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御书房内,姬无殇背对门口,长身而立。
只见一名身着一品诰命服饰的女子,跪在地上回道:“臣妇是来求皇上救命的。”她似乎并未察觉到,眼前西番国最尊贵的人称谓的变化。
“救命?那谁来救救我呢?每天只要一想着,你现在是别人的妻子,承欢在别人的身下,我心里就无比煎熬。现在,你还要为他的女儿来求朕,朕到要看看,你依仗的是什么?”姬无殇满脸怒气的转过身来,看着那女子。
女子并未因姬无殇的怒气而显得惊慌失措,好像早就料到会有此结果,只是平静的回道:“臣妇没什么可依仗的,只是希望皇上体谅一下臣妇的爱女之心。”
姬无殇心中怒气更盛,走上前掐起女子的下颌,豁然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映入眼帘,正是上官陌的娘亲——霍青鸾。
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霍青鸾风姿仍不减当年,甚至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皮肤柔光若腻,淡扫蛾眉眼含春,此时泪眼朦胧,更显得楚楚动人。
轻抚女子脸庞,姬无殇语带痴迷的低喃道:“青鸾……”
霍青鸾扭头躲过姬无殇的手,恨恨的说道:“请皇上自重!”
姬无殇哼的一声甩开手,起身道:“自重?朕要是不自重的话,你早就是朕的女人了,还能轮到他?”
霍青鸾本就心气极高,闻言顿感求救无望,把脸上的泪痕一抹,起身就走。姬无殇见此,一把从后面抱住她,埋首说道:“青鸾,青鸾,别走!别走!你怎么就对我这么狠心?”
霍青鸾冷笑一声回道:“我狠心?姬无殇,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转身就娶了别的女人?”
“我当初不过是权益之计,再说了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只宠你一人,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姬无殇急急分辩道。
“说到底,你最爱的不过是权势,不过是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
这句话如一把利刃,瞬间割破了姬无殇的伪装,他索性放开霍青鸾,负手而立,残忍的说道:“可你今天不得不对权势低头,你很清楚二十年前,离忧老人欠着朕一份人情,放眼天下,除了朕,没有人能救你的女儿,所以你要是现在走出这个门口,朕敢保证,你的女儿绝对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强筑起的心理防线轰的倒塌了,霍青鸾再也坚持不住,软倒在地。窗外冷月如钩,大风卷起纷纷扬扬的白雪,漫天呜咽着,枝头的红梅经不住狂风肆虐,打着旋飘落下来,一层白雪一层红梅,不知是白雪更寒冷,还是红梅更清冽。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走,御书房四角的龙形高柱灯燃着儿臂粗的蜡烛,不时爆出几点火花,伏在地上的女子渐渐起身,背脊挺得笔直,踩着莲花般的步子走向姬无殇,待得近了,遂停下,靠近他的耳畔,吐气如兰的说道:“如果我说,陌陌是你的女儿呢?”
姬无殇忽的抓住女子的手臂,紧紧盯着她问道:“什么?”女子干脆顺势靠在他的胸前,柔柔的道:“九年前的腊八节晚上,陌陌的生辰则是第二年的九月二十八。”
女子抬头看看姬无殇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虽然心有不忿,但始终是爱你的,不然我干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生下陌陌?再加上椒房宫的那位手段可见一斑,如果让她发现了,不仅陌陌有危险,也与你的朝堂有莫大影响,所以这几年,我从不让陌陌随意出府,也不敢把事实告诉你……”说道这里,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如线似的落下,哽咽难言。
姬无殇本就对女子情根深种,不然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此时心上人软香柔玉在怀,又惊闻上官陌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事实,百炼钢瞬间成绕指柔,搂着女子安慰道:“好了,青鸾,别伤心了,你这样哭得我心都疼了。”
岂料女子听得姬无殇轻言细语,却哭得更伤心了。姬无殇无奈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不过你这几年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刚才不那样,你怕是还要瞒得我死死的。其实从你怀上陌陌时我就怀疑了,而且陌陌出生那天,我在宫里一接到消息就赶去了,你本就身体较弱,又遇到难产,当时吓得我魂飞魄散,我就想啊,你要是就这么去了,我也不独活了,干脆就跟着你和女儿一起去了。”
女子一听,赶紧抬起头,用手捂着姬无殇的嘴,嗔怪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口无遮拦。那我昏昏沉沉的时候,觉得有人抵着我的后背,当时就觉得一股暖流汇聚。”
“是的,幸的我的那股内力,才助你产下陌陌。而且你想啊,从陌陌出生以来,一直哭闹不停,直到百日宴时拿着我赏的那块血玉,才安静了下来,这不是父女连心是什么?”姬无殇面带微笑的回忆道。
女子哀叹一声,重又靠在姬无殇的胸前,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线,语带悲戚的叹道:“可怜我们陌陌,难产而生,未长在父亲身边一天,现今又生死难测。”
“你别难过了,陌陌是我们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救她,明天一早我就派人护送她去离忧谷,你放心吧!”姬无殇温柔哄道。
“那陌陌中毒的事?”
“哼!这件事肯定和那个贱人脱不了干系,暂时且忍忍,到时候朕自然会收拾她!”
……
霍青鸾回到仙霞宫的偏殿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滑坐在床榻前,牵着孩子的小手不住的亲吻,泪如雨下,哽咽道:“陌陌,娘亲只求你能活着,活着……”
雪霁天晴朗,经过一夜风雪洗礼的腊梅花枝,重新扬起铮铮傲骨,绽放娇艳,吐露清香。
这一天,是西番国永安十八年腊月二十九,小女孩刚满九岁,在她生命的长卷里,将添上浓墨重彩的两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