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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方清的请求

庐州有两大集体活动,一个是每年一月初三在庐州城中心广场举行的年关大会,另一个就是现在方清正在参与的项目——庐州城每年二月初举行的猎兽试练。

猎兽试练在年关大会之后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举行,举行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观察那些在年关大会中表现出色的小辈修行者是否具有出色的实战能力,另一个就是测验一下三大家族下一代整体的修行水平。

每年的庐州城猎兽试练之前都要有三天的狩猎仪式,前几天乌山镇的居民大规模离开小镇,就是因为猎兽试练的狩猎仪式在庐州城召开,狩猎仪式代表着猎兽试练的开始,也是三大家族年轻一代向外界展示自己的绝好良机。

叶轩知道这些明面上的事情,但是并不了解全部。猎兽试练作为一种检测战斗实力的手段,有时候比年关大会更具有公平性,所以庐州城三大家族对每年的猎兽试练都非常在意。

每次都会将家族所有的年轻修行者派出来参加这个试练,而且有固定的成就划分,猎兽试练可以说是一个相当严谨的实力评价体系。

虽然并不明白猎兽试练的具体内容,但是叶轩却很清楚方清来到庐山的原因就是参加了猎兽试练。

现在狩猎仪式刚刚结束,庐州城附近只有庐山山脉一个值得称作试练之地的地方,方清来到这里的是为了什么,叶轩只要不傻就能猜到。

问题是,凶猛的野兽一般只在山脉内部活动,他来到山脉外围做什么?而且,面对自己这个不知来历的人,突兀的送过去一只烤鱼,竟然没有拒绝。

微微瞥了一眼站在水潭一侧的方清,叶轩淡然的表情有些轻微的变化,心里的疑惑缓缓浮现出来,静静地注视着方清的身影,眼中清冷的目光没有一丝颤动。

这个突然到来的访客,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皎洁的月光散在地面上,平静的水潭上反射出水淋淋的光线,照射在湖边身穿黑衣的青年身上,显得有些神秘。夜半时分的冷风轻轻呼啸而过,吹动方清额头的发丝,映衬周围的环境,流露出几分飘逸潇洒的感觉。

虽然没有直接盯着看,但是方清也在留意叶轩,当然不是青衣道人那种不用眼睛认真看,他还没有到那种层次,只是在心里面仔细思考这件事罢了。

这个小子……似乎与普通的山野农夫不太一样……

但是自己没时间了啊……

“你是附近小镇上的人。”方清突然开口说道,淡然的话语中带上一丝询问的味道。

叶轩微微一怔,这个冷冰冰的家伙终于开始涉入正题了么,同样简单淡然的回答:“是。”

“你对附近的山林很熟悉吗?”方清转背对着叶轩,没有正视着这位普通的凡人,淡然说道。

听到这个问题,叶轩沉默了一会,风马牛不相及的说道:“我有一个很懒的父亲。”

方清微微皱眉,眼神中透出些许疑惑,听不懂叶轩的意思。

“而且……”叶轩略带一丝无奈地轻轻回答道,聪慧如他已经大致了解方清的真正意思了,而且心里面也有一些淡淡的希望,想要答应方清将要提出的下一个问题,“乌山镇的规矩是劳动最光荣,不劳动没肉吃,所以近年家中参与狩猎的人都是我,山里的地形我还是了解一点的。”

“那么……”方清明白了叶轩的意思,将黝黑的精铁长枪甩手背在后背上,右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银锭,大约有五两的样子,轻轻向后一抛,“借你三天时间,我需要一个能帮助我找到黑熊的向导。”

银锭在潮湿的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月光下闪过清新夺目的银色闪光,轻轻砸落在水潭旁的地面上,发出碰的一声轻响。五两的银锭,在以前,足够叶轩一家三口在乌山镇滋润的活上半年的时间,可以说方清给出的价码并不少。

银锭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叶轩面前的土地上,一个弯腰就能捡起来,但是叶轩没有动。

叶轩淡淡地看了方清一眼,眼神平静如常,心境淡然如水,很简单的说了一句话:“我是叶轩。”

这句话很轻,但是在寂静的空地上却很清楚,方清是修行者,虽然实力按冰先生的评价来说属于不足挂齿档次,但是修行者的听力还是有的,所以方清当然很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

方清今年十五岁,已经触摸到了枪意的门槛,即使冰先生这种极为自恋的仙人也不得不惊叹他的才华,有着超绝的淡然心性,所以方清不是一个傻瓜,或者应该说,方清很聪明。

方清很聪明,所以他很快就理解了叶轩这句话的意思。

我是叶轩,有名有姓,不是你随手五两银子就能随意使唤的凡人甲乙丙丁;我是叶轩,所以我必然与普通人不同,因为天底下只有我才是叶轩;我是叶轩,你是方清,我们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个体,即使你是修行者,也不能随意扭曲我的意志。

方清一直古井不波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挺拔的身躯开始移动,在水潭旁的黝黑身影轻轻转过来,认真的看着叶轩淡然空明的双眼,眼神中充满了审视的味道。

叶轩没有低头,平静的和方清对视,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看着方清。

方清注视着叶轩良久,直立的身姿有些伟岸,任凭冷风在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清眼中淡然的审视慢慢褪去,一步一步淡定地走到叶轩身边,平视着这位湖边烤鱼的闲人,轻轻弯下身子,将落在地上的五两银锭重新捡起来,塞回到怀里,然后站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叶轩,淡然说道:“叶轩,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叶轩微微一笑,脸上清冷漠然的表情瞬间溶解,轻声回答道:“请说。”

