华人啊,我一直封他为偶像呢!”伍婷婷有点兴奋。
“可是沈家一直低调,正面负面新闻都没有,神秘感让沈氏姐弟更加传奇了。那个沈子央还长得迷死人不偿命,那双漏电眼睛我一男的看了都受不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我要吐血了。”
“哈哈,有那么夸张吗?不过拿奖之后他就没再跳舞了,不知道为什么。”
“谁知道呢,等你进了公司问问他。”
“我一个刚进公司的菜鸟能不能见着他还不知道呢。”伍婷婷悻悻地说。
酒足饭饱,两人起身出门,从走?另一端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雷子!”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女人翩然走来。她身材高挑,温婉大方。伍婷婷一眼就认出她就是那个杂志上标榜的那个【幸福女人】——黄江市赫赫有名的华兴集团董事长的女儿,著名的珠宝设计师王雨桐WendyWang。
而站在她身后的,是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雨桐,你和少轩也在这吃饭?”苏雷被这突如其来的巧遇弄的很尴尬,笑容有些僵硬,他本能地看向伍婷婷。
伍婷婷只觉得心脏一下窜到了喉咙,曾可馨的口头语突然在耳边响起,“心,碎得十分艺术”,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像圣诞树上的彩灯一样不停地变换各种颜色。
“是啊,大半年不见,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王雨桐一边看向伍婷婷。
“哦,我和朋友来这儿吃个饭。”苏雷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魏少轩。
“下次一起吃饭再聊吧,司机应该到了,我们去太晚不好。”魏少轩终于开腔。
“我一个朋友的酒吧今天开业,我和少轩要过去。有空的话一起去喝一杯吧,那的调酒师是从东京请来的,听说鸡尾酒调的不错的。”
“改天吧,一会儿还有点事。”苏雷一脸尴尬。
“那好吧,我们先走了,改天再约吧。”王雨桐看得出苏雷有心拒绝。
回去的路上苏雷和伍婷婷都没有说话。
苏雷一方面懊悔自己的失误,离开公寓明明给魏少轩打个电话告诉他已经把伍婷婷安顿妥当,怎么就忘记告诉他晚上要去那家私房菜馆吃饭呢?结果让几个人撞了个正着,真是失策。另一方面苏雷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样的话能够宽慰伍婷婷。
此时的伍婷婷思维停滞,任凭脑海里不断播放着有关魏少轩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