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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如今识遍愁滋味,欲说还休

响飞难过的哭了起来,他想说些什么安慰沈实,却是欲说还休,不知道说些什么,和沈实相比,自己的生命路程太过顺畅,没有感同身受的经历,自己此刻无论说什么样的安慰的话,都显得不够真诚,就像当初小红肚子中箭了,沈实也必须要身受重伤才能体味到小红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于是整个黝黑的环境下,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的尴尬,响飞想帮助沈实,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指着沈实颤声说道:“等等,你刚才说,说,你现在是一具铜尸?!”

响飞很紧张,也很害怕,于是怀里的真猪被他狠狠的抱紧,勒的喘不过气,四只猪蹄胡乱蹬着。任谁知道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一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尸体都不会好过,尤其是这具尸体像人脑中恐惧所想的动了起来,更是恐怖,而响飞面前这具铜尸不光动了,还和他聊了半天,天呐!

沈实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响飞误认为他要向自己发起攻击,紧张之下手指瞬间捏出了一个印记,在沈实看不见的身前,一息形成了数十枚冰菱,打得沈实直接凹陷进了地面。

瞬间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另外一只手光华流转之下朝沈实抓了一下,沈实身下的冻土忽然变得松软,他顿时又陷进了半个身子。

“你骗我!这世上哪有铜尸还有神智的!”响飞很生气,一股被骗的感觉萦绕在他心间,于是他不断地掐着手印,手指间五颜六色的光华闪耀,原本就已经足够寒冷的空间里,寒气更胜,响飞的眉毛和头发上开始生出淡淡的冰渣,狭小的空间里不断浮现出大小不一的冰菱,尖锐异常,不停的打击在沈实的胸膛上,小的冰菱破碎在沈实的胸膛间,粗大的冰菱则狠狠的扎了进去,沈实身体里已经没有了鲜血,也不再柔软,冰菱打击在他身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不仅如此,响飞更是挥手间凝起了沈实花上半天功夫才挖开的积雪和坚冰。凝成一把巨剑,当头便要狠狠的砸下来。

沈实脑袋很懵,心中的危机感非常盛,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和自己聊得正欢的响飞会忽然对自己出手,但他知道再任凭响飞这样子扎下去自己迟早会被他扎成筛子,然后烧成灰飞,所以他必须想办法脱离当前的困境,但他打不赢响飞,自己也早早的挖了个坑断了自己的后路,所以他只能艰难的抬起双臂挡在身前,争取片刻的喘息,在巨剑还未加身之际,朝响飞大吼了一句:“我就算骗了你,你有必要这样子砸我吗!”

沈实的咆哮起了作用,响飞回过神来想起了这是一个自己还想帮助的人,哪怕别人骗了自己,不需要帮助,自己好像也不应该这样砸人家。

响飞停止了印决,飞舞的衣袖也开始在自然力的作用下垂回了地面,巨剑重新化为了碎冰,只有散落在地上的冰菱提醒他,他刚才做了什么,他感到有些尴尬,弹指一丝火苗,伸过手想把他扶起来,沈实却摆摆手告诉他:“不用了,我本来就是要继续挖下去的,不过,你真的把我伤的很重。”

借助一丝火光,响飞才看清沈实被自己打的有多惨,脸上是最完整的的,但依旧布满了冰渣,有一条胳膊已经被响飞轰的只剩一半悬在了肩膀上,肚子早就破开了一个大洞,火光不够亮,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双腿因为早早的陷进了泥土里逃过一劫,但沈实如今的样子实在是凄惨无比。

响飞很愧疚也有一丝恍然大悟,自己在情绪激荡之下下手不知轻重,除了武道炼体的人,刚才估计不会再有人能够活下来,除非,那个人,他不是人。

所以响飞开始仔仔细细的检查沈实的身体,看了看胳膊,触碰了脉搏,最后打入一道元气进沈实的身体检查了一番发现,沈实的身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修命士的元气,甚至一些器官也早就不见了,换句话说,沈实没有骗自己,他真的是一具铜尸,但铜尸,怎么可能有神智!

