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啦。”两个护士姐姐推着治疗车从门口进来。
“你们干什么呢?”那个年轻貌美的护士看了看毛俊问道。
“怎么没穿鞋?快起来。”另一个护士搀扶起蹲坐在墙角缩成一团的我。
我捂着肚子撑着墙壁缓缓站起来,由于站起来时让我用力过大,一股钻心地痛从腹部传递到全身,冒出了冷汗。我由护士领着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床边,慢慢地躺好,盖好被子。
年轻貌美的护士瞪了毛俊一眼,走到窗边拉下窗帘,说:“你妹妹都病了,当哥哥的还欺负她?”
“他不是我哥!”我说,然后把脸埋进被子里。
“瞧,气得连你这个哥哥都不认了。”年轻貌美的护士递给我一支体温计,把被子往下拉了拉,使我哭肿的眼睛露了出来。
“放在腋下夹好,十分钟后我来拿。”她转过身,一只胳膊叉腰,仰起头对着高高的毛俊:“你妹妹眼睛都哭肿啦,不许再欺负她了。”
“是的、是的。”毛俊直点头。
两位护士姐姐推着治疗车离开了病房,门锁轻轻地咔嚓响了一声,周围静极了,只听到钟表的滴答。
护士的打扰把病房里原本凝固的空气缓和了许多。
“潇潇,辛艺鸣她……”
“我不听我不听。”我把被子严严实实蒙在头上。
“好吧,那你告诉我,乔芷慧为什么打你?”他回到床边轻轻坐下。
被子下面,我的眼泪顺着两边眼角缓缓流了下来。
“是不是因为我?”毛俊把脸贴近我,清楚的声音让我得到一丝温暖。
我拨开被子一角,吸着鼻涕,赌气说:“是呀。”
“对不起,对不起。”毛俊自责地说:“如果今天下午我早一点去学校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当时……”
“你当时在陪辛艺鸣吧!”我大声对他说。
他点点头,说:“潇潇,有的事情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我只要你相信我。”
“信什么?信你和她是天生一对吗?”
“潇潇……”
“我很累,我要休息了。”我又把自己蒙进被子里,不再理他。
貌美的护士姐姐敲了敲门,进来查看体温计。
“三十六度八,已经不发烧了。”她把体温计装进白色的托盘里,“赶紧睡觉吧。”
“我明天想出院。”我从被子里伸出脑袋,拉着她的白色护士服的裙角。
“那得问医生,明天好吗?”
“好。”我把脑袋又缩回被子里。
“明天就想出院?你的身体允许吗?”毛俊质问我。
“要你管?”我小声嘟囔。
早上,我被走廊里凌乱匆忙的的脚步声吵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毛俊已经离开了。
我下床挑开窗帘,隔着玻璃我嗅到寒冷的味道,空气里弥散着白茫茫的雾霭,外面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
“潇潇,我给你带了早饭。”爸爸提着一只饭煲进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问:“怎么?夜里哭啦?”
“没有,只是不习惯医院,睡不着而已。”
“唔。”他把饭煲放在床头柜上,说:“刚才我问过医生了,一会儿就办出院。”
“真的?”
“那当然,我刚才问过医生了,他一会儿会来查房,看看你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回家。”
爸爸把饭煲里的稀饭盛到碗里,端给我,说:“快趁热吃吧。”
喝下爸爸煮的粥,从胃里到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和温暖。
我突然对他说:“我出院后想先去学校。”
“不行。”
“为什么?”
“我已经向你的班主任请了三天假,你要在家好好休息。”
“可是我现在就想去学校。”
“等学校的事情处理完,再去。”
“处理什么?”
“打你的那三个女同学,学校要严处她们。”
“啊。”我用双手捂住嘴。
“我不能让你在最抬不起头的时候去学校,万一有同学嘲笑怎么办?”
我一直都是抬头挺胸做人的,从没有想过会被别人嘲笑,即便是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和男生打架满地打滚,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看我的目光,只要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好地活着就行了。
“潇潇!”杜雪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你怎么来啦!”我惊呼,伸出手把她拉到床边坐下。
“不只是我哦。”她一指身后,进来一个拄着拐杖的人。
“牛小冬!”我更加吃惊了,而且他的腿上又重新打上了雪白的石膏。
“同学都来看你了,我去医生那问问你的情况。”爸爸识趣地走开了,留给我们三个一片天地。
“潇潇,眼睛怎么肿肿的?”牛小冬说着就要伸手来摸。
“没事啊。”我挡掉他手,“你们俩不上课吗?怎么一大早就来医院?”
牛小冬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说:“现在才七点,我们呆十分钟就走,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杜雪莹随声附和着。
“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啊?”牛小冬问。
“我想今天就去,可是我爸爸说已经向学校请了三天假。”
“要我说,你最好听你爸的。”杜雪莹说。
“为什么?”我握住她的手,暖融融的。
“怕有人对你另眼相看。”
我手一挥,说:“我才不怕呢,我要让大家对我刮目相看!”
“就是嘛,我们潇潇才不在乎这些呢,谁爱看看去,又不会掉块肉!”牛小冬眉开眼笑地说,然后突然神色凝重:“不过嘛,乔芷慧要倒大霉了。”
我把被子该在腿上,说:“我爸爸说学校会给她处分。”
“那是肯定的了,而且撤销学生会主席的头衔,到时候就跟咱们一样是平民了,看她还怎么嚣张,哈哈!”牛小冬乐得前仰后合。
我和杜雪莹惊诧地看着这个三脚疯猫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的放肆模样。
“牛小冬,你怎么也这么恨乔芷慧啊?她该不会也把你扒光了吧?”杜雪莹坏笑着说。
“哪、哪儿能呢,她要想扒我也得有那个胆儿啊。”
我捂住肚子不敢使劲笑,生怕腹部的肌肉一用力,肚子就会痛,可是看到牛小冬被杜雪莹问得一脸尴尬还是忍不住地呵呵直笑。
我看到钟表的分针已经走过十分钟,催促他们:“好了好了,时间到了,你们快走吧,别迟到了。”
“没关系,我们这就走。”杜雪莹站起来时还不忘扶一把牛小冬。
“我们刚才是打车来的,现在打车去学校,不然这只三脚猫能和我走得一样快吗?”杜雪莹嘿嘿乐着。
牛小冬拄着拐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突然又弯下腰在我左边的脸颊轻而迅速地一吻。
“啊呀!该死的牛小冬!干什么呢!”他的这一举动,把我吓了一大跳。
“呀!班长,你也太流氓了!”杜雪莹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大叫起来。
“怎么啦?人家外国人都是这么慰问病人的,你们的思想太守旧,太封建。”牛小冬辩解。
“你这是占潇潇便宜!我离你远点,太流氓太流氓。”
杜雪莹嚷着逃出病房,牛小冬驾着拐一步一跳地追出去,这个早上,因为他们,我变得快乐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