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中,被铁壁堡垒探照大灯强光笼罩的角落上,铁壁堡垒下方堆积如山的巨大甲虫尸体,仿佛放大了无数倍的汽车报废垃圾山。一个标准的六人后勤小队,四人散开警戒戒备,两人在爬着都是一人多高的坦克大小般的甲虫尸体前方蹲着谈论着什么。
“大地甲虫,最常见的甲虫,防御力极强,拥有中型火炮轰不烂的防御力场和金属化的甲壳四肢。”边说还边用手指敲门一样敲着甲虫甲壳,让刘光鼎听到如同敲击金属门一样的声音后才接着说道。
“唯一的弱点是它眼睛,只有将子弹扫到它的眼睛里,打爆它的脑袋才能彻底杀死,可是铁壁堡垒里那些杂碎根本打不到甲虫的眼睛”说着,负责解说的男子,小队队长好人张用一根筷子摸样的金属棒从坦克般大小的甲虫眼睛直指插入,等留到外面的小棍只有食指长后开始非常有规律的搅动着甲虫脸盆大小脑袋里的脑浆,仿佛搅动着锅里的稀饭般平常自然。
没有任何收获后,好人张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蹲在一旁抱着甲虫脑袋的刘光鼎说,“小鼎,来,试试,按我刚才教你的,别嫌恶心,你要尽快适应,越早适应一分,你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大一分。”
握着筷子的刘光鼎大脑一片混乱,因为不想高考就被判为逃兵而直接被送到前线,上午来的刘光鼎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下午醒来时就被分到一个小队直接上了战场。甲虫,在战场看到的真身远比视频中看到的要震撼的多,更比自己记忆中的震撼的多。
看着眼前50米高,40米宽,近5米厚的几乎是凯旋门一般大小的纯金属大门打开后,如潮水般涌入的甲虫潮不断冲击着三峡大坝般的巨大金属防御堡垒-铁壁堡垒,而汹涌的虫群同样完全不亚于三峡大坝泄洪时的场景。瞬间涌入的虫潮眨眼间便铺满了堡垒前方人工山谷低地,更波浪式的一层层迅速冲击着铁壁。
堡垒中看着真是如浪般密集的连在一起的滔天虫群铺天盖地的冲过来,高射炮,火炮,镭射炮,火焰寒冰闪电塔等等各种武器一直不断地倾泻着火力,可惜依旧不能阻止巨大堪比坦克的钢铁般的甲虫,看着手腕粗的速射炮子弹在甲虫无形的防御罩上弹落爆炸,看着普通子弹打在甲壳上被弹开,炮弹也不过是炸个小坑,看着释放火焰闪电寒冰的各色巨大昆虫。刘光鼎终于开始渐渐接受前身的记忆了,这不是简简单单的200年后,而是末世发生的200年后。
在堡垒观察哨中候命的刘光鼎被前所未见的战斗场面震撼的无以复加之时,即使在坚固无比的钢铁堡垒中都感受到震撼,还在天真的庆幸后勤兵就是负责填补弹药之时。更加的不幸降临了,当凯旋门关闭后,刘光鼎才清楚,才终于绝望的明白,为什么每年会有近6万士兵死亡,原来他们还要去打扫战场,去采集甲虫脑部一种叫做慧珠的东西,在许多甲虫没有死透的情况下。机枪炮火各种重火力都打不死的甲虫,即使是只有半天命也绝对是完虐拿着步枪冲锋枪的后勤兵的存在,每个虫子真是相当于坦克一般的钢铁堡垒啊。
漆黑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甲壳外表,狰狞交错的犀牛角般大小的牙齿,锋利无比瞬间穿透钢板的前肢利爪。再看看自己,还穿着医院的病服,根本没有任何有效的护甲,其他混了多年的老队员同样穿的破破烂烂的。为什么不用机器,刘光鼎曾悄悄地问道自己的队长,那个十分和蔼的中年大叔。因为人命更便宜。刘光鼎永远忘不了一直以来对待任何人都万分和蔼的大叔说这句话时的眼神,痛苦绝望,就像当初自己母亲看着自己被士兵押走时的眼神一样。