“我参加庐州城猎兽试练,可是对附近的地形不熟悉,所以想请你在未来的三天内当我的向导。”

方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内心对叶轩的评价高了不少,淡然的眼神中神光内敛:“你应该知道庐山山脉虽然不小,但是黑熊的行踪还是很难找的。”

叶轩静静的听着,眼睛看着方清淡然冷静的面庞,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看到叶轩露出淡然不语的态度,方清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说出了一段话。

“我是方家的一名不成器的庶出子弟,本房弟子中我的修为是最差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清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语气仍然安然稳定,并没有因为自己修为低下而有什么惭愧的神色,“所以,如果我想要猎到一头大型野兽黑熊,必须要找到一些特殊的手段。”

叶轩默然不语,他明白方清的意思了。

野兽,按照体型和重量被当地人划分为不同的等级,小型野兽和大型野兽得到的试练评价有很大不同,而且一头野兽的尸体只能够归类为一个修行者的试练成绩,所以,试练结束时参与者狩猎的野兽大小决定未来三年内家族对此人的看重程度,换言之,在试练中几乎所有人都想要猎到一头大型野兽。

大型野兽中,庐山山脉中最普遍见到的就是黑熊。

熊,体型庞大肉质粗厚,有开山裂石之力,而黑熊更是熊种族中的佼佼者,仅次于熊中王者的狼熊,一头正常的成年黑熊,足以力敌一名内气四层的修行者。危险中蕴含着机遇,猎杀黑熊对于那些实力仅仅在二三层的内气修行者来说,虽然有着很大的危险性,但是也是一个展现自我的良好机会。

毕竟,在猎兽试练中表现越好,就越容易被家族长辈高看一眼,从而获得更好的修行资源。修行资源一直是庐州相当匮乏的东西,丹药、武器、功法……这种东西并不是谁想要就能得到的。

“我需要这个机会……”方清看向远方的树林深处,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自己注意的东西,目光虚无缥缈,喃喃说道:“我在内气三层已经被困了五年了……”

叶轩静静的看着方清,眼前清冷淡然的少年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和坚毅,对方眼睛深处隐藏的武人的骄傲和自豪透出了一丝余光,这个人面临的困境,和自己前天被父母遗弃时差不多。

方清默然良久,最终收回了看向森林深处的目光,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向叶轩,淡然中带着些许希冀地问道:“你愿意帮我吗?”

“我有一个问题。”叶轩终于开口说话了,仅仅盯着方清的双眼,微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挑中了我。”

修行者永远是这个世界上力量最大的一群人,即使方清不过是一名普通内气三层的小人物,照理说叶轩身为一名普通凡人,也不能当面质疑修行者的决定,方清完全可以借此处罚叶轩,就算是杀了可能也不会有人管。

但是叶轩并不担心方清有能力干掉自己,因为目前据说是人间界最硬的灵魂体一直很坚定的站在自己身后,而且叶轩确定方清不会做这种弱者才会做的随意举动,所以他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果然,听到叶轩的问话,方清并没有做出强势的选择,而是深深的看了叶轩一眼,静静思索了一下,最终缓缓淡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我第一个找到的猎人就是你,而且你很强。”

叶轩眉头一挑,斜斜看了方清一眼,表情微变,淡淡的说道:“为什么说我很强?”

“直觉。”方清言简意赅,清冷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仿佛对自己的直觉无比自信。

叶轩瞬间觉得方清有点傻傻的感觉,因为他自己其实很弱,仅有内气一层。

真正强大的,应该是冰先生。

不过叶轩可没有拒绝的打算,这种接触修行界的机会可不多。

“我答应你。”叶轩微笑着回答,眼中闪过一丝神光,刚刚涉及到修行界,他正需要一个机会真正感受庐州城的修行氛围。

冰先生此时呆在叶轩的紫府之中,淡蓝色的灵魂体静静的漂浮在碧烟珠上方。空荡荡的紫府在叶轩身体上只是一个小小的点,但是在精神世界内却是一个很大的空间。

听到叶轩答应了方清的请求,冰先生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容,心里很满意自己徒弟的聪明决定。

实战,永远是成长的最好途径。

不过,他的内气修为太低了点,刚刚踏足修行界,恐怕会有很大的危险性……看来本仙有的玩了……

方清听到叶轩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一向淡然冷静的心境微微有了一些欢喜的意味,轻轻一笑,看着叶轩平静的眼色,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啊,当然,你也是。”叶轩微笑着说道,双眼明亮了许多。虽然眼前这个一身黑色的清冷青年总是在不经意间透出些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但是应该是一个适合的搭档。

看来短时间内,自己可能会和方清一直呆在一起了……

叶轩这样想着,心中冒出一些兴奋的冒险感觉,毕竟修行界对他来说仍然是一个相当神秘的地方,现在有机会接触这个世界,无论他的心境多么淡然平和,终归有些激动的情绪。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和方清呆在一起的“短时间”,会很长很长。

月光如水,静静的挥洒在平静的水潭上,反射的光芒将岸边对立的两个青年笼罩,两人的影子在空白的地面上很是清晰,似乎蕴含着无穷的未来与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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