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辰慢慢转过头,
望去,
百十米外,轰轰水响,
一道宽十数丈高竟不知几何的水帘,从高高的笔直的悬崖之上倾泻而下,似一把白色巨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坠入大川尽头的水湖之中,湖面水珠四溅,如碧玉粉碎云漫雾绕,瀑布砸在两边石壁突出的岩石上,琼浆飞进,溅出的水花形成大片喷雾,像一团乳白色的轻烟薄云。
尽管张玄辰有了心理准备,也不禁心神震颤,甚至于身体都有些颤抖起来。
走近了,走近了,更是惊叹。
整个瀑布----竟然,
从左到右,
从上到下,浑然一体,中间竟没有丝毫分叉或转折,悬崖千仞从上至下竟没有一块岩石凸出。
天地造化竟至如斯。
张玄辰为这壮观所震惊,
站在瀑布下边,莫名的产生一种渺小之感,一种超脱之感。
唐亦慧得意的道:“漂亮吧。”
张玄辰近乎痴呆的道:“漂亮。”
“那是,要说太华七景里面就属这朝阳飞瀑最是壮观呢。”唐亦慧说完跑道河边玩水,河水清澈几乎见底,偶有几条鱼儿闲闲的游着,唐亦慧就撩起水来洒向远处,惊得的鱼儿慌忙逃窜,不是传来“咯咯”的笑声。
“呀。”忽然从后面传来一声惊呼。
“怎么了,唐师妹。”张玄辰以为唐亦慧出了什么事,赶紧转过头来,紧张的问道。
唐亦慧向着河边一处跑去,张玄辰赶紧跟上,原来河边不远的草丛里有一株两尺高的植物,枝叶碧绿,叶子呈椭圆形,枝条上长有一个个绿色的小刺,绿叶间小刺中盛开着一朵朵红色的叫不出名字的花朵儿,甚是鲜艳夺目。走的近了一阵清香扑鼻,唐亦慧很是欢喜,弯下身子眯着眼睛抿着嘴把鼻子向着花朵凑了上去,纤手从对面将香气扇向自己,嗅了又嗅,露出陶醉的神色。越看越是喜爱,玉手小心翼翼的伸到一朵完全绽放的花朵下面。
张玄辰看到花的下面有很多小刺,生怕唐亦慧呗扎到,紧张的道:“师妹,小心下面有刺。”
唐亦慧轻轻的长长的嘘了一声,估计是不要打扰我的意思,张玄辰只好担心的看着,实在拿这个调皮的师妹没有办法,唐亦慧拇指和中指小心的捏在没有刺的花柄上,皓腕轻旋,折了下来,欢呼一声,对着张玄辰很是得意的摇着手中的花,大有炫耀的意思。
张玄辰道:“师妹,花柄上也有刺,我帮你先把刺摘下来吧。”
唐亦慧好似生怕张玄辰吧花儿碰坏一般,调皮的皱了皱鼻子,道:“我自己来。”转过身去仔细的把刺一个个拔去,走到河边对着水面,轻轻的把红花插进发间,左看右看甚是喜爱。忽然她站起来转过身来,看着张玄辰道:“好看吗师兄?”
轻轻看去,唐亦慧明眸皓齿轻笑嫣然,伫立于水边,如此不动不言却是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青涩,发间插着那朵红花更显得俏丽。
忽的湖面吹来的风,带着些许水汽的清凉,就这么扑面而来,吹得那紫色衣衫轻轻舞动,又拂起了谁的的长发,丝丝缕缕随风轻扬,为这夏日的午后平添了几分温柔婉约。
张玄辰从小到大何曾仔细的看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心里一阵迷惘。
曾是何时心里第一次有轻轻的悸动?
多年以后那记忆深刻的嫣然一笑可会忘却?
