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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4.朋友

朋友

莲生的英语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未婚大龄女青年。学校关于此老师的八卦绯闻有很多版本。莲生最喜欢的一个版本是说,老师和未婚夫约定出国的第二天,未婚夫装车身亡,老师发誓终身不嫁。

也许是因为没有家庭的负累工作就成了老师所有的精神寄托,她对学生格外的要求严格。每一个同学的单词抄写她都认真的批改,很多老师都假手他人,但是刘老师却都是自己动手的。莲生很喜欢看刘老师的英语字母,每一个往下的竖划都会向上微微飘起,有空的时候莲生就会模仿,到最后连刘老师都快以为那是自己的字了。她曾经开玩笑的对莲生说:“Lotus,你是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让我帮你做了作业了。”莲生喜欢刘老师还有一个原因,全班四十多人,老师就给她一个人取了英文名字。私底下老师都叫她Lotus,她则称呼老师lily。这种自然的相处方式总是让莲生想到那个现在她已经很少想起的名字——建丽。

随着比赛的接近刘老师对他们的辅导也随之增加。本来是放学之后留下补习,现在是周六周末到老师家训练。莲生没有告诉王帆自己参加比赛的事情。而正巧这个周末惯于出差的王帆难得有空的在家,于是周末必须找个合理的借口出门。很自然的她就想到了夏伟何。从上次的失踪事件之后,莲生虽然再也没有和这个小男生说过话,但是他的名字和事迹却不可避免的不断出现在莲生的周围。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他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带着微笑,用流利的普通话主持着;学校的大队部的招新海报上他的名字排在最显眼的位置;每节课当所有同学回答问题卡壳时,老师总会无奈又开心的叫:“夏伟何!”。很显然在这个学校,夏伟何是一个明星。

莲生不知道该怎么和明星交流,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和普通人交流。索性她学会了写很多很多的字。所以这一天小伟何回到位置时就看到这样一张奇怪的纸条。每个字的向下的笔画总是微微抬起,仿佛不愿意被硬压下去似的。上面写着:“夏伟何,刘老师让我们周末补习英语,我没有告诉王帆,我说去你家做作业行不行?”

夏伟何对于这个沉默到让人忽视的小妹妹还是比较关心的。无奈每次想找她聊天总是被她的冷漠吓住了。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过王帆叔叔的事情,要保护好莲生。他朝最后一排望去,正巧莲生也在看他。于是他朝莲生点了点头。莲生脸上闪出了难得一见的光辉。他也兴奋起来,仿佛两人分享了一个难得的秘密。

刘老师的家不大,但很整洁。不是莲生想象中的公主的粉红。而是利落的黑白。屋子里面到处都是书,吃饭的桌子上,客厅的沙发上,连厕所的马桶边也是一个小小的书架。夏伟何很合时机的说:“老师你家怎么这么多书啊?”

“我家不是书多,我家是缺少了一个书架!大书架!”刘老师说着就笑起来,是莲生从未见过的明媚。“Lotus,你先把你的自我介绍背给我听听。”

莲生一听就开始背了起来,平时只有她和刘老师的时候她背的非常流利,但这时候多了一个夏伟何,她总觉的别扭。结结巴巴的语不成句了。

“Lotus,这可不行啊,离比赛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必须拿下。在学校你都背的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反倒背不出来了?伟何你先背一遍给我听听!”夏伟何带着自信的微笑,流利的背诵着,在适当的时候还会附带上一两个动作。表现的如此完美。连苛刻的刘老师都满意的说:“夏伟何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来,Lotus,你再背一遍给我听!”

莲生的嘴一张开,满口的话就生生在夏伟何的端详中化成了一个个含混不清的单词。

“Lotus,这不是你的水准,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啊?”刘老师焦急起来,用手扶着额,紧皱眉头望着莲生。

“老师是不是我在这里何莲生太紧张啊!”夏伟何很识趣的说。莲生心里想,你这家伙还挺有自知之明,还不就是因为有你在这里我才这么紧张的吗!

