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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粉红记忆(中)

还是说点正事吧,老陈家这爷几个在屯子里就是一霸,连方圆二三十里这些个屯子谁提起陈家这几虎都发怵,这爷几个不但跟外人干,他们自己也窝里斗,你看不上我,我瞧不起你,隔三差五就打起来,他们哥们爷们干仗一般人不敢劝架,说不上啥时候一急眼就把劝架的揍一顿,也就齐老爷子面子大,敢祖宗三代地骂他们,说句话还算管点用。这爷几个里最狠、最恶的就是陈二虎,这小子撇着嘴、斜着眼整天尿哄哄地,谁说话他都接你下话,故意跟你找茬干仗。他有个两姨兄弟赵三,有点二五不精神的那种玩意,可是他媳妇却多少有点模样,陈二虎就给霸下了,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小子可不管那事,就连窝里的草他都得啃两口。这赵三就是那当王八的命,陈二虎上他家一去他就赶紧让地方,还整天像个孙子似的跟人家屁股后,陈二虎要跟谁打仗他先像个狗腿子似的往上冲。要不说兔子没尾巴随根儿,他爹陈老虎说不上啥时候上了三虎子媳妇的炕,三虎子拿把刀要砍死老犊子,结果让他爹一棒子把胳膊打折了,陈二虎听说了有点挂不住,拿大棒子把他爹两条腿都给打折了,成了个连屋都出不去的残废。别看陈二虎就这德行,也有那么几个傻狗不知道臭的见天跟他屁股后面混,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除了他那当了王八的两姨兄弟,还有刘四狗、侯五猫这一帮狐朋狗友。

一看陈二虎这架势,齐远山就知道他因为啥找茬,这小子帮工嫌累,跑去别的屯子耍钱、喝酒,人家这头热热闹闹吃饭喝酒他看着眼气,他媳妇把家里桌子借到这儿来了,他找着这个茬故意跑过来闹。但是这种人你跟他有理说不清,二叔心里有气,但还是赶忙过去搭话:“二虎兄弟,不知道你啥时候回来的,正想请你过来喝酒呢,快点坐这儿,我跟二兄弟喝一杯。”陈二虎也知道自己没啥理由,还不能人家一让就坐下,只好接着骂他媳妇:“**的,这个败家娘们,看回家我不扒了你的皮。”二虎媳妇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站在那儿腿都直哆嗦,刚好有一桌已经吃完了,二婶赶忙叫二虎媳妇看看把桌子换下来。陈四虎那天也在这帮工,看他二哥这么又作又闹有点挂不住,就站起来骂:“操他妈的,也他妈不知道磕碜,喝点他妈猫尿不知道姓啥,喝人肚子还他妈喝狗肚子去了。”这二虎本来就没有台阶下,四虎这么一骂他更有点挂不住,就瞪眼睛冲着四虎:“**骂谁?”四虎根本就没怕他:“我他妈骂谁谁自己知道,可屯子谁他妈竟干那不嫌磕碜的事。”二虎伸手抄起一根木头:“**的,你过来,我他妈整死你。”四虎一看也抄起一条板凳。这哥俩看着就要动手,一般人不敢上前,还有人恨不得他们哥们打起来,反正都他妈不是什么好饼。二叔和齐远山在这边拉着四虎,刘四狗在那边拼命拽着二虎,别人都离得远远的看热闹,这哥俩越骂越急眼,蹦高高往一块冲。眼看着怎么拉也拉不住,大门外进来一个人,大伙一看是齐老爷子来了,你说咋赶得这么巧,原来是红月一看陈二虎要找茬的架势,赶紧的就回去把老爷子给叫来了。其实母亲早早就打发知节告诉老爷子过来喝酒,老爷子那是有身份的人,做事那都有分寸,等吃饭前知节再去叫老爷子说已经吃完饭了。齐老爷子还没进大门就开始骂:“妈了个巴子的是不是二虎又在闹事,**还是不是人揍的,你没看人家忙着盖房子,帮不上忙还他妈添乱,你算个他妈什么玩意。”陈二虎立马声调都降下来了:“老齐大爷,不是我闹事,我来找我们家桌子,还没等说啥四虎子就他妈骂我。”齐老爷子怒气不消:“骂你都是轻的,就**这熊样就应该揍你。”说着话上前就给二虎一个大嘴巴,挨了这一嘴巴,二虎反倒嬉皮笑脸地乐了,把手里的棒子也扔了:“大爷,我错了,我这就回去。”老爷子还没解气,照着后屁股又给他一脚:“麻溜他妈给我滚家睡觉去,再他妈喝点猫尿找个地方眯着,别他妈出来各处得瑟。”