他就那么轻轻的,用几乎是从心底发出的声音道:“好看。”
唐亦慧居然罕见的露出那么一丝的羞涩,吐了吐舌头说了声“骗人”,不过看神态却是欢喜居多。
又是一阵凉风吹来,更大,更凉,张玄辰一下清醒过来,面对如此清凉的风,心底不知怎么反涌上一股热流迅速的流遍全身,身体特别是脸发烫的不行。他自己估计脸应该很红,幸亏那阵大风吹的唐亦慧头发有些乱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女孩天生爱美,她赶紧转身跑到河边打理发型去了,张玄辰也跑到河边用清凉的湖水来冷却脸上的温度,迎着风深深吸气,呼气,来平息那莫名的慌乱。
片刻之后,唐亦慧打理好发型,走了过来,张玄辰也平息了那股慌乱,抬起头说道:“唐师妹,我们回去吧,可能要下雨呢。”
唐亦慧也抬起头看看天,满脸的不舍,央求道:“在玩一会嘛,平时师父管得严,我很少出来玩的,好不,师兄。”
张玄辰也不由一阵无奈道:“好吧,只是玩一会哦,对了你师父是谁啊。”
唐亦慧面有得意之色的道:“我师父是元依南长老,可是很厉害的呢。”
张玄辰面色一下冷了下来,“哼”了一声道:“就是那个没有一点人情味的矮老头吗?”
元依南平时很是宠爱唐亦慧,唐亦慧也十分敬爱师父,此时一听张玄辰说师父的坏话,不由气道:“你……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新进弟子而已,有什么资格说我师父。”
张玄辰想起当年拜师之事,也不由气满胸膛,大声道:“我就是说了,你能怎么样,他就是没有人情味,怎么的。”
唐亦慧双眼满是泪水,张玄辰看着心里也是有些不忍,但是他性子想来倔强,一下扭过头去,索性不看,唐亦慧见他衣服蛮不讲理的样子,伸手指着张玄辰道:“你……坏死了,以后在也不理了。”说完竟是哭着来路跑去,多半是回山上去了。
张玄辰看了看唐亦慧的背影,暗暗懊恼自己不会说话,惹了师妹生气,不过想想那确实自己的心里话,真心的对那元依南没有什么好感。
铁石心肠的人,一点没有同情的人,当初据自己与山门之外不肯收留的人,自己怎么也对他说不出夸赞的尊敬的那样的话来。
想追师妹去道歉,心底忽的冒出一丝的倔强,我干嘛要道歉,我又没有错。索性也不去追,就坐在石头上发呆,寻思等师妹走的远了再走,省的尴尬。
***
就在茅草屋的旁边的一片树林了,枝叶茂盛树木粗壮,一人合抱的比比皆是,此刻林中站着位黑衣蒙面的汉子,透过树木之间的缝隙向山道上观望,像在等什么人,在树木繁茂的林子里,不是很仔细看很难发现。
少顷山道上走来一个灰衣老者,他左右看了看,迅速的闪进树林,走到黑衣汉子的前方数米的地方站定。
黑衣汉子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灰衣老者面色中闪过一丝怒气,尽量平静道:“今日秦旭到访,所以有些耽搁了。”
黑衣汉子眉毛挑了挑道:“秦旭?他来干什么?”
灰衣老者道:“是因为新进弟子入籍的事。”
黑衣汉子向前走了一步,道:“他没有发现什么吧?”
灰衣老者淡淡道:“那件事我自有分寸,不会叫人发现的。”
黑衣汉子面带冷笑,虽然蒙着面,那冷笑之意也十分明显,道:“分寸?哼,多年来你一直毫无进展,都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阁主可是十分不爽呢。”
灰衣老者终于忍不住了,堂堂太华长老,居然要看他的脸色,大声道:“你什么意思?”
黑衣汉子冷笑之意更重,道:“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当年的约定,少留恋那个所谓的太华长老之位。”
灰衣老者不由怒道:“我若是忘了当年的约定,你以为你还能站着说话。”
黑衣汉子眼中精光一闪,手一下握住剑柄,断然道:“凭你?”
灰衣老者略带蔑视的眼光扫了扫黑衣汉子,反问道:“凭我留不下你?你要不要试试。”
“你你你......”黑衣汉子瞪着眼睛“你”了半天蹦出一句“很好!那你倒说说多年来为何一直不见动静。”
灰衣老者显然不想多说,略显不耐的道:“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回去告诉阁主,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我在等待一个时机。”
黑衣汉子讥道:“时机?”