“Lotus,是这个原因吗?”刘老师问。莲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哦,这可不行啊,今天多了一个夏伟何你就这么紧张,比赛那天可是有好多的老师坐在下面的,你不是更紧张,我得想个办法帮帮你啊!”刘老师自言自语,一边看看手机,时间已近中午。“我们先去吃饭,回来继续。我今天请你们吃肯德基。”

肯德基的生意就是这么爆满,即使多开几家也还是人满为患。三人点餐坐下后,夏伟何说了句让莲生抓狂的话。“刘老师,我以前不敢演讲,我妈妈就叫我站在肯德基门口对着来来往往的人大声说话,一直讲一直讲,后来脸皮厚了就什么也不怕了。”

莲生看到刘老师脸上闪出一个诡异的笑意:“夏同学你这个主意不错!Lotus,你现在就去,站在门口大声说话。”

“我?”莲生不可思议的看着刘老师和夏伟何,猛摇头。

“何同学你不能拒绝哦。”刘老师的语气有些耍无赖的感觉。

莲生只好无奈的走出门去。依照以前的脾气,她大可一走了之,可是看着玻璃窗后的两个人,莲生有些不舍得离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停留的痕迹。

玻璃窗后面的两个人拼命朝她做手势。莲生觉得有些好笑,完全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做才好。

突然夏伟和和刘老师说了几句什么,就冲了出来。

“何莲生,你是个胆小鬼啊!”夏伟和是跑来看笑话来了。

莲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才是胆小鬼吧!”

“怎么样,敢不敢赌一赌谁的胆子比较大?”

“比,我才不和你比。”莲生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我不乐意和你比!”

“我看那你是不用参加这个比赛了,你何必浪费刘老师的时间呢。我比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可以回家睡觉去了。”

莲生有点生气了,这个夏伟和也太自恋了吧。想到10月26日莲生马上说:“谁说我一定会输的?”

“你连在公开场合说几句话都不敢,还想上台演讲吗?”

“谁说我不敢。”

“那我们就在这里比赛,看谁能用最短时间,最快速度把那篇演讲稿背下来。”

“比就比。”

“等那个穿红衣服的姐姐进们我们就开始。”

“好。”

于是肯德基门口就出现了这样一幕。门的左边站着一个白皙斯文的小男生,右边站了一个瘦高眼睛闪亮的小女生。中间还有一个戴眼镜长头发的漂亮女子盯着手上的手机。两人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嘴巴里面念念有词。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背些什么。女子在两人背完之后说:“夏伟和的声音响亮,Lotus的节奏好,这一回合夏伟和应该略胜一筹。”夏伟和挑衅的看着莲生。莲生的怒火又上来了。

“我不服,我要再比。”

“伟和你呢,你要再比吗?”

“比!”

两人在刘老师一声开始之后又开始背了起来。

门口已经围了一些人。但莲生已经顾不上了,她一心要打败夏伟和。声音越来越大,也越背越流利。两人背完旁边几个好事的还主动鼓起掌来了。夏伟和一看就是个人来疯,人越多就越兴奋。这一回合刘老师判定夏伟和输。这次轮到夏伟和不服气了,主动要求再比一次。于是两人又开始大声背诵了起来,一开始还是规规矩矩的背英语,后来开始背诵唐诗,你一首我一首,你上句我下句。分毫不让。刘老师乐得在一边看热闹也不打断他们。

两人一开始还类似赌气的比赛,随着旁边的人的起哄和掌声。他们由你一句我一句变成了和声。从古诗开始,转而背英语课文,渐渐的两人有了默契,只要其中一人起头,另一个马上就知道对方要背的是什么。于是他们把这么些年来所学过的中英课文,能背的都背了一遍。到后来居然开始背起了音乐课上学过的歌词,越背越顺。围观的人群还以为两个孩子在街头卖艺,纷纷叫好,旁边还有朝他们丢硬币的。有几个带着孩子的家长甚至打听起来,是不是朗诵培训班在做广告。刘老师让他们背诵本来就是为了练练莲生的胆子,自然不会阻止他们。

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见好就收。夏伟和本来是为了陪莲生,后来感到了掌声和欣赏,自然不愿意停下来。莲生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伟和哥哥,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已经完全忘我的两个人。“你们在要饭吗?”杨夏拉着妈妈的手就站在两人的面前。

“依依,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伟和哥哥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和莲生在这里?”

“我们在准备演讲比赛。”

“伟和哥哥,太丢脸了,妈妈我不吃肯德基了,我要回家。”杨夏拉起妈妈就走。

人群在他们停下来的时候慢慢散开了。刘老师这才靠了过来指指地上的毛票说:“看来真把你们当做街头艺人了,本来想请你们吃饭的,现在该你们请我了,名副其实靠嘴吃饭啊!”

莲生笑了,不是轻笑,嘴巴笑得直咧到脑袋后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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