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她们几个搀扶着妺喜随那老宫女往冷宫走去,一路上不断有小宫女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听说王上昨晚没和元妃娘娘洞房耶!”
“废话么!洞房了还能打入冷宫呀?”
“这娘娘这么漂亮,王上为什么会不喜欢,反而要打入冷宫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娘娘是冒牌公主!”
“原来如此呀!”
......
含玉和莲心忍不住就想骂那些个宫女几句,妺喜虚弱的摇摇头,示意她俩别生事,如今自己可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若是再和她人起了争端,无疑会招来更大的非议。
前边的老宫女突然停下来,“奴婢参见玉美人!”众人这才注意到,玉美人领了几个小宫女,正在逛花园。今日的玉美人不同于前两日愁容满面,而是容光焕发,衣裙也换了喜庆的红绸衫子,头上还簪了一朵精致的玉芙蓉。整个人看起来艳不可收。
妺喜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和她碰上,一时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哟,这不是妹妹么?哦,不对,臣妾该叫您一声娘娘!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玉美人笑得花枝乱颤,左手轻掩着嘴角,望着妺喜大声说道。
妺喜正想开口,玉美人旁边的水碧抢先开了口:”美人!她哪儿是什么娘娘啊,听说是假冒的有施公主嫁过来的!这不,已经被王上打入冷宫了!”
玉美人惊呼道:“还有这种事!”一眨眼,玉美人又换了副同情的表情对妺喜说:“妹妹,你和姐姐说,这事儿是有人冤枉你的,姐姐去和王上求情,王上定能免了你的罪!”
妺喜冷眼看着玉美人,这也太会演戏了,昨晚履癸还去了玉芙殿,长乐宫那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会儿倒跑来这里和自己贴身丫头一唱一和的演戏。
妺喜不耐的说道:“不用美人费心,美人还是去多陪陪王上吧!”
玉美人一听妺喜话里满是对自己的不屑,心里顿时怒火丛生,自己本是想着在洞房之夜王上却来宠幸自己,而那所谓的元妃却是落得个打入冷宫的下场,这回自己可得好好在那狐媚子面前炫耀一番,谁想到那狐媚子不但不服软,反而让自己兜了一肚子气!
玉美人看妺喜不理会自己转身便要走,连忙喝道:“大胆妖妇!竟敢冲撞于我!”
妺喜回头皱了皱眉:“妺喜领命前去冷宫,并未对美人做什么,倒是美人拦住妺喜去路,纠缠再三,妺喜于你,又何来冲撞一说?”玉美人一时语塞,又不想就此放过妺喜,便朝水碧递眼色,水碧是个颇有心机的人物,眼睛骨碌碌一转,便有了主意。
“美人就要被封夫人了!而你不过是被打入冷宫,连身份都来历不明的贱女,却穿了一身大红,和美人撞了色,这不是冲撞,又是什么?”水碧一脸得意洋洋。
玉美人抓住机会厉声说道:“对!竟敢还穿着这红色的衣裳,来人呀!给我把这贱人的衣服扒了!”话一说完,水碧和另外两个宫女便上前去扯住妺喜的衣服。
莲心她们连忙拦住,不让水碧她们动手。书兰厉声问道:“玉美人!您可不能这样做!娘娘虽然是被打入冷宫,可是这元妃头衔可还是在的,您可得掂量掂量啊!”
玉美人闻言大怒:“小小奴婢,竟敢出言不逊!给我掌嘴!”水碧立马就“啪啪”打了书兰两巴掌,妺喜阻止不及,书兰的双颊立刻红肿了起来,含玉吓得哭了起来:“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水香拉住含玉躲在自己身后,也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莲心指着水碧鼻子骂道:“你这泼妇!还狗仗人势了!竟然下这么重的手!”水碧闻言又是一反手,一巴掌打到了莲心脸上,莲心捂着脸颊气愤难平,书兰连忙拉过她在自己身边。
玉美人随手在身旁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儿,在手中细细把玩,一边冷冷的说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你这贱婢大抵也是来路不正的吧!你可不比你主子,还有个元妃的头衔在那儿顶着,我若处死你,我看也没人会追究的吧!”说完,也不看莲心,只是把手中的花,狠狠地捏碎了丢在地上。莲心吓得一哆嗦,往书兰怀里靠了靠。
妺喜轻轻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水香和含玉,走到玉美人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美人不就是要这身衣服么?妺喜给你就是!”说罢便自己动手解开衣带,书兰她们惊呼道:“娘娘,不可呀!”妺喜不理会她们的呼叫,把嫁衣一件件的脱落到地上,最后只剩一件裹胸的衬裙。玉美人惊讶的看着妺喜,妺喜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玉美人不觉后背一寒,而书兰莲心她们早已在那儿哭成了一团。周围围观的宫女侍卫也渐渐多了起来。
领妺喜去冷宫的老宫女缓缓地走过来,冲玉美人行了个礼,说道:”美人,若没有其他事,奴婢就领着姑娘走了,一会儿误了时辰奴婢可不好交差!”说完,也不等玉美人回话,便转身离去,书兰她们几个赶忙过来拥着妺喜跟着走了。
玉美人嘴里不屑的冷冷说道:“贱人就是不害臊!”
水碧献媚到:“可不是么,大庭广众之下还自己把衣服脱了,真是羞死人了!”玉美人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玉芙蓉,轻笑一声:“咱们去给王上送点心吧!”