“不要觉得恶心,也不要害怕,这玩意生前都不是你的对手,死后更不是,勇敢的面对他,你始终要迈出这一步,否则,未来的5年会很难熬”看着刘光鼎发呆的队长好人张,并不像其它人对待菜鸟一样的不耐烦,反而非常理解的说道“你要均匀一圈圈的搅,试着感受一下里面有没有什么坚硬的小东西,玻璃球般的慧珠,你应该听过吧”。
“恩,我用过”回神后的刘光鼎一边按着队长的话在强忍着恶心搅拌着筷子一边下意识的回答道。
“开一段基因锁就用慧珠,你家很有钱啊”队长很慈祥的看着没有吐,没有哭,没有吓尿的第一次上前线的,和自己儿子同岁的16少年,和蔼的说道。
“不,我家只是平民,他们只是希望我在冲击一段基因锁时能开启个好点的元素属性,高考加个分,好更容易过了高考”
“额,被骗了吧,你父母还真是..”队长苦笑的摇摇头,不只是肯定还是否定。
“真是..傻吗?被大街上随便一个路人拉住,就用了老两口5年的积蓄买了个普通的慧珠”刘光鼎睁眼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冰冷的手铐和判决书,之后就被带到监狱,断断续续吸收前身记忆,直到父母到监狱来看自己,有关自己家人的记忆才被完全同化。
“走了,看来是没有了,他奶奶的,这最后一颗慧珠就这么难找,别的队伍差不多都收集够了走了,就剩我们了”队长站到甲虫快两米高的后背上,环顾四周,看着四处堆积的像米袋子里的大米一样的无尽虫尸,选定了一个没人探索过得地方,吼道“箭头,行军,警戒,出发”
队长在最前面,两人在侧面,两人在后,刘光鼎在中间,6人呈一个箭头摸样的队形小心警惕的前进。对于队长对刘光鼎的照顾,甚至为了这个新人菜鸟而被拖延了整个队伍的进度,其他四位队员都没有任何不满,因为他们都知道,队长的儿子如果活下来,应该也是这么大了吧。或者说,人以类聚,跟着好人张混的四人都是品性差不多的,天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即使小小的脾气不和也会造成一个小队的覆灭,能活到现在的,哪一个不是老手了。
一行人顺利到达目的地,没有任何突发情况,对于大家的小心,刘光鼎觉得怎么也不会过。刘光鼎不是没有看到,其他小队的队员在行军中,被虫尸底下突然刺出的锋利的金属化的前肢,噗的一声穿了个通透。锋利的利爪前肢虽然至少有人大腿粗细看上去极为笨拙,但刺出时给人的感觉比子弹慢不了多少,锋利无比速度又极快的前肢,完全是直接穿透了人的胸膛,而后惯性作用下的人才会被前肢带动,像个破布般随前肢随风招展。
四名队员在队长的手势下散开警戒四周,刘光鼎主动的跟上了队长来到甲虫的身前,习惯性的蹲下身和队长合力扭转甲虫的脑袋。在队长好人张的帮助下,刘光鼎适应的相当快,能跟着好人张,是刘光鼎醒来这一段时间后不幸中最大的幸运。如果能一直跟着张叔混就好了,刘光鼎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抬起甲虫的脑袋,刚把甲虫的脸抬起,灾难降临,坦克般大小的甲虫尸体突然睁开了灯泡大小的漆黑眼睛。
“噗噗”两声。
被撞飞的刘光鼎脑海中最先浮出的却是之前那个队员被穿透时的画面,一样的声音。
“队长”“狙击”
“哒哒哒哒”
“突突突突”
刘光鼎被撞开,倒在了虫尸上,直到后背的撞击他才回过神来,而此时战场上的那只突然睁眼的甲虫已然站起来了,本来趴着都两米高的甲虫,站起来后更是至少3米高,所有队员都要抬头仰望,却更加感受到从天而降的阴影感。断了一根后腿的它必须要借助两个锋利的前肢才能站稳,但这不妨碍它捕杀持枪开火的其它四位队员。坦克般厚重的身躯即使在断了一条后腿却依旧不比开足马力的赛车启动的慢,简单地跳跃扑杀,其他的队员只能眼睁睁的疯狂着开着枪看着子弹打在甲虫的脑袋上被叮叮的弹起,然后被巨大阴云笼罩被刺穿。坦克?开足马力撞向你的的火车也不过如此。
