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现在这个时辰刚刚好,只要经过胡德才老人店铺门前,小心点儿走路,老人肯定发现不了他。
想到此处,抬腿向公园出口走去。
突然,一个声音飘进耳内:“谁看见我儿子了?他在哪儿?”
张成龙马上站住脚步,只因为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公园里人很多,十分嘈杂,可这声音仿佛具有穿透力一样,直接飘进他耳朵里。并且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听起来十分清晰,绝不是喊出来的,就好像有人在你耳朵边说话一样。
张成龙向四周看去,附近五米之内,一个人也没有。
正在这时,他只感到眼前陡地一亮,好像漆黑的夜里,眼前突然打开一盏大灯。
张成龙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闭上眼睛。即便闭上眼睛,那眼前的亮光好像并未消失,仍旧亮在他眼睛里。
几秒钟过后,亮光渐渐褪去,在消失的瞬间,张成龙感觉好像看出些什么图像。
一个白须白眉的老者,正是他梦中所见的老者,只见他左手连挥,写出几个繁体文字:“道陵鉴:怨念三品,无碍。”
这几个虽然只存在瞬间,但却深深印入了张成龙脑海之中。
亮光全部退去后,张成龙眼前一团漆黑。他心中充满绝望:我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忽然,他肩膀感觉被人拍了一下,一个声音响起:“小伙子,你使劲儿闭着眼睛,是生病了吗?”
张成龙这才醒悟,原来眼睛一直紧闭着,难怪什么也看不见。
他慢慢张开眼睛,向身旁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他左侧,满脸关切。他脸上一道道皱纹,异常清晰地看在张成龙眼里。
张成龙哈哈大笑,说道:“老人家,谢谢你,我没事。”
那老者听他笑得古怪,也不多说,向前走去,一边走还不时回头看他两眼,嘴里嘟囔说道:“这社会年轻人压力大呀,好好一个小伙子,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老者声音不大,却足够张成龙听见了。张成龙摇头苦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分明没有一点儿关系嘛。”
张成龙又向四周看去,只觉得周围景象,比强光照射前清晰了不少。就好像那一瞬间下过一场大雨,将眼前的雾霭全部冲散了一般。
突然,一个人引起他的注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看。
从身形上来看,那是一个女人,这倒没什么特别。主要是她所穿服装,十分特异,上身一件青色的确良外衣,下身一条长裤。那服装的款式,张成龙依稀见过,是在他家的老相册里,那是八十年代妇女的主要着装款式。
这女人现在穿着这么一身装束,是极不寻常的。这种老款衣服,多数家庭估计早就扔掉了,就算还保留着,又有谁会穿出来?莫非是在拍戏,那身衣服是演戏的戏服?
而且更加使张成龙感到惊奇的是,那女人身周,若隐若现有一层淡蓝色光芒,像一个蓝色的肥皂泡,将那女人包在里面。
张成龙实在搞不懂,那女人如何弄出那蓝色光芒的。
只见那女人慢悠悠朝前走,经过一对儿下象棋的老者身旁,停下身子,将头慢慢转向二人,然后才转过身体,看起来十分僵硬。只听那女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们见到我儿子了吗?他在哪儿啊?”
这一说话,张成龙立刻听了出来,这声音正是他先前听见过的那句奇怪的话语。
此时看见那女人,张成龙的惊异却不减反增。
按理说两人之间的距离,就算张成龙能够听见她说话,声音也必定是非常微弱的。可那女人的话音,竟像趴在他耳边说的一般,这种事情,是常理不可解释的。
张成龙思考了一阵,想不出半分道理出来。
那下象棋的两个老者,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对那女人混不理睬,自顾自的下棋,连头也没抬一下。
那女人又接连问了几声,两个老者仿似太过沉迷棋局,自始至终,也没搭理过一下那个女人。
那女人缓缓转动脑袋,直到整个脑袋转过来,才转过身子,然后离开两个老者,缓缓向前走。
张成龙心想:这女人肯定是害了什么毛病,身体僵硬,极有可能是脊柱出了问题,必须要先转动头颅才能转过身体。
那女人走到一个推婴儿车的女人身旁,问道:“我儿子在哪里?你看见他了吗?”
推车的女人探出身身子,逗弄车里的婴儿,对那女人的问话也是不理不睬。
那女人缓缓向前又走,接连问了几个人,没一个搭理她,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张成龙一阵愤怒,心想:现在的人怎么如此冷漠,就算没看见那女人的儿子,好歹也跟人家说句话,真是没有半点儿人性。
他走到那女人身旁,看那女人大概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便彬彬有礼地说道:“阿姨,您儿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说完,他打量起那个女人。此时天色颇黑,路灯亮了起来。
那女人半张脸全被头发挡住,十分令人奇怪的是,此时没有半点风,可那女人的头发居然不住飘动。
那女人缓缓转过头来,慢慢说道:“小伙子,你能听见我说话?”
张成龙心说:我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见你说话?这话当真是莫名其妙。
那女人将头整个转过来,张成龙方才看清她容貌。首先给他的感觉就是那女人皮肤极白,是那种全无血色的白,可也说不上为什么,张成龙总觉得那白色之中,隐隐透出一丝黑色。那女人的嘴唇是深红色,红得有些发黑。
张成龙被这女人的妆容吓得一怔,他可没想到,有人竟然这样化妆,还不如不化。
张成龙打量她几眼,开口说道:“阿姨,我自然能听见你说话。”
那女人说道:“好,太好了,终于遇到这样一个人。”她这话的语气应当是十分高兴的,可说出来却没有一丝高兴的味道,仍是一贯的慢条斯理,冷冷冰冰。
突然,张成龙感到一股气息,一种腐败的气息。没错,是感受到的,并不是闻到的。
他四处瞧了瞧,并未发现垃圾桶等肮脏的东西。他仔细想了想,好像站到这女人身边,那气息才出现的。
未容他多想,那女人又说道:“我儿子叫吴德,今年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