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房里全是忙碌的身影,劈柴的,洗衣服的,刷马桶的,全是粗重的活儿。
一个体型略胖,身着深色宫装的妇人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
“哟!这不是赵总管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妇人笑起来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块儿,那小小的吊梢眼都快挤没了,嘴角上方长了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整个人看起来倒像是个替人说亲的媒婆子。
赵梁略略欠了欠身子:“孙掌事!”原来这人就是孙掌事,妺喜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妇人,虽然长相不佳,可看起来也不像是恶人,不知道为何大家都很怕她。
赵梁侧了侧身子,“这是王上让带来的人,有劳您教教她宫里的规矩。”
孙掌事仍然是满面笑容:“那是自然的事!赵总管何必如此客气,要不要进来坐坐,喝杯茶?”
赵梁摇了摇头:“不了,王上那儿还有事要忙,我就先回去了。”说罢赵梁便转身往门外走去,到妺喜身边时,微微叹了口气:“娘娘好生保重吧!”
只剩下妺喜和孙掌事四目相对。
此刻孙掌事脸上的笑已经褪去,整个人显得甚是严厉和不可侵犯。孙掌事板起脸对妺喜说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是做什么的,到了我这儿,就得给我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做事,要是稍有差池,我这儿的可折腾你的刑罚可不比刑房那边儿少!”
妺喜低头淡淡的应了一声:“是。”孙掌事鼻子里重重的发出一声“哼”,回头吩咐另外一个宫女:“把她带下去,按规矩给她安排活儿做!”
那宫女领了命对妺喜冷冷的说道:“跟我来吧!”妺喜低着头便跟着那宫女走。
走过孙掌事身边时,妺喜被孙掌事突然伸出来的腿重重的绊倒,膝盖狠狠的磕到地面上,瞬间就渗出了血迹,手掌也被地面的小石子擦伤。
妺喜回头把愤怒压到最低,不可置信的问道:“孙掌事,您这是做什么!?”
孙掌事冷笑一声:“我这是在教你规矩!来了这儿的人都是这宫里最下贱的人,我身为堂堂掌事,你一个小小的贱婢见了我居然不行礼,这只是对你一个小小的惩罚!”
妺喜心里愤怒难当,却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能逞强,便使劲儿深呼吸几口空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多谢孙掌事教诲!妺喜定当不忘!”
孙掌事得意的笑道:“你还算是识相的,日后可得把这些规矩都记牢了!免得再被罚!”
妺喜面无表情的应了声,便艰难的撑起双腿跟着那宫女走了。
那宫女把妺喜引到后院,指着墙角一堆干柴说道:“天黑之前把这些柴都劈了吧!不然晚上可是没饭吃的!”
妺喜惊道:“这么多!到晚上怎么能劈得完?”
那宫女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道:“这我可管不着,反正新来的都得劈柴!每年杂役房因为没干完活被饿死的可不少!我劝你还是抓紧时间赶紧干活吧!”
妺喜沉默了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拿起干柴堆旁边的斧头便开始劈柴。从小到大,妺喜从未做过这种活,双手连斧子也拿不稳。
勉勉强强劈了半天,干柴堆看起来并没减少,自己的双手却是磨出了血泡。妺喜咬着牙一声不吭,继续劈柴,没多大会儿手上的血泡就全都破了,一双手看起来血肉模糊。妺喜终于疼得掉了眼泪,放下斧头坐在干柴堆旁边无助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呆坐了半天,妺喜听到院子隔壁的人似乎多了起来,还不时地飘来一阵饭菜香味。从有施到夏朝后,妺喜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今日又做了许多粗活儿,肚子自然是不自觉的咕噜噜的叫唤起来。
不大会儿,就听人大喊:“开饭啦!开饭啦!”妺喜晃悠悠的站起来,受伤的膝盖又是一阵刺骨的疼。妺喜扶着院墙准备到隔壁去开饭,刚到门口就看见孙掌事手里拿了一把瓜子在那儿磕着。
妺喜吸取之前的教训,便走过去行了个礼:“孙掌事好!”孙掌事也不看妺喜,一边继续磕着瓜子,一边把瓜子壳随意扔在地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妺喜答道:“我听人喊开饭了。”
孙掌事瞥了眼院子里的干柴堆:“你这柴还没劈完呢,就想着吃饭?”
妺喜压抑住怒气,低头说道:“我想吃了饭再来劈。”
刚说完,冷不丁孙掌事猛地把手中的瓜子劈头盖脸的朝妺喜脸上扔去:“你这贱蹄子!懒骨头!活儿没做完就想着吃!敢情我这杂役房是专门养闲人的!”
妺喜任由瓜子砸落在脸上,不卑不亢的说道:“孙掌事,我没有说不做事,我只是想吃了饭再来劈柴,这样恢复些力气,做得也快些。”
孙掌事脸色一变,厉声说道:“看来你这贱蹄子是想翻天了!还敢顶嘴!来人呀!”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看起来长得壮壮的宫女跑了过来。
孙掌事冷哼一声:“看你还不长记性不懂规矩!给我打!”
不待妺喜作反应,那两名宫女便冲过来狠狠的揪住她的头发按在地上,妺喜又惊又怒:“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孙掌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在这杂役房,我就是王法!送到杂役房的人,跟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你就认命吧!你们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那两名宫女得了孙掌事的命令,拳头便毫不留情的落在妺喜身上。一名宫女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棍子,劈头盖脸的朝妺喜打过去,妺喜脑门上挨了一棍,连忙双手抱住脑袋,不料又是一棍子打在手指上,妺喜痛呼一声,蜷缩着身子往一边滚去。
“这贱蹄子还敢躲!”那两名宫女愤愤的骂了一句,手上脚上也更加用力。妺喜腰上,背上,肚子上,全身上下都挨了不少拳头,渐渐的也没了力气挣扎,只能任由那两名宫女对着自己拳打脚踢。
“好了!”孙掌事终于让那两名宫女停了下来。妺喜以为自己今日的噩运算是到头了,谁想,孙掌事继续吩咐道:“把她衣服扒了,绑到梨树上!”
妺喜蓦地抓紧了自己领口,那两名宫女长年使力气活儿,力气比一般女子大不少,妺喜哪能抵抗得了?不消片刻,妺喜就被脱得只剩一件单衣素裙。寒风一阵阵的吹来,妺喜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两名宫女拖着她用麻绳死死的绑在院子里的梨树上,便不再管妺喜,各自离去。
妺喜浑身疼得厉害,加上寒风不断的袭来,本就单薄的衣服根本挡不住寒气,只觉得那些伤口疼得刺骨,手指也不能动弹半分,好似断了一般。
妺喜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周围也听不到一句人声,脑袋也开始晕沉沉的。她微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要唤人,可始终没力气喊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妺喜眼前也开始迷糊起来,寒风更加刺骨的吹来,妺喜眼皮一闭,终于彻底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