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几经惊心波折后却以毫无涟漪的平淡结局收场。
这委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其中也包括了帕薇尔。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幸运的,因为这次从未有过的尝试,已于悄然间翻开了人生中崭新的一页。
生存是如此艰难,世间无处不遍布着血与火交织的死亡荆棘。当杀戮袭来时,以杀制杀无疑是最为直接有效的方式。但适者生存的法则,却远远不止是刀锋和拳头所能够概括的那么简单。
正如此刻,漫长而曲折的旅程,无疑才刚刚开始。
“谢谢了。”看着所有的人都已经上马,帕薇尔向着索尼奥微微颔首。
马贼之王叫过一名手下,淡漠地道:“他熟悉这片土地,就像是熟悉自家的后院。希望你们能够早点摆脱困境,作为失去家园的人,滋味并不好受。”
帕薇尔直视着他,道:“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瞒过你的眼睛。”
“你们中间的伤者已经说明了一切。叛军也好,另有隐情也罢,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情。”索尼奥涩然一笑,“在很多年以前,我带着同营的三十七个弟兄逃亡在冰天雪地里,后面是整整一个师团的追兵。是的,你没听错,因为我砍了师团长的脑袋。他并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只不过是在军眷探亲的那天,**了我的老婆而已。”
帕薇尔怔住,身旁的两名女法师均是面露不忍神色。
“那些弟兄和我在一起打了八年仗,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比亲人还要亲。要不是他们,我根本就杀不了师团长,也没有半点可能从军营里逃出来。当时每个人的身边,除了冰冷的马刀以外一无所有。通缉榜很快被发放到全国各地,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得到过任何帮助。刚开始时,我们都认为自己还是个军人,所以宁可挨饿,也不会去打平民的主意。后来有几个弟兄捱不住了,我活到现在,也就那么一次看到人是因为饿而病倒的再后来,我们遇上了狼群,饥饿早就剥夺了战斗的力量,大半的弟兄都死了。我和剩下的人逃到一个村庄里,没有一户人家肯开门。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的太阳是灰色的,灰得像是冷漠的人心。荒诞的是,最终救下我们的不是村民,而是前来掠劫的马贼。今天我能够活着站在这里,可以说是你们的运气。快走吧,小子,珍惜你的同伴。在这个世上,只有他们才是你最宝贵的财富。”
帕薇尔掠了眼不远处倒卧的居民尸体:“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么?”
“当然,有了羊,自然就会有狼。人人都在说狼残忍该死,又有谁想过,羊也一样有着双角可以用来战斗。之所以难逃被猎杀的命运,只不过是因为它们怯弱的天性在作祟罢了。”索尼奥无声狞笑,道:“金钱可是好东西,除了你的兄弟,不会再有别的什么比它更为可靠。现在的我,举手间就能荡平草原上所有的马贼帮派。为什么?就是因为我有钱。这些金灿灿的宝贝能换来更精良的兵器,更快的马,也可以让出卖武力为生的佣兵团代替我的人去战斗。这种美妙的掌控感,总有一天你会领悟并为之深深着迷的。”
“金钱?”帕薇尔沉吟许久,再次抬头时,眼眸里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裸的凶残和欲望。
索尼奥大笑,挥手道:“走吧走吧,再赖在这里的话,我可要忍不住和你交个朋友了!”
帕薇尔微现笑意,拨转马首,一语不发地向着镇外行去。随他与那名充当向导的苏萨克之后,魔月守卫与女法师们分成两列,均是默然策马,鱼贯而行。
“老大,这小子有什么好,值得您这样对他?”一条狗熊般壮硕的大汉望着这批渐行渐远的异乡客,不解地问。
“如果刚才和他们开战,现在这里能活下来人不会超过十分之一”索尼奥横了他一眼,冷然道,“我无法保证,你会是其中的一个。”
汉子难以置信地瞪视着帕薇尔的背影,嘟囔道:“有这么厉害?不可能吧!”
“军人和马贼之间的差距,是你一辈子也想象不到的。”索尼奥将视线转向几百个仍在不住战栗的居民,意态阑珊地道:“去做你的事情,这里结束以后通知兄弟们返回驻地。我今天感觉有点累,或许,是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