虽然出了这么个插曲,丝毫没影响大伙的酒兴,有不少人还觉得解气,喝起酒来反倒更痛快。酒足饭饱人渐渐地散了,就剩下齐家爷俩、关先生还有丛海他们这一桌,齐老爷子告诉母亲别候着他们,让家里人都过来早点吃饭,母亲看孩子们也都饿了,就让二婶在旁边又放了一桌。齐老爷子看起来很高兴,连着喝了几盅,笑呵呵地跟二叔说:“镇远,我听远山说,城里的金先生说知节这孩子应该送奉天上个大学?”丛海说:“刚才我们还提起这个事,我和关先生都说了,让远山认个姑爷不就啥都好办了。”红月就坐在知节对面,她偷偷地看了知节一眼,知节也正偷偷地看她,四只眼睛的目光一碰,两个人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心里却都像灌了蜜似的。老爷子说:“远山回家跟我一说,我比你们都高兴,这么好的机会咋能错过了呢?后来远山说你们没应允,我说是不是你们有点见外了。”母亲接过来说:“大叔,远山大哥,从我们到这屯子,你们就没少照顾,说实话,我们拿你们根本就没当外人。就是眼下家里忙着盖房子,再说知节这孩子年纪还小,我们寻思等到来年看看再说。”关先生说:“我看要不这样,我这年纪大了,教这帮孩子实在有点费劲,知节要是不走就先让他来学堂教课,这些孩子还能多学点东西。”远山点了点头:“嗯,这样也行,孩子们多学点,他自己学的东西还没扔。”母亲说:“知节岁数还小,怕他教不好反倒耽误了人家孩子。”关先生说:“我看没事,这孩子学问够用、脑子还灵光,保准比我教的好。”齐老爷子也很高兴:“就让知节来教吧,咱们学堂没太多规矩,有功夫就上课,等到忙起活儿来就放假,别看咱们学童不收钱,但是这个小先生还是得开点工钱的。”二叔看了看母亲,母亲说:“那就让他试试吧。”回头又笑着问知节:“知节,这学堂里的孩子有的比你还大,平时都在一起玩,你能不能教得了他们哪?”杨跃插话说:“我们班的刘同都十七了,比我小哥还大一岁呢。”丛海说:“可不是吗,刘同都成大小伙子了,前一阵子有人给提西屯高铁匠家姑娘,刘大祥子两口子都相中了,这孩子说啥没干。”远山对知节说:“没事,上课你就是先生,下课你们都是孩子,该怎么玩就怎么玩。那就这么定了,明天知节就过去。关先生,你明天跟知节交待交待,顺便约束约束这帮孩子。”

学堂就在齐家的后院,是东首一个两间的厢房,进门的墙上是一张孔子的画像,紧挨着的是一块用两根木头斜着支起来的黑板,好像很久没用墨汁刷过了,已经露出了淡淡的杨木的白色,最里边靠着墙是用木板做的一个条案,上面放着一摞本子,黑板前面是一张紫色的八仙桌,桌子擦得干干净净,上面摆着一根一尺多长的戒尺,抽屉里放着纸和笔。教室里端坐着八个学生,这样的场景知节是再熟悉不过了,以前自己就是这么端端正正地坐在下面的,今天却第一次要做别人的先生,他还是感觉有些紧张。这里的孩子他差不多都认识,而且大家还经常在一起玩,前几天在齐家场院的麦秸堆玩杀高粱马,知节就是驮着张子强杀败了刘同驮着的孟石头。

关先生跟孩子们说清了意思,然后特地嘱咐:“你们别看杨知节和你们差不多大,但是学问可比我多的多,就连城里学堂的金先生都夸他是咱们这数一数二的,你们都得规规矩矩听先生的话,先生让做的事必须认真做到,早晚拜圣人、拜先生都是不能免的。”孩子们齐刷刷回答:“知道了!”其实孩子们都盼着关先生早点说完呢,并不是关先生过于严厉,让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孩子来教自己,他们感觉非常新奇,他们的心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嗓子眼里恨不得伸出一只小手做翩翩之舞,可是关先生好像舍不得走,嘱咐完这个嘱咐那个,哪样东西在哪儿、缺了东西上哪儿要都跟知节交待又交待。这都是齐远山告诉他的,远山知道知节的学问没问题,就怕他年纪小定不住性体。关先生唠唠叨叨说完了刚要走,知节说:“关先生,您请留步。”然后回头跟八个孩子大声地说:“同学们,关先生是大家的启蒙恩师,这些年他教给大家知识,教大家懂得礼仪、学会做人,咱们虽然没有贵重的礼物送给先生,但只要大家发奋读书,学到更多的知识,将来能够成为国家之栋梁,那就是对先生最大的回报。同学们,大家请起立,行鞠躬礼,感谢关先生的师恩。”

