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午和田忠晋被石勒抓住后,关押在邺城的一座大牢里。这里关押着各种要犯,都是和羯人作对的汉人。这里阴暗潮湿,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异味。
陈午和田忠晋被关在同一间囚室里,戴着手铐、脚镣,走路时还会发出“铛铛”的声响。陈午坐在地上,用手在地上比划着,像是在写什么字,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而却急躁不安,是不是地站起来或者坐下,手铐脚镣碰撞地板的“铛铛”声不时地发出。
“陈叔,你快想想办法我们该怎么出去吧!看不到胡人被驱逐出中原我死也不会瞑目。”田忠晋终于按耐不住了,问陈午道。
陈午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在地上比划着。
“哎呀,陈叔,你就甘心死在这里吗?”田忠晋焦急万分。
“嘘——别吵。”陈午应了一声,又在地上比划着。
田忠晋凑过来看了看,说道:“你到底在写什么啊?”
“你看清楚了!”陈午放慢了速度在地上比划。
“冉闵?”“冉瞻”田忠晋先后小声念了出来。
“你是说——”田忠晋似乎明白了什么,正要说出来时,一个黑衣人走进了监狱。
那人披着一件带帽的黑色大衣,让人难以分辨他的身份。
“大人,他们就关在这里。”一个狱卒指着打开关押陈午和田忠晋的囚室,指着陈午和田忠晋讨好地说。
黑衣人从衣袖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放了狱卒的手上,说道:“你先出去。今天我来这里的事对谁也不准说。”
“那是当然。小的怎么会出卖大人呢?”狱卒拿着银子满心欢喜地走了出去。
陈午和田忠晋缓缓的站起来,警觉地看着黑衣人,问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慢慢地把帽子拉了下来,陈午和田忠晋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说:“是你!”
那黑衣人正是李农,李农也是乞活军的领袖之一,被安排在了羯赵的朝中作为内应。现在同为乞活军的陈午和田忠晋被捉了,李农当然要来探望。
田忠晋心中大喜,赶紧走过来,拉着李农,激动万分,说道:“李叔,你是不是要来救我们出去的?”
“救你们出去是迟早的事。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来和陈首领商讨一下。”李农的回答让田忠晋摸不着头脑,在这紧要时候有什么事比救他们两个出去更重要呢?
“什么事?”陈午问道。
“你还记得打败你们的那个少年吗?”李农问道。
“嗯!当然记得。难道你也觉得……”陈午一下就猜中了李农的意思。
“没错!他和冉瞻太像了。”
冉瞻是冉闵的父亲,曾经也是乞活军的一位首领,原先李农就是在冉瞻的帐下做事。后来冉瞻在和羯赵交战时战败被俘,于是假意投降羯赵,并人石虎为义父。为羯赵立下了汗马功劳,想要以此博得石勒、石虎的信任,等日后时机成熟再带领乞活军和中原百姓攻打羯赵,把羯人赶出中原。可是冉瞻却在一场战斗中战死,从而致使自己的计划落空。冉瞻死后,他的妻子害怕遭到羯人的迫害,在李农的安排下,带着冉闵到了一座深山交给冉瞻生前的一个好友——也就是冉闵的师父养育,并由他教冉闵武功。而冉闵的母亲却在不久后病死。
“那冉闵现在还在中原吗?”陈午问道。
“石勒要冉闵留在中原作为石弘的内臣。冉闵虽然嘴上答应,但是他好像只是应付一下而已,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离开中原的。”李农答道。
陈午沉思了良久,对李农说道:“你先去打探清楚冉闵到底是不是冉瞻之子。如果他确实是冉瞻之子,你务必要把冉闵留在中原。”
“好,我这就去办。”
陈午看着李农远去的背影,心中久久地不能平静:“如果冉闵真是冉瞻之子,那么重振我汉人江山就有望了!”
