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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分手

树影在窗外微微晃动,敞开的窗户迎进了海风的清新,沙滩别墅亲近自然的设计的确匠心独运。刚刚洗过热水澡,带着一身困意的我站在窗边用毛巾来回擦吸着一头湿湿的长发,转身却惊奇地瞥见卧室床榻上有一只活生生的,动作灵巧的,体态肥硕的不知道该称作壁虎还是蜥蜴的爬行动物,那一刻,条件反射发出的高分贝尖叫声成功吸引了同行的四人。

我立马抓上哥的臂膀,指着床的方向“哥,快把他赶走!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这个丑东西!”边说,边别过脸去。

“哈哈,尹邑你居然害怕这个,枉我还跟你称兄道弟,觉得你与众不同,不像别的女生,算是条好汉,原来怕这个?”刘锡翰在一旁幸灾乐祸。

“要你管,我就是见不得它,怎样!”对于这只生物的出现接近抓狂的我吼着。

刚才急着冲过来还没来得及洗掉头发上的精油的沈洛环视了卧室一周,抽出一张纸巾,隔着纸巾捏着蜥蜴,将其扔到了窗外。

“他比你怕它还要怕你。你这一吼吓得它都不敢动了。”沈洛顶着满头白沫沫在卧室内翻了又翻,看了又看。“放心吧,房间里没有第二只,胆小鬼。”

“小妹,快睡吧,明天就换房,去水上屋住。”哥把我推坐到床边,摸了摸我额前的刘海。“大家睡拉睡啦。”

我怎么可能睡得好,几年前从一向对我逆来顺受的顾靖南见识过我看到这丑东西的怂样并抓拍我当下的窘态以作纪念开始,就好像抓到我软肋似的,以为找到整治我这嚣张气焰的法宝,觉得终于有机会在我面前咸鱼翻身还好一阵得瑟。直到后来我煞费苦心,暗地搜查,知道他原来对木瓜过敏,吃过就会出红斑呕吐以此威胁他封口,才让我扳回一城。不过,那时的我,那时的我的爱情,就是这样幼稚,无聊的拉扯着我的青春。失眠么?岛国的第一个夜晚,离开景城的第一个夜晚,头深深的埋在被子下,却逃不过往事的记忆汹涌袭来,关于顾靖南,关于我那个被抛弃的痛。

沿海公路上坐在哥哥自行车后座上鬼吼乱唱,逼顾靖南站在天桥上大喊顾靖南就是犯贱,就是愿意被尹邑欺负一辈子也无怨无悔,翘课陪娟子去隔壁高中叫嚣抢了她男朋友的女人,那几年我真的什么都没怕过,任何东西我都要比都要争,别人有的我也要有,别人能做到的我也必须做的,别人再怎么嚣张我也一定双倍嚣张回去,顾靖南说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决定追我。娟子跟我混是因为她说尹邑你骂哪些勾搭顾靖南的女生的时候贼爷们,我当时就怒了,“姐四季里三个季节都在穿裙子,居然还是遮不住心中的男人本色吗?”相对于学校里我的御姐作风,霸道蛮横,长兄如父说的哥对于我跟顾靖南的事也没跟长期不在景城的老妈汇报,可能他那年高考没空管我觉得有人替他给我收拾烂摊子也挺不错的,也可能在某种程度上顾靖南的干净俊朗贤良淑德不仅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也让哥觉得他是个靠谱青年,后来我才听他说是因为他去学校找我,看见我勾着靖南脖子说还用拳头杵着他肚子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迟到一分钟,你知不知道你让我等了一分钟!”靖南的三从四德表情使哥觉得如果这换成是他,绝对不惯着我的小姐脾气,从此他在某种程度上承认,可能这世界上存在比他更疼我的人。

中考刚过,顾靖南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他爸爸一定托托关系把他整进景城一中好和我进水楼台先得月,但是因为他那不争气的分数不得不乖乖在景城二中混着6人间的寄宿生活。而我越发潇洒,一中和我家小区近的可以满足我每天都能回家见一眼我的美女狗嘉嘉,吃上姥姥准备好的宵夜,生活没有任何变化。每晚我都会接到顾靖南的催命电话,而我也习惯着每天晚上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看着电视回应着他电话那头的的殷勤。娟子一如既往的陪着我在景中叱咤,不过这妮子上了高中之后似乎本事见长妆容渐浓,前些日子因为隔壁班美女和她撞了衫,竟然在放学后找人拦下,给人把衣服硬生生的剪烂了。而我这一年里,忙于应付着我和靖南的感情,沉浸在他给我制造的备受宠溺的虚荣感之中。