关先生一走,同学们都安静的看着知节,本来他们打算等关先生走了要蹦起来以示高兴,可是刚才知节的那番话和那严肃的神情,已经远远地超越了孩子的境界,在大家心里他已经是一个先生了。就在刚才,知节还感到有些紧张,可是关先生走了他反倒淡定了很多,心中既有一种自豪又感觉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这一刻他忽然间超脱了一个少年的自我,变得成熟而又稳重。面对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神,他从容地做起了先生:“各位同学,大家对我都很熟悉,咱们都差不多年纪,就在春天逃荒之前我也是个学堂里的学生,我从来没感觉自己比别人强多少,承蒙齐老爷一家抬爱,让我做学堂的先生,从今天起我和大家一起学习,尽我所能让大家学到更多的的知识。有几个事我想事先知会大家,我虽然算是大家的先生,可我毕竟年纪还小,不能接受大家的礼拜,所以每天早上我们就只拜圣人;在课堂里我是大家的先生,上课时谁也不能玩笑,下了课我就是大家的伙伴,有时间我还会和大家一起玩;课堂是个神圣的地方,上课时间大家可以叫我先生,课外的时间咱们就是伙伴,大家就还叫我杨知节。”

第一节课上的是国文,为了当好这个先生,昨天晚上他半宿都没睡着,母亲和二叔也一再的叮嘱,第一次做先生要有模有样,上第一节课要讲的让大家都懂、都能学会,他说了这些自己一定要做到,也一定能做到。他在脑海里反复搜寻着、比较着,关先生说话不温不火,引不起学生的注意,朱先生语调抑扬但是表情刻板,学生不愿意接受;关先生平铺直叙没有表情动作的辅助,无法引起学生的兴趣,朱先生动作夸张而且时机掌握的不恰当,看起来有些不协调。他又反复的想自己在上课的时候希望先生是什么样的,怎样说话学生愿意接受,如何上课学生更有兴趣。这第一节课他自己感觉犹如行云流水,脑海里的知识、嘴上的语言、轻松的神态辅以恰当的动作,从大家的眼神他看得出,同学们愿意听、听得懂、学得会。特别是和齐红月坐在一桌的一位女同学,整个一节课眼睛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知节,就好像她的眼睛里有一根线,这头拴在了知节的脸上,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那种火辣辣的东西,让他不敢直视。他知道她是木匠丛海的女儿叫丛如玉,前几天她到知节家来找她爸看见过,她梳着齐耳的短发,乌黑乌黑的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看着那么充满青春的活力,圆圆的鸭蛋脸,嘴角边还有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是那么的迷人。学堂里就这两个女学生,一个文静端庄,一个泼辣大方。红月那是多聪明的女孩,丛如玉那么如醉如痴地看着知节,她都看在眼里,心里真的一百个不是滋味。

竖好房架子下一步就要起墙,同样是泥草房、同样的一副房架子,修什么样的墙这里的差距可就大了。最好的就是拉合辫墙,这种墙又结实又保暖;其次是用脱好的坯码起来的大坯墙,结实的程度那可就差了很多,墙体还容易粉(就是受潮以后长期不干导致松软、脱落);再次的就是用加入麦秸和的泥垒起来的墙,这种墙既不结实又不保暖还容易粉。本来母亲和二叔商量要用坯码墙,这样能省一些钱,可齐远山坚持着要让他们用拉合辫,又怕他们不好意思张口,从自家的草垛给他们拉了两大车谷草。但是不管哪种墙,搭炕、搭烟道桥、垒烟囱都得用坯,而且脱坯还要选好时间,因为坯的块大,要想晾干需要时间,如果赶上了雨被雨水一冲坯的形状和品质都会打折扣,二叔对这些不是太懂,都是齐远山张罗着在前十来天就脱好了。知节清楚地记得那天他也试着脱了几块,先在地上撒一层麦瑜子(从麦穗上脱下来的碎屑),放好坯模子,把大泥放到坯模子里,脱坯用的泥不是稀泥,而是那种水分很小有点发干的泥,用两手结合着拳头把坯模子里的泥揉合,然后把往上边淋点水,用手把模子里的泥抹平,把坯模子竖着拽下来,一块坯就做成了。

拧拉合辫是盖房子里的大活儿。先在房前东西两边各挖了一个大坑,挖开的土放里边不动,然后往大坑里倒水,用锄头或者镐搅拌,大土坑就成了一个大泥坑,在大坑的四周又挖了一个一个的小坑,每个坑里站一个人,把成绺的谷草按到泥坑里揉搓,让它们泥里有草、草里有泥,然后拧成麻花状放在一边,后边有人用二齿钩子把拉合辫钩走,房把头把拉合辫互相连接、咬合,然后往拉合辫的空隙里填土、踩实,房子的墙就成了。在屯子里,干什么活有什么活的行家,就说码这拉合辫墙的把头,你看人家把一条条拉合辫左拧右搭、互相缠绕,把那一条条泥呼呼的东西调理的规规矩矩变成一面面齐刷刷的墙,到你手里就会弄得里出外进、上下脱节,谁看了都不舒服,这就是老话说的看花容易绣花难。知节找了一个技术性不强的活,拿着锄头在拧拉合辫的大坑里和泥。杨跃也不闲着,给拧拉合辫的抱谷草。

