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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6.惩罚

这一天的数学课也没有什么特别,一如既往的,瘦螃蟹讲起了小螃蟹。不知道怎么东扯西扯就扯到了小螃蟹小学时候美术得了学校一等奖的事情。这个事情瘦螃蟹在班里面已经讲过八百遍了,连天天开小差的莲生都能倒背如流。

“我儿子经常给我拿奖回来。别人的家长都会把奖状贴的到处都是,我从来都不贴。我只会对我儿子说,要低调做人。从不会向其他家长那么炫耀自己。你们班前两天也有同学得奖了是不是?”

同学们齐刷刷看莲生,莲生正沉浸在小说里面,那是从刘老师家里淘来的刘老师宝贝得很,莲生耍无赖老师才不得不答应。《莫斯林的葬礼》老师说这个故事不适合小学生看。莲生却觉得这本书本身就有故事,因为内页的一角写了一个淡淡的俊字。字迹已经被水湮开了。一开始莲生只是喜欢这个字。但她开始看书时却深深喜欢上了那个叫做明月的女孩。

本来答应刘老师只在课余时间看,但此刻她已经忍不住想要知道故事的结局,学生和老师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呢。于是在一个最空闲却不是最恰当的时间她从抽屉里面偷偷拉出了书,一看就入了迷了。连老师的叫声都没有听到。

“何莲生你在干什么?”听到这一句时,瘦螃蟹已经走到了莲生的旁边。一把从抽屉里抽出小说:“你以为得了一个奖就有什么了不起了?你看看你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你在看言情小说?你你,太不像话了。”莲生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来的鄙夷的眼光,一个小学生看言情小说够惊天动地的吧。不过她对周围人的眼光已经不是很介意了。此刻她所思索的是怎么才能从老师手上把那本书给要回来。

“说,书是哪里来的,还有没有别的书,全部给我交出来。”瘦螃蟹一边说,一边喷着口水沫沫。莲生惊恐的捂住了脸,那些白色的泡沫像一个个细小的爪子慢慢飘向莲生。

螃蟹显然是气急攻心,她伸手抓住了莲生的头发,死命的往上拽着:“为什么不听课,为什么不认真,为什么?”莲生在狂怒的咆哮中尖叫。尖叫声并没有减轻头皮紧绷的痛苦,莲生双手狂乱的抓着,拍打着能够到的一切。螃蟹瘦干的手骨和莲生瘦干的双手碰撞着,发出咯咯的摩擦声。同学们被吓坏了,呆愣着四周一片安静,只有莲生的尖叫声,和原始肌肉相博的声音。

终于螃蟹将莲生拖出了教室。莲生停止了挣扎,两个人相互怒视着对方,对峙在走廊里。螃蟹怒极反而冷静了下来,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咒骂,只是用极其不屑的眼神望着莲生,似乎想用目光在莲生的身上烧出洞来。

“书到底哪里来的?”瘦螃蟹显然发现了前页里面那个不起眼的签名。

“我自己的。”

“说谎!”

“我没有!”莲生怒视着瘦螃蟹,伸出手去,企图从瘦螃蟹手上把书抢过来。莲生悲哀的感觉到自己的学习生涯似乎又要到头了。像上次自己不顾一切的逃跑一样。

“何莲生,你叫家长来吧!我不愿意和你争吵了,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看这种书呢。我一定要看看什么样的家长才能教出这样的孩子。”瘦螃蟹的手还在抖着,可见以这么冷静的声音和莲生说话,她是多么压抑自己啊。“何莲生,把你家长的电话报给我!”

家长?电话?莲生真的慌神了。不能让王帆知道,不能告诉他。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要是王帆看到自己又闯祸了,该多么伤心啊。还记得上学的那天王帆满含希望的摸摸自己的头,对自己就提了一个要求:“莲生,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读不好没关系。听话就好!”听话,这么多么低的一个要求啊,可是自己怎么会又允许自己得罪了老师了呢。怎么办,王帆会难过死了,像自己现在这样吗?