而不远处的亭台里,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正饶有趣味的看着花园里所发生的一切。赵梁走上亭台,对着白衣男子行了个礼:“成汤王,王上有请!”白衣男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声音也如笑容般温和:“我随后就来!”
妺喜随着那老宫女一步步朝冷宫走着,越走越偏僻,先前还能碰上不少宫女侍卫,现在这巷子,一个人也没有,这样也好,省去了旁人的指指点点。七弯八拐的走了许久,终于,那老宫女停住了脚步,转身对妺喜说道:“姑娘,到了,日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从袖里掏出一串钥匙,把其中一把解下来递给书兰,便转身离去。
众人抬头仔细打量着所谓的冷宫,眼前这座宫殿看起来很小,其实不算是宫殿吧,就是一座院落大小,应该是这里一整片都是冷宫,只是单独给划分了成了不同的院落。院门早已是破破烂烂,透过门上的破洞都能看到院子里的残败的景象,门匾上的油漆早已脱落的七七八八,只依稀可辨“忘月居”三个字。
书兰上前去开门,发现门上的铜锁早已锈坏了,钥匙根本插不进去,捣鼓了半天,书兰还是没把铜锁打开,妺喜走上前去,拿着铜锁翻来覆去看了看,突然用力使劲儿往后一拉,“哗啦”一声,铜锁锁住的环扣便断裂开来。把个书兰她们惊得目瞪口呆。
推门进去后,满院的杂草,根本不知该如何下脚。莲心担忧的问道:“公主,这里面会不会有蛇啊?”妺喜环顾了下四周,说道:“这里肯定是很多年没人住过了,杂草都这么高了,有蛇是很正常的!”一下子连同书兰在内的几个小宫女都吓得往后退一步:“那可怎么办?”
妺喜安抚她们道:“别急,我有办法!”说完便就近捡了一段枯枝,在草丛里左右拍打着,只听见“呱”的一声,一只黑色的鸟儿从草丛里飞了出去,妺喜回头对大家说道:“你们也这样,捡根树枝拍打草丛,这些蛇啊鸟啊一般都不会伤害人的,我们用树枝把它们赶走就是了!”众人依言照办,不一会儿便随着妺喜走过了草丛,来到了屋檐下。
屋内的状况显然更为糟糕,里面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不说,还积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地上居然还有不少老鼠尸体,正散发着一股子腐烂味和霉臭味。莲心书兰她们几个早已回头干呕起来,妺喜也忍不住皱起了鼻子。
妺喜回过头望着院落,等书兰她们几个不恶心了,便开口问道:“你们有手帕吗?”书兰从怀里掏出一块素净的帕子,“奴婢有!”妺喜再问:“你们呢?都有么?”莲心和含玉水香也从怀里掏出手帕:“都有!”
妺喜点点头:“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在这里生活不知道多长时间,现在大家一起把这里打扫打扫吧,你们都用手帕把口鼻给捂住。”众人依言把手帕裹在脸上,闻不到那难闻的气味,真是好太多了。
妺喜低头撩起裙子的一角,“嗤”的一声撕掉一大块料子下来,也像书兰她们一样,围在脸上。弄好后妺喜吩咐道:“书兰,你和含玉水香负责找水源,还有把院子里的草拔了,我和莲心打扫屋里。”书兰连忙说:“娘娘,您可不能和我们一起干活啊!”莲心也劝道:“是啊,公主,让奴婢来做就成了!”
妺喜摇摇头:“你们肯陪我吃苦受难,我妺喜已是感激不尽,岂能在一旁闲着不做事?”众人见妺喜已下定决心要自己动手打扫,不好再阻拦,便各自忙活开了。
妺喜从院中扯了一大把杂草,整理整齐后,把根部扎紧,莲心好奇的问道:“公主,您这是在做什么啊?”妺喜把杂草递给她,重新又扯了一把杂草继续整理:“做扫把啊!”莲心不由得对妺喜刮目相看。
不一会儿,含玉端着个破泥盆颤颠颠的跑过来,欣喜的说道:“娘娘,您看!我们找到水了!后院有一口井,水还很清澈!”妺喜和莲心往盆里一看,果然,里面的小半盆水看起来很是清冽。妺喜笑道:“这下好办了,咱们至少不会渴死脏死!”
几个人累的腰酸背痛,将近天黑,才清理了个大概。整座院落共有四间房,两间厢房,正门口对着那一间大点的是客厅,另外在大厅旁还有一间偏小的房间,里面堆着一些破烂的锅碗瓢盆,应该是个小厨房。妺喜和莲心把整体灰尘给扫了一遍,又用清水把厢房里的物件都给擦洗干净,临到天黑的时候,书兰她们三个捶着肩膀走了进来,屋子里没有了蜘蛛网,死老鼠的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好了不少。
妺喜伸了个懒腰:“隔壁厢房的床架子散了,没法睡,今晚咱们几个就将就着挤在一起,明早起来再好好收拾吧!”
原本含玉还等着有人送饭进来,可书兰告诉她冷宫是要自谋生路的,不会有人来送饭,大家只好喝了几口井水,暂时先把肚子撑一撑。厢房里的棉絮早就被老鼠咬得破破烂烂,连颜色也辨不清。妺喜仍然只穿着一个衬裙,莲心怕她着凉,便脱了自己外面的罩衣给妺喜披上,天色已经黑透了,几个人狼狈的挤在角落里蹲坐着,也不敢轻易入睡,已到了夜晚,冷宫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了,阵阵寒意不断袭来,几个人只在心里祈祷赶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