下过雨的山翠绿翠绿的,过了立秋是采山的季节,看着别人背着大筐、提着小筐从山上采回来蘑菇、松子、葡萄、橡子,一样一样的放在院子里晾,二婶都羡慕死了,左邻右舍知道他们没上过山,采回来东西都给他们送。这天远山媳妇领着红月给他们送来一筐东西,二婶一看,是半筐榛蘑,还有半筐葡萄。母亲摸着红月的头:“红月,今天一天没来玩,是不是也跟着上山了?”红月笑着点头。二婶奇怪地问:“红月,你都能上山?”红月又是点头:“嗯。”二婶又问:“你认识这些东西吗?”齐大娘接过来说:“别人家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早就能自己上山了,这孩子胆小,就今年我才带她去。”二婶说:“嫂子,你明天再去我也跟你去。”齐大娘说:“那行,明天我们走时来叫你。”

第一次上山的感觉就一个字——累,知节也算是个大人了,还能坚持住,二婶和杨跃却累得不行,走一会儿就得歇一阵。常走山的有说有笑,根本看不出累,齐大娘看这么下去耽误大伙,就告诉邻居们先走,她们几个慢慢走,能采多少采多少。齐大娘领着他们走一阵歇一阵,告诉他们什么地方长什么,还得手把手教他们这些蘑菇都叫啥名,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

回到家里,二婶累得直喊:“我的妈呀,这上山也太累了,明天我可不去了。”杨跃四仰八叉躺到炕上,玉兰挠他痒痒都不管了。三个人采回来的东西乱七八糟,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个啥,一看就和人家的差不少。二叔笑着说:“头一回去就累成这样,八成明天是去不了了。不管多少这也算你们的成果,咱们摘摘洗洗晚上把它做了。”二婶急忙说:“这可不行,我们仨都采的乱套了,齐嫂说等会儿她来帮着挑挑。”说着话,远山媳妇领着红月进来了,手里还拿了一大块肉,母亲忙说:“嫂子,都累了一天也不多歇会儿。看你,那么一大家子人,买点肉又给我们送来。”齐大娘说:“他们几个采的啥蘑菇都有,我帮他们挑挑,也好让他们认识认识。这杂蘑用肉炒最好吃,今天远林进城买的肉,正好给你们拿过来一块。”回头又笑着问二婶:“英红,明天还去不去了?”二婶马上来了精神:“去,明天还去。”二叔说:“你不是累坏了吗,还能去啊?”二婶说:“不行,还得去,一寻思那满山的蘑菇我就呆不住。”回头又问知节:“大侄儿,你明天去不去?”红月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知节说:“明天学堂不上课,我还和你们去。”

杨跃有一个他非常喜欢的活儿,每天三遍放小鸭、小鹅。在乡下,每家都得养点鸡鸭鹅留着下蛋,到冬天把公的和老的杀一部分,跟猪肉一起冻在冰池子里或者放在大缸里,整个一冬天都跟新鲜的一样。每年都是春天的时候孵蛋,等知节家到这屯子已经是夏天了,齐大娘从自己家给他们拿了十只小鸡、四个小鸭、六个小鹅,母亲说什么也不要,齐大娘告诉她家家都得养,也不用喂粮食,小鸡自己就知道找食,鸭子、鹅每天放几遍就行,不愿意放就采回来嫩草、野菜给它们,别看小的值不了几个钱,要是到冬天样样都买就得很多钱。刚来时这些小东西毛茸茸的,可招人喜欢了,特别是小鹅,金黄的绒毛、长长的腿,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杨跃和玉兰每天都得把它们挨个抓到手里,小心翼翼地摸它们的绒毛、摸它们的嘴,还要放在脸上贴一贴。有一天孟石头来又教给杨跃一个好玩的玩法,把小鸡崽用一手轻轻地按着,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小鸡脑袋两边一边点一边叨咕‘公鸡头、母鸡头,不是这头就那头……’然后把手松开。你说怪不怪,那小鸡就像中了魔法一样,蹲在那一动都不动,只有眼睛在一眨一眨。杨跃和玉兰想起来就玩,屡试不爽,后来小鸡长成了大鸡,咒语就失效了。