***
许久之后,张玄辰想着估计唐师妹也走的远了,就穿过树林往回走去。
走到茅草屋旁边突然树林那边传来声音,张玄辰站头看去,只见一只浑身黑色的破鸟在那鬼叫,他本来就在为刚刚和师妹吵嘴的事郁闷,心烦不已,此时在听这难听的鸟叫,自然没有什么好心情,低骂了声:“死鸟。”
弯腰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块,用力地向着那黑鸟掷了过去。那鸟倒是机灵扑通着翅膀向着山上飞去,说来也是那黑衣汉子倒霉,出门没有看黄历,正在那和灰衣老者谈话憋着一肚子气,侧对着灰衣老者站着呢,突然飞来异物直奔后脑重重的砸了一记,立刻起了一个大包,纵是修为深厚也不由眼冒金星,头疼欲裂,一肚子气仿佛找到了发泄口突然爆发了出来,大声骂道:“哪个小兔崽子偷袭你家爷爷。”
灰衣老者听他大骂,不由暗骂蠢才,也不见怎么作势,向着一边飞去,片刻消失在树林一侧。
张玄辰听到这声叫骂,也是一愣,知道肯定是刚刚那块石块砸到了人闯了祸,转身想跑,没走几步,树林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黑衣汉子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那个...刚才对不起。”张玄辰正红着脸道歉,忽然意识到不对,此人一袭黑衣身背长剑,黑巾蒙面,虽然蒙着面,但是看眼神也不是什么善类,边手握剑柄小心提防边问道:“你是何人?”
“臭小子,偷袭你家爷爷,找死。”黑衣人迅速几个箭步飞速近来。
张玄辰一把抽出长剑,向前一个横扫,想阻止一下,黑衣人也不拔剑左手信手一挑,张玄辰虎口巨震,长剑脱手向青天飞去,自己也不由向后急退了十数步,黑衣人没有想到他修为这么低一震之力居然震退老远,右手向前一抓,居然抓了个空,当场一愣。
张玄辰这一交手知道自己远非他的对手,寻思着还是逃吧,忽然后脑一痛,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灰衣老者得手之后,仔细一看,低声嘀咕了一句“他来这里做什么?”
黑衣老者走了过来,一掌罩着张玄辰就要拍下,报那一石之仇。
灰衣老者一惊,在此地杀人还是太华弟子,可是有大麻烦的,用手一格,道:“你做什么?”
黑衣老者愤愤不平道:“你说呢,我自然是要杀了这臭小子。怎么,你认识他?”
灰衣老者说道:“此子是南脉秦旭带来入籍的新弟子张玄辰,上午见过。”
黑衣汉子眼光一闪道:“南脉的,是不是秦旭老儿发现了什么,派人跟踪你而来的,更不可留。”
灰衣老者解释道:“看着样子应该不是,若是来跟踪的怎么会主动暴露行踪,估计是巧合路过吧。”
“哼。”黑衣汉子当然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每次都被灰衣老者顶回来,心里老是不爽,道:“不管怎样,为避免夜长梦多,宁可枉杀不可放过。”
“为大业计,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若是无缘无故失踪了一名弟子,南脉必要求掌门全力追查,稍微查出点端倪,也对大事不利。”灰衣老者慢悠悠的轻笑出声道:“不过我倒还有一计需要此子帮我。”
黑衣汉子有些惊讶的道:“这臭小子帮你?愿闻其详。”
灰衣老者附在黑衣汉子耳旁轻语了几句,黑衣汉子皱了皱眉道:“他们岂会轻易相信。”
灰衣老者得意的笑道:“呵呵,只要他们肯怀疑就好。”
黑衣汉子眼珠转了转道:“哼,一切随你就是。”说完把张玄辰拖到小树林里一棵树上用藤蔓绑了个结实。把脸上的黑巾分做两份一份蒙住其眼睛一份堵住嘴巴。片刻时候灰衣老者再次返回树林手里多了个信封,他走到张玄辰身边阴险的一笑,将信封塞进其怀里。
黑衣汉子随意的拱了拱手,道:“既如此,我便告辞了。希望你不要辜负阁主的期待。”
灰衣老者也拱了拱手脸色诚恳的道:“请转告阁主,我一定谨守当年的约定。”
“希望如此吧,否则...哼。”黑衣汉子说完贴着地面一米多高的距离向着山下飞去,估计是怕暴露行踪。树木茂密,片刻即不见踪影。
“要不是大事未成,老子第一个宰了你。”黑衣老者看着那消失的背影恨恨的说道,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山上渐渐起了白雾,越来越浓,狂风风呼啸而过,数枝猛烈摇晃,“啪啪”之声不绝,竟是下起暴雨来。