看着队长和一位队员的尸体被穿在甲虫的前肢上,刘光鼎忽然想起前世小时候在农村老家逮蚂蚱串蚂蚱烤着吃,现在的场景何其相似,只不过人类从捕食者变为被捕食者。
跳跃,扑杀,转身,下一个目标,再跳跃。刘光鼎感觉什么东西在甲虫转身时被甩到了自己身旁,枪,M4,第一名被捕杀的队员的枪。此时的那名队员还在甲虫的前肢上串着,鲜血早已染后甲虫前肢,更随着甲虫的移动而规律的晃动着四肢,像极了空中上下翻飞的塑料袋。同样的还有队长。
当甲虫一睁开眼时,蹲着的队长便几乎不加思考本能的用尽所有力气狠狠的撞向自己,来不及拔枪的他只能将手中的金属棍狠狠的插入甲虫的眼睛。自己根本不是被起身的甲虫弹开的,自己是被蹲在地上的队长给撞开的。能撞开自己让自己避开甲虫的前肢穿刺,队长更有能力完全避开甲虫的攻击,但那样的话发呆的自己肯定是必死无疑,刘光鼎痛苦的想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活下去的机会给自己,为什么被刺穿胸膛却依旧冲着自己笑。想起队长最后笑着对自己做出的溢血的嘴型,“sha”傻,因为他傻,因为他和自己的父母一样,傻。明知道被骗依旧去买,明知不可能却依旧拿出半辈子所有的积蓄去试,明知必死无疑却将活下去的机会留给自己,他们都是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傻子,最傻的赌徒,明明知道开大,却把自己的所有甚至生命都压在了小上。
“啊啊啊~~”泪水模糊了视线的刘光鼎抓起身旁的枪,疯狂的冲向了甲虫。子弹像一条直线一样全部打在甲虫后腿的关节上,轰的一声,甲虫终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在被震倒在地的最后那名队员身前,彻底失去了移动能力,在刘光鼎松了一口气放下枪时。
“噗”
战场上,一根前肢高高竖起,像旗杆一样,不过挂的不是旗帜,是最后那名队员的尸体,一个带着眼睛的青年。
“小子,找谁啊”
“我是新兵H1438,我找张队长”
“哈哈,毛队长啊,叫我张叔就好,你是高考应届生,16吧”
“哦,刚16”
“很好,小子,长得很壮实吗,哈哈,来来,给你介绍你以后的队友”
......
“快点,集合,轮到咱们上场了,一会都麻利点,眼睛,你负责支援就行了,你小子再干几次就可以回家娶老婆了吧,哈哈哈”
“张哥,没事,你还要照顾新来的菜鸟,能有什么事,咱们这么久都一起过来了”
“哈哈,就是,快点上场吧,眼睛还急着回家娶老婆呢”
......
“我们不是后勤兵吗,怎么还要上战场”
“后勤,呵呵,这里不是后勤,这里是后娘养的”
“啊?”
“行了,别说了,活下来第一场战斗再说吧”
......
“菜鸟,爽吧,一会接触到虫子可别尿裤子啊”
“行了,猴子,别逗他了,小鼎,你跟紧队长就好,我们会看着你点的,别害怕。给你箱子,一会队长会教你怎么采慧珠,枪先不给你了”
“省的你一紧张打中队友,哈哈哈”
“猴子你丫就是嘴碎”
“啧啧,眼睛,你还没去老婆呢,就开始想着奶孩子了,哈哈”
......
战场上,仅剩的一个后勤兵呆呆的躺在虫尸堆中,无言的回想着这一下午的经历,默默地吸收着前身的记忆,当拿起枪的那一刻起,刘光鼎才算真正的来到这个世界,那名亡者,终于又回到了这个世界。
战场上,一根前肢高高竖起,像中指一样,高高竖起,竖在了刘光鼎的身前,竖在了一名炼狱中走出的亡者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