今天杨跃好像是玩的高兴,忘了回来放他的小鸭、小鹅。知节招呼玉兰:“小妹,咱们去河边放鹅呀?”玉兰正愁没什么好玩,高兴地答应。知节虽然不是出身农家,但是他从来不怕干活,采石头、拉木头、脱坯、打苫房草、刨荒地,每样活他都跟着干,二叔和二婶心疼他,不想让他干太多的活,可是家里又是盖房子又是开荒地,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那可是很大的差距。小哥俩把小鹅赶出来,这些小家伙一边走一边吃,小鹅最爱吃的是嫩嫩的小稗草,它们不像小鸭子嘴那么快,就那么一口一口的吃,小鹅吃进的食物都先储存在脖子部位的嗉子里,越吃嗉子越鼓,等它们吃饱了,一个一个嗉子都歪着,就像扛着一个米袋子。等走到河边,小鹅都吃得歪着脖子,不用赶,它们自己就欢快地跑进水里,洗一洗羽毛、洗一洗翅膀,洗干净了就互相追逐、嬉戏,玩累了就找个阴凉的地方安静地趴着。玉兰光着脚丫跑进河里,冲着知节喊:“哥,你等着,我给你们抓鱼。”知节禁不住想笑,玉兰一见到河就得下去抓鱼,每次还都煞有介事的小样儿,可是没有一次能把鱼抓来。

“玉兰!玉兰!”河岸上有人喊,哥俩抬头一看,是红月来了。红月穿了件浅蓝带着粉色碎花的小衫,下面是一条淡绿色的裙子,头上戴一个红色的发卡,右边发髻上插了一朵粉色的小花。她站在河岸上,阳光从她的后面洒下来,就像一个仙女下到了凡间。玉兰高兴地喊:“姐,你来找我呀?”红月说:“我来放小鹅。”红月家的小鹅有三四十个,平日都是齐焕赶着,刚才红月去找玉兰玩,二婶说玉兰跟知节去放鹅了,红月赶忙回家也把小鹅赶出来了,还特地换了一身衣服。玉兰说:“我们也放小鹅呢。姐,你下来跟我抓鱼呗!”红月说:“妹,咱们别抓鱼了,还是上来玩吧。”玉兰从河里上来,高兴地跟红月比划:“姐,刚才有这么大一个鱼,差点就让我把它抓住。”知节笑了:“小妹每次都是差一点抓住。”玉兰歪着脑袋:“哼!人家就是差一点抓住么。”红月也跟着笑。三个人坐到一棵小树底下,玉兰摸着红月的裙子说:“姐,你今天穿的真漂亮!”红月从兜里掏出几块糖,给了知节和玉兰,然后问知节:“哥,明天咱们不上课吧。”知节说:“嗯,不上课,明天我家要搭炕、修烟囱。”玉兰说:“这糖真甜!”红月说:“等哪天我还给你拿。”玉兰忽然说:“姐,昨天我妈还说让你给我哥当媳妇呢,那是不是你就能天天都在我家了。”红月脸一下子就红了,眼角偷偷地看了一下知节,说:“二婶是说着玩的。”回头又跟玉兰说:“小妹,有人要嫁给大哥呢。”玉兰追着问:“姐,是谁呀?”知节也疑惑的看着红月,红月低低的说:“是丛如玉,她跟我说了,长大就嫁给大哥。”玉兰天真地喊:“大哥,不要丛如玉,就要我红月姐。”知节鼓足了勇气,说:“我就要红月。”红月小脸通红,说:“我就嫁给知节哥。”知节的脸也红了,他不敢再多看红月一眼,心里就像揣了个兔子砰砰地跳,赶忙说:“小鹅都歇好了,咱们往回赶吧。”

