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封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含手中的链子，迟迟不肯伸手去接。
冬季的夜晚，风吹在脸上，打得脸有些痛。一片片雪花静静落下，细细听来，还是能听到雪簌簌落下的声音。陈言封仰起头，闭了眼，雪花掉落在他的脸上，有一些，粘在了他浓密的睫毛上，随着他睫毛的颤动微微抖动。
林含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如画的男子，不开口催促，也不转身离开。林含知道，陈言封需要一点点时间让自己平静一下。
“为什么？”陈言封深吸一口气，结果林含手中的链子，尽管自己也猜到了七八分原因，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希望亲到林含亲口告诉自己原因。
林含递过链子，手慢慢放下。她看着不远处的那盏路灯，转了身，背对着陈言封。
“言封，你离开得太早，回来得太晚。”林含的目光一直落在路灯上，灯光不亮，却有种能够将人心底的情绪都勾起的力量。“我真正需要人关心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不是你。总有人会比你早一步，出现在我身边，给我关怀跟温暖。”这个人，即便自己不说，陈言封也是能够猜到的。
林含顿了顿，继续说道，“在你离开我的这一年里，我没有一天是不想你的，我也没有一天不会想起你是怎么弃我而去的。我总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你还在我身边。可是不是这样。”林含叹了口气，“你在一年之后回来了，我很开心，我以为你能给我想要的，但是你还是没有，你还是那么自我，不肯为我作一点点改变。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忙着自己的事情，我并不需要你时时刻刻陪我，但是，至少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林含，我……”
“当然，也有我的原因。”林含垂了眼眸，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说道，“我……我想找一个能真正在乎我的人。”林含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
言封，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对不起。”陈言封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林含，再多的话，最终都化为这三个字。
陈言封知道，林含说的都是事实。自己给她的关心不够，而萧漠的出现，却总是那么及时。并且，相比较而言，萧漠比自己更为优秀，也更能配得上林含这样的女孩吧。
既然如此，即便自己不愿放手，也不得不放她走了。
林含慢慢转过身来，这大概是自己从认识陈言封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吧，只可惜，说的确实如此伤他的话。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用了十二分真心对待的男子，林含突然很想抱他一下。
“言封。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林含小声说道。
话音刚落，便被陈言封一把揽在怀中。
林含有一瞬间的愣神，垂落的双手有些犹豫地，慢慢地抚上陈言封的背。他还是那么瘦，跟那时候一样。林含把头埋在陈言封的胸前，脸贴在他的衣服上，有股淡淡的香，这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这样的拥抱，怕是最后一次了吧。”陈言封淡淡地开口，言语之间，却有着说不出的心痛。林含，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林含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睛有些吃力，只是闭了一下眼，却能感到脸上划过滚烫的泪水。正是如此，林含便不愿抬头，只是静静地靠在陈言封怀里，任凭眼泪簌簌地落下，打湿他的衣服。
“言封。以后，不用经常来找我了。”林含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怕见了你会难受。”
陈言封双手捧上林含的脸，有些湿，“林含，再给我笑一个。”声音有些颤抖，却仍是用尽力气勉强地维持着笑容。
林含慢慢抬头，却始终不肯睁开眼睛，她摇着头对陈言封说，“我不行。”她紧闭双眼，眼泪就顺着她的眼角流淌出来，一直流到陈言封的手上。
陈言封用大拇指擦去林含脸上的眼泪，还像对孩子一般地捏了捏林含的脸，柔声说道，“不要哭了。我过段时间就走了。”趁自己还在国内的时候，让我多看看你的笑容吧，不管是以恋人的立场，还是朋友的角度，我都希望你开心。
林含闻言，身体不易察觉的一震，紧紧皱着眉头，之后慢慢舒展开，然后缓缓睁了眼，对上陈言封柔情似水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林含就越是舍不得陈言封。很多积压着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脑海里，陈言封的笑，陈言封对自己的好，一幕幕掠过，如此美好的青春时光，却始终输给了时间，输给了自己的真心。
林含好不容易建筑起来的精神底线似乎又面临崩溃，她伸手，摸了摸陈言封的脸，正像他说的一样，就当是最后一次吧，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或许在这之后，两个人便再也不会见面了。
林含就这么看着陈言封，眼里闪着泪光，却又像突然释怀一般，嘴角慢慢上扬，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言封，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的记忆中的我是笑着的。
陈言封看到林含那一抹笑，心满意足地摸摸她的头。“快回去吧，不早了。”
林含刚打了点滴，不太适合在外面吹冷风，可是，林含想着，能多待一分钟，哪怕一秒钟，也好。
“再让我抱一下。”林含又把头埋进了陈言封的胸口，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柔弱，纯粹，毫无保留。
言封，再让我闻一闻属于你的味道，再让我感受一下属于你的温暖。
良久，林含慢慢抬头。此时，脸上的泪水已经不在，林含用最最纯粹的笑容对陈言封说道，“陈言封，从今以后，我们就只是朋友了。我希望我们都能开心。如果有缘，我们或许还能再见面。”我希望，再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陈言封凑到林含面前，在林含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走吧。”
林含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转了身，背对着陈言封，慢慢往回走。转身的那一瞬间，眼泪就像是绝了堤的洪水，奔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冬夜冰冷的泥土里。
言封，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