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进了奶奶住的厢房,厢房还是六十年代的古董,黑瓦平顶,窄小阴暗,喜乐唤了声:“奶奶!”掀帘就进了屋。
喜乐的奶奶才吃过晚饭,坐在炕上眯着眼睛,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地吐出了烟圈儿,听到喜乐的呼喊,挑起眼眉,睁大了双睛。
“你,你回来了。”脸上没有一点儿温度,似感到意外,好像喜乐不应该回来。
“嗯,奶,我回来了。”喜乐答对奶奶,也像没有听出老人的不悦,接下来的一句,就是:“奶,我妈呢?”
老太太有些不悦挂在了脸上:这丫头,知识大了,倒不懂礼节了,孝敬奶奶连一点面子也不做,进门就惦记她娘,一点儿不懂老少。
嘴里说出的话不但不悦而且还不客气:“进门就找你妈,谁还能活吞了她!”
喜乐闻听,奶奶对她的不喜,从小到大习惯了,不与奶奶纠缠,直接奔了厢房的对面屋,帘子才一打起,刺人的气味扑面而来,喜乐心里巨震,母亲得病才几天的功夫,屋里就沤成了这种味道。
走进母亲床边,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干瘦的脸,喜乐的泪珠像线穿着一样往下落,母亲是个四方大脸的面容,竟然瘦成了尖下颏,才几天的时间哪,红润的面庞形如黄蜡。
见到了喜乐,没能吐出一句话,倆眼发直盯着喜乐,一只手有节奏地敲着炕板儿,像钟表一样无意识地拍打,没思维喜乐大痛,这还是那个聪明伶俐的母亲吗,得了一次脑血栓竞变成了植物人。
她也见过脑血栓患者,大多数都是得病三次,最严重的后果才像母亲这样。
为什么,母亲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喜乐咽喉哽咽,呜呜地哭了起来:“妈!妈!妈!我是乐乐,你看看我,女儿来迟了,女儿对不起你……
“哎呦呦!我们常家孝顺的姑奶奶乐乐可回来了,哭什么哭,二婶捡了一条命可真是万幸,好容易把二婶儿救活,别再把喜气儿都嚎光。”刻薄的言语先到,人还没有进屋,就打断了喜乐的哭声,喜乐听得真真切切,是这院儿的大嫂,大娘的儿媳妇刘秀梅,小莉的妈。
喜乐忍了又忍,不想与她计较,只要把母亲带走,与她们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和他犯口舌,与这种人耗生命不值。
此刻喜乐的大妈与儿媳妇前后跨进了门槛,她大妈是个温吞深沉能算计的性子,要再是个暴烈的,这婆媳天天也不会有消停日子。
喜乐掏出手机把电话打给了二姨大舅两家,并给姥姥问了好。
喜乐的奶奶周国荣正听到喜乐和姥姥亲切地说话,周国荣眉头皱成了疙瘩,喜乐对她的冷淡,对姥姥的亲,让她的心里极其的不舒服。
“你妈病了这么久,你可回来了,不说照顾你妈,还兴哉哉地聊长啦短,可倒有心情。”周国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最不喜欢孙子孙女孝敬她姥姥,特别是喜乐姐妹。他们孝敬的应该是奶奶。
喜乐不管怎么生气,也不会跟奶奶发作,她再次的忍。
喜乐和大妈只对了一句话,喜乐说:“大妈。”
大妈说:“乐儿回来了。”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喜乐也不会计较大妈的冷淡,毕竟人家也没有刺儿你,本来就是没有感情的关系,何必强求人家亲近,顺其自然各过各的日子,谁也挨不着谁,是做人的本分。
紧接着刘秀梅扯着嗓子,把喜乐母亲病得的多重,怎么怎么危险,医院是个多么大的销金窟,家里借了多少债,源源不绝地道来。
不知底的听了她的玄乎,还以为她是个多么近人情,懂道理,心地善良,真孝顺的好侄媳妇。
喜乐岂能不知她的本性,十句话找不到一句真的。刘秀梅嚷嚷了半天,得不到喜乐的回敬,心里仿佛打碎了五味瓶,辛苦伺候了她妈这么多日子,竟然换不来一句值情的话,不禁怒从心头起,想狠狠发作喜乐一顿。
这个脑子被驴踢了的女人,别看她那么厉害,在她婆婆的面前还是肯低头的,因为她婆婆还攥着她的脉门,她结婚的新房,如今还是她公公的户主,她总是后悔当初怎么没想到先把房照改了她丈夫的名,或是她的名,如今看婆婆还怎么牵制她。
小叔子常东海已经二十六了,如今公婆凑不出钱给老二盖新房,才拖拉到二十六岁,如今也算大龄青年。高不成,低不就的,公婆若是急眼了,把她赶出去,新房留给老二结婚,她也跳不出手去。
所以她惧怕婆婆三分,她才瞪大两只大环眼,蔫主意的婆婆就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肚子里骂这:败家娘们儿,想得人家的家产,不会谋算,还浄想动粗,
刘秀梅的大算盘珠子眼立时就变成了小绿豆儿。
难听的话才没有说出来。
喜乐瞧准了大妈和大嫂的互动,不屑理会她们,她今天找姨舅帮忙,送母亲回自己的家,通过大门换锁。母亲落在大妈家,喜乐还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她就不配是个才女。
一切她都明镜似的,大妈要霸占她家的房产,给她的二儿子娶亲。
喜乐也给这家人买了礼物,推测到她们的猫腻,也没了孝敬她们的心情。
姥家姨家离喜乐家只有三里多地,喜乐虽然当着大妈家人没有说让姨舅来干什么,双方都是心知肚明。
喜乐大妈孙巧英九转回肠了半天,大嫂刘秀梅火气冒了半天,终究决定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发作解决不了问题。
光棍儿怕泥腿,泥腿怕没脸,没脸怕不要命的,就来个泥腿没脸不要命全占全,房子才能到手,婆媳俩拿定了只胜不败的主意。
喜乐掀开母亲身上的单子,大夏天,捂住个单子谁也受不了。
刺鼻的气味儿让大妈家的几口儿鼻子直抽抽,喜乐不会嫌乎,这是她的母亲,她的亲娘,受了这么大的罪,让喜乐心疼如绞,要是自己伺候,母亲哪能受此罪。
想到大嫂刚才的显摆,这就是让她照顾的人?给谁家当保姆人家都不会用。
想把人早早的遭虐死,以达到他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