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碗筷由忠伯收拾,凌落来到院中。
“咦?冰块化的好慢!”站在木桶前,凌落发现仅是桶底有一小滩水迹而已,若在往日,这么热的天儿,早就化的差不多一半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奇怪!
“不化最好,今晚我一定能坚持得更久一点!”
望着桶中的冰块,凌落的思绪……再次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傍晚。忠伯带着自己,永远离开了曾经那个温暖的家“水晶王城”。
水晶王城,是人类十大元素王族、“冰系”元素修炼者封寒一族的居住地,其他九大王族分别是:金系藏锋一族、木系枯逢一族、水系定柔一族、火系方离一族、土系归元一族、风系卷帘一族、雷系九腾一族、光明系圣临一族、黑暗系幽冥一族。
人族大陆,便是由这十大王族所掌控的区域构成的,比如封寒一族所在的冰域,而水晶王城便是冰域的核心。
在水晶王城,以及整个冰域中,封寒一族是绝对的王者,同时也是天下所有冰系元素修炼者,心目中的图腾。
自己便是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族中,而且,母亲还是来自火系王族‘方离一族’的公主,但不幸的是,在生自己的时候,因为难产而过世了,即便如此,对于很多人来说,自己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作为冰火两大王族结合的幸运儿,原本是有机会觉醒冰、火两种极致元素的。
但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开玩笑,出生时却不带任何元素命格,这在所有的元素王族后裔中,是非常、非常罕见的。
这种混血儿,各大王族之间,也并不少见,虽然同时继承父母两种元素的不多,但至少觉醒一种,还是没有问题的。
像自己这样的倒霉蛋,恐怕千年也未必能出一个吧。
很小的时候,懵懵懂懂,不太清楚自己跟其他小孩的区别,父亲也对自己疼爱有加,直到稍微长大一点,同族玩伴们的嘲笑,才让自己意识到,自己的特别。
六岁那年,趴在窗外听到父亲和忠伯的谈话。
“天生不带元素命格,后续再觉醒的机会,便非常渺茫了,作为封寒一族的后代,落儿他……”父亲一声深深地叹息,忠伯也是跟着摇头不已。
接着,在那个傍晚,忠伯便带着自己离开了水晶王城,临走之前,也没再见过父亲一面。
十年过去了,凌落心中的恨,却没有减少半分,他恨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捉弄自己、恨自己的父亲如此绝情、恨自己没用、不够努力,至今未能元素觉醒。
吱、吱、吱!
木桶的桶沿儿,被凌落抓的吱吱作响,昭显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在这微凉的夜晚,又有谁知道这边城小院中一少年的心声。
唰,唰!
凌落干净利落的褪掉身上的衣服,只剩一条裤衩,翻身一跃,便跳入了冰桶之中,俯身便躺了下去,冰块的寒冷,忍不住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但他把牙一咬,两眼一闭,像睡觉一样的静止不动了。
“好冷啊!”这是凌落的第一感受,丝丝的冷气像蚯蚓一样,顺着毛孔钻入自己的身体,皮肉被冻得生硬,甚至连血流都不再畅通。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凌落像睡着了一样,毫无动静。但在屋中窗棂下,却有一双眼睛,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是忠伯。
“唉,做个普通人,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不好吗?何苦非要折磨自己呢!整整六年了,每一天都把冻得像条死鱼,接着又把自己烤得像只火鸡,这样……就能元素觉醒了吗?傻孩子!”
忠伯来到木桶前,将已经被冻的昏迷的凌落捞出来,放到院儿中的藤床上,然后给他裹了床被子,两行浑浊的老泪,是心痛、是爱惜,从忠伯的眼中滴落,滴在凌落冰冷的身躯上,瞬间便化作了两颗冰珠。
过了半晌,凌落终于幽幽醒转,他来不及问忠伯是什么时候,把他从冰桶中抱出来的,便蹭地一声翻身坐起,迫不及待的查看一下丹田。
数息后,再次颓废地瘫倒在床上,丹田仍然没有丝毫的元素波动,又失败了,凌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反正已经多到自己快要麻木了。
每一次怀揣的都是希望,但最后收获得都是失望。
“难道……我此生注定只能当一个凡人吗?注定无法再姓封寒吗?注定无法让父亲为当初的决定后悔吗?”两滴清冷的眼泪,划过凌落如刀削般的脸庞,他缓缓地将头埋在被子中间。
没过多久。
凌落再次站起身来,一扫刚才颓废的情绪,脸上写满了刚毅,抬脚便向院中那座火炉走去。
将劈开的干柴,丢入炉箱之中,点上火,又往上面滴了一些油脂,火焰顿时腾空而起,烤的整个院落,都像一个蒸笼的感觉。
凌落打了一个马步,两臂张开,缓缓向火炉抱去,离火炉只剩十寸的时候,才停下来,再往前近一步,他两臂上的皮肉,都要被烤焦了。
“冰元素无法觉醒,不代表火元素也无法觉醒,我凌落的身体里,流淌着冰、火两大王族的血液,不信此生就是个废物!”
