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本能地随之退却,空间中弥漫着恶灵们饱含嗜血欲望的杀戮的气息,直到那一杆战枪从高空坠落,插入祭坛的旷野上,在枪身傲然流转的夺目金芒中微微而颤。
这直径超过两尺,首尾长度接近十丈余的巨型战抢,在坠落时挟卷的风声宛如九霄动雷,势震天地,现在它就垂插于地表,大半露于其外的枪身巍然不倒,远远望去竟若擎天。
人是不能胜过神的,恶魔亦是如此。
第一波震动自枪尖插入的地底传出时,那些空中飞舞的亡灵已在转向逃散,鸟身猛禽们发出的可怕尖叫刹那间爆起了罗兰步战士的大片血雾,但随即而来的圣光让它们瞬时化为了最细小的飞灰,形神俱灭。
就像整个世界突然变成了一个密封的盒子,而盒子中统治的主体是光。
大地在颤动,银白色的圣光喷薄涌上,横溢旷野,继而直刺苍穹驱散了漫天积压的云层。无穷无尽的光能吞吐着炙热锋芒,摧枯拉朽般将整支亡灵大军以及另一方的兽人军队切割成碎片,焚烧至尽。就连强大的骷髅王也在圣光及体的刹时便泯灭了灵魂火焰,更无半只能够侥幸逃生。
光源笼罩下的庞然区域之中,还存在着另一种生灵无法像正常人类或异族一样,任由圣光透过躯体而毫发无伤,那就是暗黑魔法师。
到全部的光芒散尽,风还是风,阳光自蔚蓝的天际散落,投下缕缕的煦暖光芒,所有的一切并未有所不同,那支来自异界的不死生物军团像是从未出现过般,连同它们的契约者一起灰飞烟灭。
城关外,所剩无几的军人或人民,都在向着云层上屹立的那个金甲身影敬畏跪倒,喃喃祷告。
除了信仰中的神明,他们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够于反掌之间就一举摧灭了如此庞然的亡灵大军,这只能归于神迹,真正的神迹。
金甲人的身躯异常高大,如若伟岸山岭,地面上的战枪在一阵颤动后缓缓飞上高空,被他轻描淡写地单手执住:“喀尔狄罗,我是米迦勒。现在,你还想去哪里?”
战神米迦勒,神界十二主神之首,炎气创始者,万灵初生时单人只枪荡平暗魔全族的强大战将,这个象征着无数武者心中梦幻的名字,已代表了太多荣耀与力量。
然而,除了紫金头盔外的银色长发外,战神与狂刀是如此相似!
隆隆声浪回荡在哈斯特上空,无数道敬畏的目光纷然投向他所望的地方———城关前,一名黑袍年轻人正漠然掀去头罩,毫无敬意地回望向战神,颊边几处灼伤的血口飞快地回复收拢着,妖异莫明。
“我应该听过你的名字,光明一族?”喀尔狄罗冷笑。
“接受天界的审判,是你唯一能够去面对的宿命。”战神用另外一种方式回答,语气威严。
“异类是什么,所谓的神又是什么?我真的不明白,是怎样的心态在促使着你和你的同类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虽然好像有点不敬,但这的确是相当可笑的一件事情。”喀尔狄罗心中念头电转,话语却依旧刻薄尖锐,“让我想想,或许因为神的拳头都比较大?”
“卑微的存在,让我看看你的狂妄程度是不是和实力相匹配!”战神已被激怒,霹雳般大喝一声,掷出了手中长枪。
巨大到可怕的兵器挟着一路凌厉的气痕,自高空电射而至,枪身划过空气所发出的沉闷声响,仿如千万头妖兽在同时厉吼,转瞬之间便已噬近喀尔狄罗面前。
宛若毒蝎前螫的奇形枪尖在距离喀尔狄罗三尺不到的虚空中锵然顿住,激出无数炽烈火花,魔罡凝成的力场化为层层气网阻隔着长枪穿透,却在细微的炸响中逐步崩裂,终究难挡那沛然莫御的大力。
这场魔神之间的对战,表面看起来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兵器在相互交锋,实则并不是那么简单,喀尔狄罗的魔罡虽在持续迫发,但溢出体表之后便迅捷消融,一如冰雪遇上了骄阳。
当喀尔狄罗终于与其正面对撼时,才发现这似曾相识的能量本源,原来并非缘自于巨灵,而是长枪本体。
换句话来说,如今的他要同时面对两个没有半点可能战胜的强敌———这金色巨枪,以及它的主人。
外表毫无起眼之处的天魔斩初露峥嵘的同时,喀尔狄罗感觉到战神的精神波动剧烈收缩了一下,但很快就再次恢复深邃无尽的沉寂。
“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也会害怕?”喀尔狄罗忽地大笑起来,几乎连眼泪都快流下。
“跪下,并向神明忏悔,或许你还会得到救赎。”这一次,战神的声音直接在喀尔狄罗脑海中响起。
蓦然然旁观的人群及军队,冰冷世间还剩下的些许温暖,仿佛就只是来自于那些不曾放弃的同伴,喀尔狄罗沉默地注视着一切,直到脑海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突兀出现,才缓慢地昂首,望向战神。
曾几何时,遭遇过同样凶险的处境,却并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地想要去颠覆,去反抗,去彻底改变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情,如果这就是命运,谁愿意接受?
“我有些朋友,总是喜欢用一种特殊的方式问候别人,现在我也想像他们那样对你说,扑你老姆。”喀尔狄罗平缓地说完,闭上了双眼。
合起的眼帘,将世界变得黑暗,喀尔狄罗握紧了双拳,微俯下身躯,意识之海的深处逐渐漾起波纹。
在这个生存至上的世界里,吞食是永恒不变的法则,人类亦然。
雪亮的枪尖已经彻底扯破气场阻隔,旋转着刺来,源源不断的能量波动早将他彻底锁死,连手指也不能动弹分毫,只是那截恐怖的长枪之首,就足以将整具人体贯穿撕裂,悬殊的形态对比让他看上去像是只熊熊烈火前飞舞的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