我觉得顾靖南无论任何时候都会守在我的身后,直到那个暑假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发短信给我说有话要跟我说的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我觉得他这辈子永远不敢跟我说分手,我们俩这辈子有权利甩对方的人只有我,只有我可以不要你顾靖南,你顾靖南绝对不敢说“尹邑我们分手吧”这句话。然而他说了,我巴掌立马落在了他脸上,眼睛瞪着他:“这TMD是你该说的话么?你有什么资格甩我。”我转身就走,却被他背后抱得紧紧的,我拼命挣脱却被他越抱越紧,胳膊被他牢牢钳在胸前,下巴抵着我的头,我整个人都陷在他的臂弯里,顾靖南身上熟悉的味道混着过去的种种回忆画面在眼前,脑海,心间周而复始来来回回的循环播放。不知道是被甩的没面子还是真的觉得不能接受没有顾靖南的生活,霸道的我哭软在他怀里。

“我爸说要移民加拿大,手续都快办好了,我想说我们都还小。”顾靖南试探性的安慰我。

我不出声,挣扎示意他放开我。

“邑,喜欢你,但不一定永远在一起,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人,很多比我更好的人。”

“多么扯淡的一句话!”心中一阵恨意,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声音颤抖和背后的心虚,我还是用胳膊肘部狠狠戳了他胸口一下,带着眼泪跑上楼去。我尹邑怎么会这么怂,我尹邑怎么会在顾靖南的面前这么怂,我躲在阳台边,瞄到顾靖南还没有走,我手中来电显示上“顾宝宝”明晃晃的讽刺着我的眼。你既然要走干嘛把我宠成这样,这一年来我刚刚适应在景中亲自打饭的日子,还有好多好多我都还没学会,我习惯性的坐公交不记得打卡,因为你永远会在后面料理一切,我还不习惯一个人去环岛公路骑单车没人陪,不习惯没人电话催我准时吃饭不得晚睡熬夜,不习惯没有人一到周末趁姥姥去教堂做礼拜就偷溜进我家低三下四千呼万唤的邀我出门,不习惯我跟娟子以及姐妹们在学校太过嚣张被人找上门来欺负没人替我出头,还不习惯,可能最不习惯的是顾靖南说“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我都不知道顾靖南什么时候去的加拿大,我怕他联系我,怕他说一些我想听到的或是不想听到的,所有与顾靖南有关的东西统统扔到了海里,我把自己锁在卧室抱着嘉嘉盯着它脸上的褶子熬过了那个暑假。而回到景中之后我的心情也没有变好,谁都知道那几年顾靖南爱尹邑爱得情深似海,谁都知道顾靖南宠尹邑宠的如胶似漆,而现在谁都知道顾靖南把尹邑甩了,而且是一向嚣张霸道,为人高调,嘴下从不留情面的尹邑被人甩了。

那一年,为了顾及我的心情,哥连在景大和管姝然开始谈恋爱都没有跟我提,而不管怎样,没了顾靖南的我和娟子更是臭味相投,四处惹事,也交了些新朋友,开始学着抽烟,化妆,彻夜酒吧厮混。现在回想起来,从小我可能一直都在寻找一种叫做存在感的东西,以前我不懂。现在我必须承认,顾靖南满足了我之前所有的虚荣感,外貌,家世,以及不论在他哥们还是我的姐妹面前表现出来的在乎,而我也体会到由他的这份在乎而得到的更多的在乎,重要的是,原来曾经的我一发不可收拾地沉溺于这份在乎。而曾经的被在乎就是我现在所追求的存在感,顾靖南走了,带着我曾经的虚荣,骄傲,和存在感,而那一年的我急于靠自己证明,尹邑没有顾靖南一样会被仰视,没有顾靖南,我一样是焦点。而事态的发展总是不尽人意,曾经的顾靖南把我捧了多高,现实的结果就把我摔得多惨。

有关顾靖南的回忆不知道剪切到哪一画面的时候,我没有了意识成功入睡。其实不过是两年前的情节,我却觉得一切有些陌生,是我防御性地把他们都深埋了,还是每次我遍体鳞伤,鲜血漓淋,第一时间出现的守候渐渐拂走了那片疼痛的尘埃往事。无论如何,明天我需要一个人出去走走,尹邑需要一个机会重新看清尹邑自己。关于自己,关于顾靖南,也关于沈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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