住土房,搭炕、修烟囱那可是大事。东北这地方烧的最多的是苞米秆,这东西烟大,要是烟囱、炕都顺溜,灶台里的火苗都往里去,烟囱冒出的烟挺拔着向上,炕热的也均匀;烟囱和炕要是有一个没弄好,灶台里的火苗就会倒着往出来,灶台口往出冒烟,烟囱那头只是丝丝缕缕地出一点烟,炕面、炕墙凡是有缝的地方都往出冒烟,屋子里根本呆不了人。屯子里干这活最拿手的是齐家赶大车的侯二,刚吃完早饭齐远山就领着侯二来了,陆续地又来了七八个帮工,来得晚的看见人够用就回去了。侯二先在房子两边各选了一个烟囱坑,然后问二叔:“镇远,烟囱要修的大点还是小点?”二叔对这不太懂,回头问齐远山:“大哥,这烟囱修大点还是小点?”远山说:“大点的,大点好烧。”侯二划好了线,过来几个人先挖烟囱坑,然后他又进屋指挥搭炕,知节和杨跃跟着往屋里搬坯。刘同今天也过来帮工,他虽然才十六七岁,可是长得结实、有力气,比知节高出半个头,他跟刘四狗负责从井沿往这挑水。用坯搭的火炕里边得留出横的、竖的烟洞,这些个洞很有讲究,哪个留的宽一点、哪个窄一点、哪个深一点、哪个浅一点都得有门道,炕搭的好热的就均匀,保持的时间也长;要是搭的不好那就凉一块儿、热一块儿,没等到天亮就凉透了。再就是炕头和炕梢还有两个机关,在炕头中间这儿立起来半块坯,这块坯叫‘迎火神儿’,没有它抽力太大炕洞里存不住热气;炕梢这头也立起来半块坯,这个叫‘迎风神儿’,外边要是有凉气进来就靠它挡着。这些个关键部位都得问侯二,他说怎么弄就得怎么弄,然后就是大伙伸手,搭炕、砌烟囱的也属于二流技工,其余人挑水、和泥、搬坯、运泥各找各的活。别看齐远山富家出身,可他从不摆少爷架子,谁家有活他都忙前跑后帮着张罗,西屋的北炕就是他搭的。

还是人多好干活,稍稍贪了个晌,三铺炕、两个烟囱都搭好了,二叔张罗让大伙洗手吃饭,齐远山告诉二叔:“镇远,先找点木头,把三铺炕都烧上,看看好不好烧,要是有啥毛病趁着大伙都在就帮你改了。”知节和杨跃跟着二叔抱来木头,把三铺炕都架上了,大伙一看,两个烟囱一个比一个冒的有劲,三铺炕没一个冒烟的。侯二告诉二叔:“镇远,吃完饭出去掰几穗嫩苞米,木头火烧的苞米可香了。”二叔说:“那一穗苞米到秋就是半斤粮食,可不能随便给人祸害。”齐大娘说:“看你说的,谁家不吃几穗嫩苞米尝尝鲜,等吃完饭让红月领他们去,正好有木头火,多掰点让孩子们吃。”

每次上课,丛如玉都那么呆呆的、不错眼珠的看着知节,上下两片嘴唇紧紧地抿着,只有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但是一到下课,她就像换了一个人,跟同学们玩得有声有色。知节根本想不出怎么办才好,他不怕她看自己,就怕她这样的状态听不进自己讲课,他真的有些着急,不知道她原来是不是也这样。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下了课,知节转到前院,到账房找关先生,关先生一看赶忙招呼:“知节,快进来坐。没事也不过来,今天过来找我有事吧?”知节说:“刚下课,没别的事,过来看看关先生有没有什么书,闲着时候好看一看。”关先生说:“说出来惭愧,虽然认识几个字,家里却没置几本书,有几本也是什么风水、算命的书,怕是你也不愿意看。对了,老爷子那儿有些个书,一会儿你去看看。”接着又问他:“知节,这些弟子还都听你话吧?”知节说:“都很听话,学得也认真,就是丛如玉听课好像走神儿。”关先生说:“不能啊?丛如玉这孩子挺会听课呀。”知节说:“上课时候她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我的脸,就那么不错眼珠的看,我还以为她原来就这样呢。”关先生一听,笑了,说:“我知道了,这孩子心里有事了,等会儿我过去跟她说说。”知节说:“关先生,你说时候别让她不好意思了。”关先生笑了:“放心吧,我知道咋说。”也不知关先生跟如玉说了什么,第二节上课,如玉果然不像先前那样,眼神不再是那种痴痴的、呆呆的,可眼睛还是有意无意的在知节的脸上、身上转来转去,知节感觉到她眼神的深处多了一种淡淡的忧郁。知节还看得出,刘同上课下课眼睛都离不开红月,他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他的心里也藏着事呢

空气变得清爽,黄豆的叶子从翠绿开始变淡、变黄,苞米的胡子变得干枯,这意味着秋天到了。住进了宽敞的新房,一家人心里格外的高兴,虽然它远不及安州的老宅,可它是全家人一把草、一把泥盖起来的,这里有他们的心血和汗水。二叔领知节在山上砍了些胳膊粗的木头,借了齐家的二马车拉回来,夹了一圈结结实实的杖子。齐远山说,山里头这些狐狸、獾子还有狼,到冬天找不着食儿就得进屯子,所以院子、门都得严实。张子强家的母狗一窝下了六个小狗崽,杨跃跟张子强要来两个。那时候家家都养狗,它的最大用途就是看家,可现在人们把它的用途给改变了(我真的羞于启齿),可怜、可悲而又可恨。那时候养狗根本不用喂食,它有自己的食物来源,可是现在这些个畜生却过得比朝国人都他妈好,白花花的银子都让这些畜生消费了,想起来真他妈让人屁股都疼。人类驯化这些驴、马、狗、牛是让它们帮助进行生产活动的,还可当做备用的、活着的食物,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人类应该跟它们一起生活。其实我知道狗是无辜的,有些人也是无辜的。咱们应该这样想,你说现在养狗能干什么(特别是住着楼房的同志),有人把它当做宠物,给那畜生洗澡、买高级食物,给它们穿上衣服、鞋,不厌其烦地侍弄大小便,甚至和那畜生同吃、同住。我想说,你那爹妈难道还没有那畜生懂事、难道没有那畜生干净、难道进化的没有那畜生高级,怎么没看见给你那爹妈洗个澡、没看见和你那爹妈同吃同住、更没看见侍弄你爹妈大小便。呜呼!人性之沦丧因何至此哉!

