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于海怪的怪吼声中摧枯拉朽般横扫一切的光束触手。
本来就是他体内隐藏极深的特殊能力,尽管之前早有过种种预兆,甚至是于童年时便由另一个他展现过部分力量,但直至今日,帕薇尔方才从真正意义上做到了觉醒,并尝试掌控。
浑浊的泥浆,宛如茫茫雾降般大片大片地涌起,很快便覆盖了大半条海沟。
岩洞倒塌的巨震,令得整个地表都在战栗不已。
无坚不摧的光束轻易切割开所有触上的物事,无论是岩石,抑或海怪的躯体。
隆隆震颤直维持了盏茶时分方才逐渐停歇,待到泥浆沉淀,海怪的巢穴已化为了一堆坍塌的石埕。
弥漫的绿色体液,是这头高阶妖兽唯一还残留下来的东西。
帕薇尔并没有躲开砸落下来的巨岩,那些硕大而沉重的石块,早在接触到黑色光晕表层的刹那间,便碎成了齑粉。他很清楚,只要是光晕笼罩的地方,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带来伤害。
在这片暗色统治下的领域里,他才是主宰者。
“你是个不一样的孩子!”帕薇尔茫然了许久,心底深处突兀响起老师常说的这句话,不禁涩然苦笑。
每个人存在于世上的价值,都会由各种途径表现出来。
有的是创造,有的则是收敛,而他,似乎就只是为了杀戮而生。
海底还是如此的黑暗,如此的死寂。
帕薇尔体表的紫色光芒,于这个陌生世界的里,微弱地绽放着亮色。
沉默许久之后,他坐了下来,聆听着静谧中的细微声息。
在这个无比孤独的时刻,帕薇尔忽然低下头,单掌倒插入侧腹,然后看着那里慢慢地流血,慢慢地愈合,因痛楚而扭曲的脸庞上,带着些奇异的享受之色。
“我再说一次,你要是敢开船,我就杀了你们所有人,一个不留!”卡尔狄罗歇斯底里地狂吼,一柄超长的战斧正被他扛在肩头,斧刃亮得刺眼。
鲁曼达环视了一眼周围脸色各异的魔月军士,颇为古怪地笑了笑,做出让步:“行,那就再等会。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句,就算是你这辈子都赖在这里,死人也绝对没有可能从海里游回来,这点我可以保证。”
“你说谁是死人?”卡尔狄罗满面狰狞地跨上几步,紧握着斧柄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你居然敢说他是个死人?!”
鲁曼达毫无惧色地叹道:“这位大人,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在那样的情形下,还能活下来的恐怕就只有半神了。再说,您也看到了,恐怕想离开这儿的,不止我一个人呢!”
半兽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阴沉地掠了眼周围:“还他妈有谁想要走的?站出来!”
“我们总不能一直等下去,谁也不知道海怪什么时候会回来。”卡特平静地接口。
“扑你老母的!你个**养的够胆子就再说一次?一个尖锐的声音抢在卡尔狄罗之前破口大骂,“我地行之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所有人的愕然注视中,伯拉图咬牙切齿地吼道:“帕薇尔那家伙是瞎了哪只眼睛,认识了你们这帮家伙做朋友!海怪算什么?海怪就他妈算根毛!老子不照样活下来了?这么怕死,你们来海上做什么?还不如在家整天躲在床底,那里可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卡特涵养再好,此时也是难以遏止怒气,脚步方动间,卡尔狄罗壮实的身躯就挡在了他面前。后者微微冷笑,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鄙夷:“怎么?想打架的话,别找小个子!”
“砍他!砍死他!”
伯拉图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大声煽风点火。
“够了,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些?”娅莉低低地开口,语声涩然,“就算就算是长官死了,我们也得先找到尸体再说。”
“在海怪的肚子里找吗?”赫拉拍抚着身边不住抽噎的罗薇娜,讥嘲道:“和大人一同战斗的时候,我看你可是悠闲得很啊!”
“你们全体宫廷法师还有守卫曾经做过些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下次指责别人之前,请你先想想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在说话。对于帕薇尔长官,我可以说问心无愧,你呢?”娅莉淡淡地道。
赫拉神色微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卡尔狄罗望着众人异样的表情,忽插言道:“娅莉,说下去。”
“你问她好了,我想应该会有一个满意的答复。”娅莉笑了笑,不再言语。
半兽人横蛮地瞪向女法师:“我怎么听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说吧,最好别当我是头蠢驴。”
“其实我们早就已经不能再算是军人了,所以军衔制度,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赫拉镇定下来,冷冷地道,“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实在想要知道的话,用你的斧子来问!”
卡尔狄罗怔了怔,獠牙渐渐龇出:“你以为我不敢?!”
赫拉没有答话,手中魔法光芒已然耀起。而她身后的几十名女法师在短暂的沉默后,也纷纷开始悄然念诵咒语,甲板上的火药味浓烈得一触即发。
“这帮家伙你到底哪儿找来的?根本就没把我这个船长放在眼里!你看,这就要开打了!”鲁曼达向着畏缩在人群里的萨姆低声抱怨。
一旁紧紧牵着祖父衣襟的索菲尔忽抬手指向海面,犹带着稚气的脸蛋上尽是喜色:“你们看那里,快看啊!”
洋面上升起的一轮黑色光晕,让甲板上瞬间陷入了死寂。
扑通一声闷响,卡尔狄罗手中的战斧已是滑落下来:“我就知道,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能撑过去的!”
待到帕薇尔掠回船体,包括娅莉在内的法师们就连站立的力气也已经失去———她们体内的魔力,几乎快被这可怕的强**动抽汲得将近枯竭。
“我没事,可以开船了。”魔月士兵四起的欢呼声中,帕薇尔察觉到了异样,周身黑芒立敛。
“大人,您回来就好,大家都在为您担心。”赫拉的神态里带着明显的惧色,当发现所能倚仗的护身利器在遽然间变得毫无价值时,她内心中的震骇是无法形容的。
娅莉微蹩了眉头,无声地与帕薇尔目光相触后,转身行回舱房。
人群之中,罗薇娜定定地注视着将她从海怪口中救出的男人,美眸中惊喜万千,泪水却滚滚而下。
卡尔狄罗兴奋地奔上前来,咧嘴大笑道:“你学会了魔法?居然会飞了啊!不行,找个机会你得教教我!”
帕薇尔点点头,平淡地扫视着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了地行侏儒的身上:“伯拉图,好久不见了。你的领地,已经扩展到海上来了么?”
伯拉图顿时呼天抢地地大哭起来:“你个臭小子,担心死我了啊!还好你没死,要是死了的话,还不知道这帮王八蛋要怎么对付我呢!他们居然把我的朋友关在笼子里不放出来,不管怎么样,你可得替老子出这口气!”
帕薇尔微怔:“你的朋友?”
“好像不是人类,也不是异族,我有点担心会出什么乱子,就下令暂时关了起来。”亚莎狄罗注意到伯拉图凶狠的眼神正直投过来,不得不开口向帕薇尔解释。
带着些古怪的神色,亚莎狄罗迟疑着道:“依我看,那应该是头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