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雨婷的马车寸刻不停的疾驶在大道上,不知跑了多久,雨婷终于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她再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半躺在一个一片漆黑的杂物房里,她起身四周摸了摸,除了摸到一些冰冷的金属器具,什么都没有,正在不知所措时,突然听到有走路的声音传来,她忙躺下来假装还没有醒。
门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快进去吧,老实一点,不要再惹事了,不然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说完看了一眼地上的雨婷,然后又关上门离开了。
雨婷睁开眼,透过门缝渗进的一点光线,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子,那女孩慢慢的走到雨婷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别睡了,醒醒,都要被卖了还睡得这么香。”
“什么。”雨婷忽的起身拉住那个女孩的手臂:“姐姐,你说我要被卖了吗?被卖到哪里?”
“原来你没睡着啊,也是,都这会儿了怎么能睡得着啊!”雨婷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听她的声音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姐姐,你怎么也被关在这里,也是被抓来的吗?”雨婷小声的问道。
“知道你还问,不过我都已经被卖了三次了,卖到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都不是自己的家,我也是在那边听别人说的,我们这次被抓来的这些人都要被卖到岭南的青楼里去,这船已经走了四五天了,应该就快到啦吧!”女孩儿无所谓的说着。
“青楼···我们在船上··已经走了四五天了。”雨婷惊讶的大张着嘴。
“是啊,你不用害怕,船上还有好多和我们一样被抓来的女孩子呢,她们还不都是一样,刚来的时候前几天一直被那些人灌迷药,就是为了不想听到她们哭闹,等清醒了也快到地方了,即使再闹也回不去了,没办法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雨婷听她说着慢慢的陷入了沉思,看来自己想回到爹爹身边是不容易了,但是她也绝不容许自己被卖到青楼里去,她知道一旦被卖到那里自己的一辈子就完了,她一定要想办法逃走,只是怎么逃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招弟,今年十二岁,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会儿天吧!”
雨婷苦涩一笑:“我叫雨婷,今年十岁,招弟姐姐,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逃走吗?”
“为什么要逃啊?不管被卖到哪里最起码会有饱饭吃,我爹娘就是因为养不活我才把我卖了,我逃出去了能去哪啊?”
“那你不想你的爹娘吗?”
“有什么可想的,他们都不要我了,我还想他们有什么用,只要我自己不被饿死就阿弥陀佛了。”说着招弟双手合十,滑稽的点着头。
雨婷想着她的话,又想到爹爹,爹爹如果知道自己被抓走了,一定会很着急,现在应该正在到处找自己,说不定还能找到这帮人,她在心里祈盼着。
她和招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招弟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什么事情都懂一点,但是没有任何心机,很快雨婷便喜欢上这个心直口快的姐姐。
又是两天过去了,看管她们的人除了每天会送两次饭过来,就不再管她们的死活,雨婷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黑暗,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睁开。船靠岸的时候,雨婷凭借听力就能判断船舱外有几个人,有几个是往左走的,有几个是往右走的,这些人来来回回的拿没拿东西,她都能分辨的出来,招弟觉得好玩,也闭上眼睛学着雨婷的样子去听,却什么都听不明白。
等船上的人都下的差不多的时候,门被打开了了,看守的人站在门口,凶巴巴的喊道:“走了,下船,你们两个老实一点,快走。”
雨婷和招弟互相扶着站起来,紧跟着看守往外走去,船很大,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亮光,因为好几天不见光线,女孩子们的眼睛好久都不敢睁开,雨婷自起身眼睛就一直闭着,完全靠耳力跟着她们走到船舱外,适应了一会儿她慢慢的张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船就停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岸边,岸上到处都是乱石和杂草,雨婷心里筹划着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得逃。
等人全部聚齐,几个看守让她们排好队,用绳索将她们连着绑在一条线上,步行前进,走了没多久,有一些人体力不支已经开始抱怨起来:“我们还要走多久啊?好累,我快走不动了。”
看守冲着喊累的女孩子骂道:“才走多远就喊累啊,你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吗?快走,天黑前我们得翻过前面那座山,不然大家都得留在这里喂狼。”
众人望着前方的那座看不见边际的山,顿时乱了起来,有一些胆小的、身子弱的,都开始哭起来,看守一看,立时火冒三丈,冲着哭的厉害的几个咆哮起来:“他妈的哭丧啊!老子还不是陪着你们一起赶路,在哭要是耽误了时辰我把你们扔到山里喂野兽。”几个胆小的女孩马上停了哭声,乖乖的跟着往前走。
等大家走到山顶的时候,已经累得前倒后歪了,几个看守也累得够呛。一个高个子冲着前面的路骂嗓道:“这趟活可真他妈不是人干的,在船上憋了七八天,接着又要翻山越岭的,费这么大劲,这批货要是不能卖个好价钱,那就太对不起老子受的这些罪了!”