莲生不挣扎了,绝望的望着瘦螃蟹,眼神极尽恐惧和哀求。道歉的话在喉间不断来回滚动。她对自己说:“莲生认个错吧,做个听话的乖孩子,不要让王帆失望。”可是那些句子在舌尖上淘气的跳跃着,说什么也不肯出口。

“吴老师,书,书是我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身影。

“夏伟和是你?”瘦螃蟹不可思议的望着夏伟和,“你怎么会?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你难道不怕你父母责怪你吗,在老师心目中你可是一个好学生。”瘦螃蟹在好学生这三个字上加上了重音。莲生感觉那三个字要把自己压扁了。对了他是个好学生啊,自己不能拖累他的。

“吴老师,书是我从垃圾桶里面捡来的。我不知道里面说的什么。昨天是我和何莲生扫地。我们看到有人把书扔到了垃圾桶里面,还好好的书,我们就捡起来了,准备今天交给老师的。何莲生是不是?”

莲生看着夏伟和脸上一副认真的样子,睁着眼说着瞎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在一边。

“吴老师,何莲生连拼音都认不全的,怎么会认识这书上的字呢。她一定是在思考书的来历才会在上课的时候拿出来的。吴老师,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说的,您把书给我吧,我把它交给老师处理!何莲生快向吴老师道歉。”夏伟和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在何莲生的耳边低语:“你要是不想连累刘老师,你就道歉。”

“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瘦螃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和小孩子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憋不过心里面的这口气。现在两个小孩子都向自己道歉了,这口气也就顺过来了。所以她貌似大度的把书交给了夏伟和。“书可以给你,但是何莲生吴老师要给你一个教训,让你记住无论是哪个老师你都要尊重的。你就站在门口一节课吧。”

暴风雨终于散去,下课时路过的人对莲生指指点点莲生全部自动过滤了。脑海里只不停庆幸着,不用请家长了,不用让王帆失望了。瘦螃蟹下课时在门口停留了片刻,看着何莲生的脸,终于从嘴巴里夹出一句话:“你再给我站两节课。”有了这句话,接下来的音乐和体育就意味着莲生都不用上。

刚开始,面对同学们的目光,莲生还有些不好意思。慢慢习惯了之后。她甚至喜欢上了这种站着的感觉。特别是大家都上课的时候,走廊里面安安静静的。她可以看到几只小麻雀在挂上电线杆的藤蔓上叽叽喳喳。树上的松鼠跳来跳去。黄颜色的校车静静的停靠在停车场上。牵牛花爬上架子开得满面春风。

突然楼梯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脑袋,左右打量了一下,莲生下意识的往旁边缩缩身子。小男孩居然没发现。他飞快的从垃圾桶里面捞起一个空的酸奶盒子,先是放在鼻子底下用力的嗅了嗅,然后伸出手指仔仔细细在杯沿刮了一遍,又把手指放在嘴里一遍遍舔着,舔完以后他又将盒子从里到外仔细舔了一遍。

莲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个家伙在吃垃圾。小男孩吃完一个牛奶空盒子,又找出一个红茶的空瓶子。瓶子里面还残留着一点点褐色的液体。小男孩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拧开瓶子认真看了一遍,又盖上瓶盖,倒拿着瓶子用力摇了一摇。确认了所有的液体都聚集到了瓶盖里面,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瓶子。又在瓶盖里面仔细的舔着。脸上满是心满意足。也许今天的收获实在太丰厚了,他高兴的跳了一跳,又上了一个台阶。一转头,看到了莲生张大嘴巴一脸见了鬼的神情。他将瓶子往垃圾桶里一扔,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蹦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莲生的脑子停止了,这个吃垃圾的家伙该有多么可怜啊。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还要可怜的人,莲生的心情居然开始高兴起来。

站门口并不是终极惩罚。瘦螃蟹还是向班主任项老师告了状。项老师挺着大肚子,都不带抬头看莲生的,同学们都说老师只看成绩好长得好看的同学,这是听到别的老师说的,项老师要胎教,看长得好成绩好的学生,自己的孩子以后就长得好成绩好了。莲生常常想,建丽生自己之前是不是看了太多的木头才把自己生成这么个木头脑袋。不过项老师的胎教计划不是没有好处的。凡是遇到同学们犯错误了,她并不会像瘦螃蟹那样雷电交加,而是头也不抬的挥一挥手说:“扫厕所!”至于扫厕所的时间长短,那是由犯的错误的大小决定的。看来今天瘦螃蟹买尽力气说了莲生不少“好话”所以,老师在扫厕所后面的后缀是“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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