秋天是最忙的季节,每到这时候,除了家里的十几个长工,齐家还得雇用很多短工,没多少地的人家在这个季节都忙着卖功夫,这是他们主要的收入。母亲和二叔商量了,家里能干活的这几口人,都帮着远山家收拾秋儿,能帮多少帮多少。从到了这屯子,全靠着远山一家帮助,要人出人,要车出车,还时不时地给送点这个那个,做人就得讲以心换心,人家帮了你那么大的忙,自己就得知道怎么报答。

第二天,齐家要割南大排的黄豆和西长垄的谷子,二叔头一天就告诉了远山,家里这几口人明天帮他们割黄豆,远山知道二叔的意思,特地跟二叔说,秋天活多,没有四五十天干不完,谁也不能整天白帮工,谁来干活都得给工钱,这地方就是这说道。二叔回来跟母亲和二婶说,母亲说咱们先去干活,等到算工钱时候不要就是了。家里就留下杨跃和玉兰,四口人一人带了把镰刀,起大早就跟着上了地。大户人家地多,雇的人也多,就这一块地连长工带短工得有四五十号人,打头的是长工周三两口子,为啥两个打头呢?因为割黄豆这活得两个人一趟子(六条垄或是七条垄)。打头的就是干活的样板,人家打头的干多少你就得干多少,你要干不了那么多你也挣不了那么多工钱。打头的也是东家的心腹,他干的越多东家越乐,一般的东家都得选干活最快的当打头的,有的东家还得想点歪门邪道,总之是千方百计让大伙给他创造最大的剩余价值。听屯子人说,后边四马架屯的牛老财,给他家干活他都算计到你骨头,夏天割麦子时候请了个打头的,是个瘦小的河南人,大伙一看这可该着少挨点累,谁成想一干起活来,这个打头的割的那是飞快,四百多米的垄,一个人七个苗眼儿,干到地头他落大伙一百多米,一天下来,最快的都让他落下一趟子,牛老财可高兴坏了,除了打头的别人都给半拉子价。大伙跟牛老财商量,这么干谁受得了,能不能让打头的慢点,照顾照顾大伙,牛老财说:“到哪干活都是这规矩,咱们啥也不说,你们谁能撵上谁就挣满工,干不了就别出来。”大伙就纳闷,这个河南人咋就干的这么快呢?这些年都没遇到过。第二天,大伙就留了心。你说咋回事?割麦子最费刀刃,割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得磨刀,要是不磨这刀就哑巴了。这牛老财单独预备了两把磨得锋快的刀,赶在打头的前面扔在他的苗眼里,打头的到那马上换刀,别人就得费时间自己磨刀,这一里一外人家就省了力气又省了时间。大伙也没吱声,到了第三天,找个割的最快的挨着打头的,就割五个苗眼,剩下那两个下边的人给割,这个人抢到打头的前面,看见牛老财扔的刀,就把自己的钝刀换过来,打头的也不知道,看见刀就换,结果越割越费劲,回头看见大伙都撵上了又怕东家埋怨,就得使出浑身力气干。两天下来,把打头的累得吐了血,牛老财赶紧叫人抬回去请大夫,还没到家就呜呼了。