身边的同伴“呸”了一声,道:“这就叫受罪了,上次我们押的那批为了躲避官府搜查,足足在路上饶了一个多月,鞋子都磨破了好几双,这次算是顺的。”
“嗨,算了,还是快走吧。”说着高个子对着东倒西歪的女孩们喊道:“都起来,快走,下了山就能歇会了,别装死,快点。”
雨婷走在靠后边的位置,她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前面累得虚脱的两个看守,觉得此时就是逃走的最好时机,她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挣脱了手腕上的绳索,攥在手里,继续跟着众人前行。招弟就在她的身后,雨婷回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招弟好像意识到什么,往她手上瞄了一眼,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但她没有做声,愣愣的盯着雨婷的后背看了一会,就低下头继续赶路。
走到一处杂草较深的弯道旁时,雨婷故意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带动着前后的几个女孩一起都跌倒在地,雨婷顺势打了个滚,钻进了身边的草丛里,看守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又他娘的怎么了,你们几个是不是找死啊!快给我起来。”
女孩子们前后依偎着爬起来,正要继续前行,一个瘦脸看守突然说道:“不对啊,那个穿粉色衣裙的女娃哪里去了?”
前面的几个看守慌忙凑了过来,点了一下后面的人数,领头的瞪着瘦脸,一个耳光啪的打了下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要是追不回来我就把你卖了赔上。”说完招呼着其他人把剩下的女孩子都围拢在一处,生怕再跑一个。
瘦脸也是满脸怒容,扭头就要追去,这时招弟不知哪来的勇气,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腿,抬头望着瘦脸哀求道:“她已经跑了好长时间了,你现在就是追也追不上了,不如就放了她吧,求求你了。”
瘦脸本来正窝着一肚子火,一把抓起招弟对着她狠狠的踢了一脚,招弟“啊”的一声躺在了地上,雨婷刚跑开不远,突然听到了招弟的惨叫声,她顿了一下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跑去。
瘦脸蹲在招弟面前,手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既然看到她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说,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招弟挣扎着摇了摇头,眼神却担心的转向雨婷逃走的方向,瘦脸捕捉到了她的眼神,猛地一松手,向着草丛深处追去。
雨婷分不清方向,此时她只知道要往更高的山顶上跑,因为那些人是要下山,她只要往上山的方向跑,那肯定是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可是山上的杂草实在是太多了,雨婷经过的地方基本上都有杂草折断的痕迹,瘦脸循着痕迹很快就追了上来,雨婷看着追赶的人逼近,更拼了命的往山上爬,那瘦脸也是累的筋疲力尽,可是他必须要把这个女孩追回去,因为他知道这些女孩都是老大花钱买来的,又费了这么大工夫,如果到了这会儿给丢了,那就不光是亏钱的问题了,所以他也是咬牙坚持着继续往山上追。
就这样你追我赶的一直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瘦脸还是和雨婷保持着一丈多远的距离,眼看着就到了最高处的山顶了,雨婷实在累得爬不动了,扭脸对瘦脸喊道:“你不要再追了,再追就到山顶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爹是做官的,你们要是卖了我,被我爹查出来是要吃牢饭的,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回去一定会让我爹不再追究你们的责任的。”
瘦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嘿嘿的笑道:“我说你是累傻了吧!你爹追究我们的责任,我呸!别说你爹不可能再见到你,就算你爹见到你他也赖不着我们,谁不知道你们这几个年龄小的都是被家人卖来的,难道律法允许他卖女儿,就不许我们买来吗?”
雨婷惊诧道:“你胡说什么?我爹怎么可能卖我,你骗人!”
“骗人,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也不想想,其他人为什么都不跑,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即使跑了家里也不会再要她们回去了,你啊就算不是被你爹卖的那也是被你娘卖的,所以你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吧。”
雨婷想到招弟的话,又回想起和翠红分开时的情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单纯的被坏人抓了,而是被人给卖了,那么卖她的人不可能是爹爹,就只能是张氏了。想到这里雨婷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她“啊···”的大喊了一声,冲着山顶狂奔上去,瘦脸也急忙赶了上去。
山的另一面是悬崖,站在山的最高处,雨婷迎着冰冷的山风,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追赶她的瘦脸,冷冷的说道:“你不要再追过来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边说边往后退。
瘦脸阴险的笑道:“这恐怕不是你说了算,你已经没路再跑了,还是跟我回去,我会替你在老大面前说几句好话,不会让他为难你。”说着慢慢的走向雨婷。
雨婷嘴里说着:“不要过来。”脚下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瘦脸觉得雨婷就要退到悬崖边了。心里一急,作势就要上前去抓她,雨婷一惊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这一步刚好就踏在了悬崖边上,她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瘦脸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已经晚了,她整个人就那样直直的向着悬崖深处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