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雾气是有生命力的，氺岄心里有个低低的声音说着，避开雾气厚重的地方，走那些稀薄的地方。
氺岄指指前方，问罗勒：“你觉得这些雾气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罗勒细细观察了一会，回道，“颜色，深浅，厚重，目测都差不多。”
“哦。”氺岄嘀咕一声，只见声音不见人的这位，来，请你提示一下，还厚重，稀薄呢？眼前明明是同一页纸的样子。
寂静无声。这提醒是给人添堵的！氺岄定定心，停下了步子。有提醒总好过于无提醒。看不出厚薄。看？
如果不用看呢？生命力？有生命力的东西！会呈现出生命发展的状态，以及所带来的一种力量。力量？力？量？
有变化才能看出力的存在，量是尺度的体现。力量，有变化，又能感知出程度的。
那么，有生命力，一定会有某种可以感知的东西存在的。
氺岄停下了步子，闭上了眼睛。
开始的时候，什么变化都没有。
氺岄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心跳声，微小到如灰尘落下，一丝一丝的钻过来，草尖儿突破春天湿土的那一瞬间的咿呀咿呀咿呀声，悠悠荡荡的不急不慌，然后越来越急速，转变成了突然而至的倾盆雨声，这些夏夜的大暴雨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落到了湖面上，噗噜噗噜噗噜连绵不绝。入水之后，颗颗不溶于水，倏忽停住了，全部停住了。它们静止于水中，一些光从它们内部柔软而平和的射出，使得一颗颗晶莹的炫彩珠子，在水中闪耀着光芒。成千上万的空灵水珠在水里密密排列着，视觉所及，美的难以形容。
这些奇异带着影像的声音并不是来自于自己身体，却又好似来自于身体深处。氺岄习惯的闭上自己的感觉，习惯，哪里来的习惯？她一边迟疑着，一边这么做着。
渐渐的，氺岄看到了许多关注的视线。从远处，从近处，一点一点，一线一线，一面一面的，越来越密集，聚成了一张张的网状物体，一层一层的覆盖过来。有波浪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冲过来，非常强大，快到身前的时候，却一点点缓下来了。这样的看到，让氺岄有些害羞的无所适从。
是的，那些视线传来的更多是好奇打量。没有企图，没有目的，只是满满当当的好奇。这些不明视线是来动物园参观的？而自己是那唯一的一只动物？
你们看见我们的将了解我们。
你们了解我们的将理解我们。
氺岄愣的一下，如此熟悉的话语，随着波浪起起伏伏。来到身前，绕开，去了身后，又向更远的远方去了。
在哪里听过呢？氺岄使劲的翻找着，在记忆里，在那个如图书馆一样有着浩浩大大的存书量的记忆里，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的快速跳跃着寻找。很重要的，要想起来。快点想起来。
你们看见我们的将了解我们。
你们了解我们的将理解我们。
这些波浪又回来了，氺岄无语的回身看着它们扑腾着又回来了。你们这是在巡回表演啊。
放弃寻找的氺岄，开始试着去听这两句简短的犹如咒语一般的声浪。
看见？了解？理解？渐进的关系。看见了，不一定了解，了解了不一定理解。将的意思是这样的吗？
这里的将，似乎是肯定。给与了肯定的意思。
那么，你们是谁？我们又是谁？
你们看见了我们的？
既然你们这么热闹的喊口号般的重复，重复，一再重复。
能否给点更多的提示呢？
你们是指我和罗勒吗？罗勒人呢？我都看不见他了。那我们看见了你们？
罗勒不管了，那就我看见了你们，我看见了你们！氺岄扫视着眼前这无形无影的没有具象的视线和声浪。你们难不成就是这些视线和声浪。那看见又能怎样？
了解？不可能。更谈不上理解了。
还有什么方法没有用的吗？氺岄安静的等待着，这次，既没有习惯，也没有提示了。
一个没在意，那些声浪已经跑远了。也许待会还会绕回来的吧。单曲循环罢了。这和那些巡逻车的扩音器里播放的录音没啥区别。
广撒网，好捕鱼！自己是不是他们要捕的鱼之一。
那其他的鱼呢？
信息也许在那些水珠球里。先前出现的声音！
你也看见了？口号里的你们难道指的是我们？但是，你在哪？
别找了，你找不到。赶紧回到刚才的地方去。
快点。
你着急，你先去。氺岄没好气的呛声，随后又小声的咕噜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怎么出去。
没有任何工具，没有任何路径，没有任何同伴，除了你这个一会出现一会消失的声音。这里就是一片空茫。无上无下，无左无右。连前后也不过是自己以为的。请问阁下，有何高见？
没有回复。
好了，现在就连这唯一能对话的都没了。
时间消失了，空间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自己。对了，看不见自己的身体，那自己又在何处？现在的自己又为何物？
氺岄困极，一点一点的，现在的自己也开始消失了。
“喂，罗勒，你在干什么？”氺岄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罗勒的那张放大的面孔，“好重，你压我身上，做什么？唉，快点放开我，你还起劲了，是吧？”
“罗勒？！”氺岄使劲掐了掐手抓到的肉。
罗勒痛呼一声，但是没有放松力道。
“你是氺岄？”罗勒这算是问句吧。
“我才想问你是不是罗勒呢？放开我。”氺岄松开了指尖。
罗勒这次才放松了一些，“刚才的你，不断说话，还不断乱走。拉都拉不住。没办法，我以为你被什么附身了。”
“你才被附身了。压得我痛死了。我还以为你被哪个胖子带坏了。”
听到这里，罗勒才完全松懈下来。翻身坐起，大力拍着自己的脖子和肩膀，“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你觉得呢，这个时候不开你玩笑，等到什么时候。万一待会我死了。你想听还没得听了呢。”氺岄心情很是愉悦，“哎，我刚才看见了一些漂亮的水珠球，你有没有看见？”
“什么水珠球？你说的是这个？”
顺着罗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氺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眼前这些的确是球，可是这也太，太，太大了吧。
“我说的，应该，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