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伟颤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彭大力?”
张成龙想了片刻,说道:“彭大力昨晚给我托梦了,说是你害死了他。”他可不能直说彭大力的鬼魂就在屋子里面,只好瞎编了一个理由。
“不……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周立伟毕竟是长期从事刑警职业,心理素质极好,慌乱上一阵后,马上恢复冷静,又说道:“你是不是彭大力的亲属?”
张成龙冷笑道:“你不相信是吧,好,我可以让你相信。”
然后他盯住彭大力的鬼魂,心中急叫道:“快,把你们当日的对话,说上一句给我。”
那鬼魂说道:“当日姓周的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他对我说:你把刀先放下,别把孩子伤了,孩子并没有过错,你家也有孩子吧?我说:是,我儿子十四岁了,已经上初中了。然后我就把刀放下了。”
张成龙略一沉吟,假装想了想,说:“我记得梦里彭大力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说你跟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你把刀先放下,别把孩子伤了,孩子并没有过错,你家也有孩子吧?然后他回答说:是,我儿子十四岁了,已经上初中了。对不对?”
周立伟彻底震惊了。
这句话周立伟记得清清楚楚,只因为这句话才一说完,子弹就射穿了彭大力的脑袋,因此他记忆十分深刻。
他本待不信张成龙的话,但活生生的事实就在眼前,不容他不信。他记得当时屋中只有他们两人,那孩子还小,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这些话要不是彭大力告诉张成龙的,张成龙又怎么知道?可对于托梦一说,似乎太过玄妙。
周立伟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着问道:“彭大力……他在梦里跟你说什么了?”
张成龙说道:“他说你骗了他,骗他说代他要钱,骗他放下刀,然后被一枪打死。”他冷笑两声,又说道:“实话告诉你,你那疼痛的毛病,也是彭大力冤魂不散造成的。这都是报应。”
周立伟下意识摸了摸刚才疼痛的肩膀,自言自语道:“难道这真是报应?”忽地面露痛苦之色,说道:“不……我没骗他。”说到此处,他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那日的情景,那个一脸绝望的农民工。
他缓缓睁开眼睛,说道:“那天我接到局里电话,说有一起劫持案,让我到现场和犯罪分子谈判。我赶到现场时,警力已经布置好了,那间房子外面,有三十多名警察,在几个位置非常好的地方,还潜伏几个狙击手。”
“领导跟我说明情况,让我进去和罪犯谈判,设法稳定住他的情绪。我进去后,见到罪犯第一眼时,我就看了出来,这罪犯根本不像个罪犯。我办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罪犯没见过,从来没见过这种罪犯,虽然拿把刀逼住那小孩儿,却又怕把小孩儿伤了,刀离他脖子远远地,甚至朝向小孩儿脖子处不是刀刃,而是刀背。”
“我又向那人打量。那人穿得很土,一眼可以看出,是个体力劳动的人。那人一脸惊恐,连手中的刀也在不住发抖,但眼神中却极为坚定。”
“我问了他情况,当时他全部和我说了。我心里非常同情他,便想着替他减轻些罪行,这样也能少判几年。我虽然犯的是劫持重罪,可不伤人的话,主动自首,再加上他也的确情有可原,量刑时一定能得到宽大。”
“我后来跟他说的那些,也都是真心话,我当时确实是想帮他。可哪知道他把刀放下的一瞬间,枪响了。这么一个可怜人,就死在我面前,而且可以说间接是被我害死的。关于开枪这件事我并不知道,否则我让他放下刀,一定会站到他身前,挡住狙击手的视野。”
“我当时气疯了,冲出去问领导怎么回事?我说这人并不该杀。领导轻描淡写地说,一切以人质安全考虑,这才开得枪。我去他吗的吧。”
周立伟说完整件事,有长叹一声说道:“我知道彭大力的死和我有关,我也深深自责,可并不像你梦里的那样,我是故意欺骗他的,我真的没有啊。”
张成龙听他说完,心里也不是滋味。“你说的都是真的?”
周立伟苦笑一声,说道:“我何必骗你。其实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很久了,憋得我别提多难受了,今天跟你说了,反倒舒服了很多。”
张成龙道:“这样说来,彭大力的死也不怪你啊。”
张成龙对那鬼魂道:“你信不信他说的?”
那鬼魂过了片刻,说道:“我有些相信。那天周立伟的确满脸真诚,可以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否则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他幽幽叹口气道:“这一年来,我折磨他,竟然是搞错了对象。”
张成龙对周立伟说道:“这么说来,那害死彭大力的,其实是宋海了?”
周立伟心想:他怎么连宋海都知道,看来真是彭大力托梦给他了。想到此处,他才深信不疑。
周立伟说道:“其实也不能怪宋海,宋海也是个受害者。宋海只是个包工头,包下工程后,别人一直没给他钱,他养了那么多工人,一年花销也不小,到年底时,也没钱了,便开不下来工资。宋海也挺着急的,他也曾找那个地产商要过,可始终要不出来。”
张成龙问道:“那地厂商是哪个公司?”
周立伟摇摇头道:“我也忘了那公司叫什么名字,是南京一家地产商。”
张成龙对彭大力的鬼魂道:“我答应你,替你找出这家地产商,为你讨回公道。你人也死了,就放过周立伟吧。”
那鬼魂幽幽叹口气道:“这件事与周立伟无关,我还纠缠他做什么。”
张成龙道:“你有什么要求,要对他提的,跟我说,我对他讲。”
那鬼魂道:“我折磨了他一年,也够了,反倒是亏欠他不少,我也没什么要求了。”
张成龙见那鬼魂有些落寞,说道:“那怎么成,你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