盛夏的雨来的迅疾,倾盆而下,多少缓解了那酷热,打在绿叶上,山石上,亦打在张玄辰的脸上,尽是清凉之意,他一个机灵醒来过来,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
他努力挣扎,绑的很是结实,一点没有松动。
天地无情,风雨更狂,
纵使树林的树叶很是稠密,但是片刻间张玄辰的衣服还是全部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很是难受,背后的大树雨水顺着树干流了下来,流过张玄辰后背像猛兽轻舔着食物,叫人一阵阵不舒服。
什么样的苦难,什么样的寂寞,在风雨之中,独自一人承受那风雨。
张玄辰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产生满胸的怒气,他更加用力的挣扎,手臂上有淡淡青痕。
轰隆一声,打雷了。
风雨在这雷声中,更加疯狂了,数枝甚至张玄辰感觉到背后,那粗大的树干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但是那树枝上一把长剑,依旧牢牢的插在一截树枝上,任风雨怎么吹打,依旧倔强的直立着,那天那地,似都不曾在它眼中,竟是有那么一丝傲然世间,睥睨天地的豪情。
连那天仿佛也被激怒了,雷声不断,云层压的更低。
“咔嚓……嚓”
一道闪电从那苍穹之上,直奔凡尘,穿过那天地之间的距离,穿过那漫天的风雨,劈在那把长剑之上。
时光刹那间竟似有一秒钟的停顿了,乌云、青山、茫茫雨丝被瞬间照亮,天地间一片耀眼,张玄辰感觉的那光亮仿佛就在跟前,那震天动地的惊雷,他心底忽的产生一股最原始的对天地的敬畏。
一声轰响,张玄辰瞬间再无知觉,那背后一人合抱的大树,在这天地之威面前,是多么脆弱,竟然将那树干直接劈成两半,一棵百年大树瞬间变成了两棵,向两边倾斜着,要不是树根十分牢固。只怕早就劈的飞出老远,树干上冒着阵阵白色热气,在雨中慢慢升腾与那雾气渐渐融合在一起。
张玄辰此时全身冒烟,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原来那树干被劈成两半的时候,绑着他的藤蔓也被生生扯断,散在***
秦旭站在客房门口,看着渐渐阴着的天,默默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多久他带上门,慢慢走出客房,沿着石板路向着前方走去。
风渐起,旁边几棵修竹随风摇曳,映入眼帘,酷热中心头不由一丝凉爽拂过心头。
在道旁偶有几株叫不上名字的植物,繁盛的绿叶中,一朵朵红花灿烂盛开,引得无数蝴蝶留恋起舞。
不一会走到朝阳殿门口,殿门大开,秦旭微微停顿,向里面看了看,眼中有些许的异芒,“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行去。
直走到一个小院,停下脚步,扬声道:“元师兄可在。”
不一会跑出一名弟子,秦旭认识是元依南的大弟子刘敏胜,刘敏胜行了一礼,道:“回秦师叔,家师刚刚找小师妹去了,还未回来,不知道秦师叔可有什么要紧事。”
秦旭眼前一下闪过那个调皮的女孩,笑了笑问道:“是唐亦慧吗?”
刘敏胜点点头道:“是的。”
“那倒是个调皮的孩子,元师兄可要伤脑筋了,哈哈。”秦旭想到向来严肃的元依南尴尬的情景,心情舒畅,不禁开怀大笑了起来。
刘敏胜讪讪笑笑,亦不言语。
秦旭继续道:“罢了,本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你师父吧我一个人撂在那,感觉到无聊烦闷,想着来讨杯茶喝。既然不巧,那就改日吧。”说吧转身走去,看方向竟不是回客房的路。
刘敏胜恭声道:“师叔慢走。”
这样徒步慢慢行去,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却是走到了史彪长老的小院处,有个弟子在打扫小院。
秦旭停下脚步道:“史彪长老可在院中?”
那弟子抬头看看秦旭,估计是新进弟子,竟不认识秦旭,但还是回道:“自午饭后,师父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秦旭不由皱了皱眉,也不说话,向着来时之路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