这世上,有人类修士,甚至有沈实不知道的妖族修士,草木不能生灵,僵尸也绝对不会成精,再强大的阴阳师也不能将该离去的生命强行留下来,这是逆天而行的事,作为修命士,他们只能顺天而为而已。

响飞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喃喃着这不可能。

沈实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再次惹得响飞再来一通扫射。他默默的感受着埋在地下的身子,发觉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感觉从腿部一直蔓延到自己的身上,甚至断了的臂膀也有了一丝丝的变化,这样的变化并不明显,但直觉告诉沈实,这样的变化对自己有利而无害。

发着呆的响飞终于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着沈实,深坑的空气不足,响飞一早就再次散去了指尖的火苗,坑里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但沈实就是能感觉到,响飞在看着自己。

响飞开始说话:“这世上从来没有任何一具尸体保留着生前的神智,你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沈实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是一具特殊的铜尸,但从没想到自己特殊到前无古人。

响飞继续说道:“你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特殊在哪里。”在沈实看不见的黑暗里,神色复杂。

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会思考,有想法,战斗时效果更好?

响飞说道:“如果仅仅因为你会思考,保留神智,其实这并不算什么。”

响飞觉得一直窝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太舒服,于是他站起了身子,身上的积雪不能压垮他,因为他脚连着大地。他挥手唤出一阵火蛇,烟火不止比之前的火苗大了几何,冰雪在融化,滴在地上,滴在真猪的身上,滴在沈实没有头发的脑袋上,偏偏不能滴到淡然施法的响飞身上,积雪在融化,于是空间开始扩大,但头顶的积雪居然没有塌下来,这令沈实感到不可思议,他也站直了身子,努力在火蛇的照耀下看清冰雪的变化,才发现,冰雪并不仅仅在融化,它在融化中冻结,又在冻结中融化,所以空间越变越大而积雪却不会发生崩塌,一直等到空间扩大到蔚蓝晶莹的冰层在沈实的眼里重新变得黝黑,响飞才停下了动作,他轻轻的在地上踏了一脚,于是一根埋在地下不知道有多久的枯木浮现上了地面,弹指一点火苗丢在上面,响飞才开始看着沈实继续说了起来。

“你会思考,保留神智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是,它们所带来的其他效应,沈实,你能够修行,你知道吗?”话语有些微微的激动,但被他很努力的克制了下来。

沈实松了一口紧紧憋在胸口的气,还以为响飞会说些什么,但响飞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的惊呆了他。

“你是不是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因为将来你也能修炼成金尸甚至夜叉修罗是么?”响飞对他靠近了身子,带着一丝笑意继续说:“如果是这样子,那你真的没什么了不起,但你能修炼的,不仅仅如此。

沈实想到了某种可能,如果还有心脏他不能保证它会不会跳出来。

“你能修五行,能修阴阳,甚至如果有天赋,你还能修成相师。”

沈实开始有股生前的口干舌燥的感觉,这股感觉和当初媳妇儿冰凉的身子贴上自己时很类似但截然不同。

“行尸天生能引阴气阳息入体,自然能修阴阳。”

“行尸在地下掩埋十年,数十年,几百年,早就是土行之体,你这样的铜尸更是金行之体,如何又不能修五行?”

“如果你生前还有这修行相师的天赋,你甚至可以三道同修,加上你的铜尸之身,你便等于四道同修。”

“四道同修啊。”响飞的声音几乎要带上颤抖,真猪早被他放在了地上围着他不停的打转。

沈实开始明白林长空激动到癫狂的情绪为何而来,也知道白念生也许一点都不了解这个情况,否则当初在帐篷里,他绝对保持不了所谓的淡然,四道同修,这样的际遇,摆在谁的面前谁都难以淡然。

“我把这一切给你,你换吗?”同样的一句话如果再说给白念生听,也不知他愿意为之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许,再次纠集起胡人,为沈实打通一条回家的路,也说不定。

沈实知道今后摆在自己前面的将会是一条康庄大道,但这条康庄大道自己能不能走下去还是另外一回事,就比如眼前,这个逾至四境的大修士,他会允许自己这样一个将来可能四道同修的怪胎存在下去吗?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在响飞的感慨之下说:“响飞,我好像觉得,你和之前刚下来的时候,有了一些不同。”

响飞原本还沉浸在沈实的四道同修之下,听闻这句话,骤然看向他,就着火光,沈实清楚的看到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这股笑意,却是一丝苦笑。

响飞刚听完沈实的故事时,便是千言万语,欲说还休,如今在沈实眼里起了变化的他,却已是多少事,无语凝噎,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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