炙热的火苗,在凌落面前闪烁,他拒绝闭上双眼,努力守住意识的清醒,想要后天觉醒元素天赋,唯有靠自己的感悟,想要感悟,就必须保持清醒,但保持清醒,同时也代表着忍受疼痛。
寒冰刺骨如针扎,烈火焚烧如虫咬!
坚持!每多坚持一分,便多一分觉醒的希望!
渐渐地,炉中的火苗越来越大,而凌落的肤色也越来越红,身上的汗已经流干,皮肤开始龟裂、起皮,甚至那条仅剩的裤衩,也开始发出布片烤焦的糊味。
“算了吧!落儿……”忠伯在身后,哆嗦着双手,带着哭腔的说道。
“不!”
凌落非常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字,熊熊的火焰在他眼中燃烧,疯狂的表情爬满他坚毅的脸庞,不屈的意志充斥着身体每一个角落。
嘭!
如推金倒玉一般,凌落的身体再难保持平衡,仰面便朝身后倒去,早已准备多时的忠伯,赶紧一个箭步,将凌落捞在怀中,小心翼翼地将他移到屋中的床上,用清凉的竹叶,给他擦了一遍身体,然后拉过一把椅子,手拿一把蒲扇,轻轻地在床边摇着。
“老爷啊,老奴现在真不知道,您当年的决定是否正确了……”忠伯望着呼吸渐渐均匀的凌落,口中叹息着道。
……
夜深人静。忠伯也已经去睡了。
凌落静静地躺在木床上,窗外的月光,摇着树影洒落在床前的空地上,显得极其静谧祥和。
突然,凌落的丹田位置,逸出一道七彩金光,透过薄薄的单被,像是一颗被捂住的夜明珠。
光芒化作万千条跳跃的灵蛇,以丹田为中心,向四肢八脉蔓延而去,熟睡中的凌落,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叫,蜷曲的身体,逐渐舒展开来,袒露在外的胸膛处,被烈火炙烤过的皮肉,也慢慢恢复正常肤色,甚至变得更加弹性有光泽。
这一切异象,没有任何人看见,包括凌落本人也没有察觉。
天边幽幽泛起了鱼肚白,漫漫长夜,就这样无声地消逝了。
凌落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天色,然后坐起身来,准备穿衣服,他要起来锻炼身体了,肉身是吸收天地元素的载体,强健的肉身,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未来武道成就的高低,所以,凌落不敢怠慢。
这些年来,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当天刚泛白的时候,他便会自然醒转,哪怕赖在床上,也睡不着了,不如到院儿中,耍几趟把式。
两手在床沿儿上一撑,弹身便落在地上,准备穿鞋子。
“咦?”
感觉两手掌心处,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忍不住拿起来一看,只见手掌上面,沾满了如同盐粒儿一般的霜渣,透过屋外射进来的几缕阳光,映照出斑斓晶莹的色彩,煞是好看。
凌落一呆,如此酷暑之日,即便深夜时分,也是闷热异常,怎会生出冰霜呢?何况,自己刚刚起床,也没有碰什么……碰……
“床沿儿?”
凌落心中一动,马上半跪在床前,把头凑近了一些,想看个清楚,这一看不打紧,顿时把他惊呆了。
只见四只床腿、包括床沿儿,全都结满了白棱棱的冰渣,床沿儿上那被自己按过的地方,还留着两个清晰的掌印,被褥的底层也有些潮湿,像铺在雪地上的感觉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昨晚躺完冰桶,可是又经过烈火炙烤的,身体只会储满热能,断然不会留下任何冰冷的,难道是……忠伯他老人家,怕我身体太热,给我制造的一些冰镇凉气?
也不对,那在现场肯定会留下一些装置的,而且也不可能,将整条木床都给冰冻了,如此凛冽的寒气,哪怕是那些觉醒了冰系元素天赋的力武士,全力施为的话,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够办到。
“元素觉醒?元素……难道自己……?”
凌落的心脏,突然不争气地蹦蹦乱跳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猜想,或许很荒诞,但如果老天垂怜……无论是不是,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跟往常的躺完冰桶、烤过烈火之后的迫不及待不同,这一次,凌落的身体,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他运起身体中为数不多的元气,慢慢向丹田位置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