给齐家干活谁都不用担心这事儿,有时候齐老爷子还说打头的‘干活别他妈像兔子似的,有啥着忙的,整的一天把大伙累个他妈个王八犊子色。’外公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母亲从小就跟着下地,割麦子、割苞米、收地瓜什么活都干过,可是干这活还真是头一回,因为关里没有黄豆。这些事齐远山都知道,他特地过来跟母亲和二叔说:“静兰,你们在家都没割过黄豆吧?”母亲说:“我们老家那边没有黄豆。”远山说:“我知道你们关里人没干过这活,黄豆这东西扎手,特别是抓豆秆这只手,干这活都得戴手套。”说着拿出几副用粗布缝的手套给他们。回头又说:“知节,你就别跟着割豆子了,你跟着我查边,看着有割的毛糙的督促督促。”知节说:“大伯,我自己还不会干呢,怎么好去督促人家,我还是跟着割地,学个一两天也就会了。”远山说:“你们头一次干这活,不能跟别人比。凡是今年刚来这屯子的大伙都照顾,三个人割一趟子。”母亲一想也行,要不然割地太慢也影响大伙。齐远山又示范着告诉他们割黄豆的技巧,黄豆的豆秆接近于木质,非常坚硬,越接近根部越粗,但是还不能一根一根地割,每一次都得割一把豆子,所以割黄豆不能完全靠镰刀的刀刃把它割断,什么好刀的刀刃割不了几下都得完。左手抓住一把豆秆,让豆秆稍往前倾斜,右手的镰刀猛地往后一拽,一把豆秆连割带拽就这么下来了,顺手再抓一把、前倾、猛拽,把这几个动作连贯起来、一气呵成,基本上就已经及格。听起来多么简单,实际操作起来远不是那么容易,整个一上午,别人都是两个人一趟子,他们这些新来的三个人割一趟子还是撵不上,齐远山还得时不时地帮他们割。

刚到中午,从屯子里出来几个人,有的挑着桶、有的挑着筐,大伙一看就知道,送饭的来了。打头的喊:“大伙加把劲,干到地头咱们就吃饭。”大伙都来了精神,猫下腰就要冲刺,齐老爷子赶忙喊:“加什么劲加劲,赶紧都歇了,喘口气吃饭。”打头的啥也没敢说,使个鬼脸,撂下镰刀领着大伙歇了。送来的是粘豆包、猪肉炖粉条还有大豆腐汤,金黄的粘豆包冒着热气,吃到嘴里软软的、粘粘的,就一口猪肉炖粉条顺顺溜溜下到肚子里,再喝上一口豆腐汤,那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红月也跟着送饭的来了,刚到地里就奔母亲去:“婶,二婶,你们累不累呀?”二婶逗她:“刚才还累呢,看见红月就不累了。”红月忙着帮母亲和二婶盛菜、拿豆包,二婶说:“红月,咋不问问你们先生累不累呢?”红月红着小脸说:“我小哥不累。”丛海接过来说:“小红月可有心计了,知道将来得嫁过去,提前打个溜须。”红月小脸更红了,歪着头说:“才不是呢。”二婶说:“你没看红月哪儿都没去直接就奔我们这儿,现在就知道心疼人了。”

知节心里知道,红月真是处处在心疼自己。前几天,齐家请了一伙二人转班子,在齐家大门口就着台阶搭了个戏台,全屯子人都高兴坏了,家家户户就跟过年似地,从家里带着凳子、瓜子,一个个呼朋唤友、拖儿带女、欢天喜地,就连附近的几个屯子也来了不少爱热闹的。最前面那排摆了几张桌子,老爷子把屯子里岁数大的、有点身份的都请到前面坐着,说知节是学堂里的先生,让知节也上前面坐着,知节说什么也没去,就跟家里人在后面看。小红月不在前面看,有一搭无一搭说是找玉兰就跟着在后面看,一般的人家都种了瓜子,刚刚收获回来,赶上看戏就都炒点嗑。红月看知节家没有,就跑回去拿来一大堆瓜子,还有李子、苹果、海棠果,二婶就逗她:“红月,你拿这些东西都给谁吃呀?你不说我们也不敢动啊。”那天晚上唱的三出正戏是包公赔情、大西厢、猪八戒拱地,压轴的是拉场戏马前泼水,关里没有二人转,全家人是头一次听,二人转曲调简洁、明快,唱出来字清句楚、朗朗上口,让人一听就明白。秋天的夜晚,蚊子、小咬、瞎虻特别多,这些小飞虫成群结队,专门往人的脸上扑,打走这个又来那个,特别地烦人,稍不注意就给你一口,第二天早晨就起个大包。为了防备这些小飞虫,大伙只好把脑袋蒙上,就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对耳朵,但是天气太热,捂一会儿就把人捂得浑身冒汗,有人想了个好招,拿纱巾蒙在头上,既能防住这些小飞虫,还不至于热的受不了,可就是一般的人家没有。二婶跑回去把家里唯一的一条纱巾找来,大伙让来让去,最后还是母亲说给玉兰围上。红月也回家拿了一条纱巾,也不围在头上,拿在手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瞅了个空,偷偷地把纱巾塞到知节手里,知节想说让她自己围,又怕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只好拿过来围在头上。二婶眼尖看见了,就逗红月:“红月,听没听懂台上唱的啥呀?”红月说:“是西厢记,崔莺莺让红娘送信。”二婶说:“你看人家崔莺莺都找个人送信,你送东西用不用找个人帮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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