石弘自从活捉了陈午、田忠晋后,就像石勒要求要搬出宫去住,石勒答应了他的请求,将张宾附近的一座大宅子赐给石弘作为府邸,还让石弘能够随时去向张宾请教治国之道。而冉闵也搬到了石弘的府上来住。
石弘虽然是个胡人,可是对儒家典籍却喜爱之至,在府内的许多地方都放着儒家典籍,只要自己一想看书就能够找打书来看。
这天,石弘正在大厅里看书,桃盛突然走进来禀报说:“殿下,司空大人求见。”
“哦?快请。”
一会儿就看见李农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李农看见石弘后,拱手说道:“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李司空今天怎么有雅兴光临寒舍呢?”石弘舒了舒筋骨,笑着说道。
“前些日子我在朝堂之上看到的冉闵公子不知道还在府上吗?我很想去拜访一下。想要更加了解这位年纪轻轻就能够辅佐太子殿下扫灭匪寇人。”李农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冉公子确实还在府上,只不过他始终是想要离开大赵前往江南。”石弘说得有些凝重,他对冉闵想要离开表示惋惜。
“哦?殿下不防让我去和他谈谈,我有办法留住他。”李农说完神秘一笑。
“果然如此的话,那真是太好了。”石弘大喜,喊道:“来人,带司空大人去见冉公子。”
李农在下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冉闵的房前,李农一手托起袖子,“笃笃笃”地敲了几下房门,说道:“请问冉公子在房内吗?”
“你是何人?”屋里传来了冉闵稚嫩的声音。
“在下司空李农,前来拜访冉公子。”李农说道。
冉闵一听说是司空李农,想起了之前在朝堂之上有人劝石勒杀了冉闵时,李农站出来替他说过话,冉闵赶紧过去把房门打开,说道:“李大人,快请进来坐。”
李农走了进去坐了下来,冉闵倒了杯水给他,问道:“不知李大人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农神秘地说:“来拜访一位故人!”
“一位故人?是何人?”冉闵问道。
“正是冉公子。”
“我?开什么玩笑。我们只在朝堂之上有过一面之缘,算什么故人。要说也是应该是新友。呵呵!”
李农喝了口水,看着冉闵的眼睛,问道:“冉公子的父亲可叫冉瞻?”
“你怎么认识我父亲?”冉闵吃了一惊。
“我不仅认识你父亲,还认识你师父。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说我们算不算故人?”李农说完哈哈大笑。
冉闵赶紧拱手说道:“那我还得叫您一声叔叔。请李叔叔受冉闵一拜。“说着就要跪下去。
李农赶紧把他扶起来,说道:“听说你要离开中原前往江南是吗?”
“是的。师父有命,要我到江南去投靠一个叫做谢安的人。”
“你知道你师父要你去江南做什么吗?”
“不知道!”
“他呀!就是想让去效忠大晋,日后北伐中原,把胡人驱逐出中原。”
“你怎么知道?”
“我太了解他了。”
李农看着冉闵一点也不信任他,便说道:“你师父在你下山前有交代你什么事吗?”
“他拿了一封信给我,要我拿给谢安。”
“你把那封信打开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又提到要你效忠大晋、北伐中原。”
“这……”
“没事,你师父是我的至交,我让你打开的,他是不会怪罪你的。”
冉闵这才从包袱里取出那封信来,拆开来看果然看到了“令冉闵忠我大晋,日后北伐中原,驱逐胡虏”的字眼。
“你师父啊,对晋朝是一片忠心,可是他却不了解天下大势啊。”
“为什么这么说?”
“依我看来晋朝根本就没有北伐中原的意思,他们只想偏安江南。当年祖逖将军北伐时,眼看着就要收复中原了,可是晋元帝司马睿却撤换了祖逖之职,最后祖逖将军郁郁而终。你若到江南也不可能完成你师父的愿望了。”
“那我要怎么办呢?”
李农看着冉闵的眼睛说:“留在中原,先辅佐石弘,等到有朝一日时机成熟再推翻羯赵,重整我汉人江山!”说这句话时,李农的声音笑道只有他和冉闵两人才能听见。
李农看冉闵还是犹豫不定,又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师父。照我说的做,你才能实现你师父的愿望。”
冉闵低头考虑了好久,才拱手说道:“好!我就听李大人的。”
其实冉闵的师父并不是不了解天下之势,他和在羯赵为官的李农一直保持着联系,他完全可以通过李农让冉闵混进羯赵朝中,跟冉瞻一样先为羯赵效力,再伺机推翻羯赵重整汉人江山。但是他害怕冉闵的下场和他的父亲一样,在还没来得及实现驱逐胡虏的计划的时候便战死沙场。最终留下的只是一个为胡人效力的汉人叛徒的千古骂名。
和李农交谈过后,冉闵便决定留在羯赵朝中,等待机会实现师父的愿望。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感到渺茫,他真的能够有那样的机会吗?这条路还有多长?里面有会充满多少艰辛和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