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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幕拉开

1909年9月上旬的上海,依然笼罩在秋老虎的余威中,十分的闷热。但天气再怎么热,也热不过此刻的人心。

9月6日,伦敦期货交易所,回调多日的橡胶价格,一开市就被巨量的多单横扫,橡胶价格即时从4.8先令跳空到5.5先令,然后一路走高,至收盘时,橡胶价格稳收在6.3先令这一历史高位。消息传开,全球资本市场震动。

9月8日,消息传到上海,各大报纸都用大篇幅予以报道,上海众业公所橡胶公司股票由此开始渐热,部分投机客开始试探跟风炒作。据麦边后来回忆,当天他就以180元一股卖出了1000多股。由此也坚定了他在上海这个冒险者乐园大发横财的决心。

但是,上海市民的眼球很快就被更震撼的事情所吸引。一家名叫星空控股的新公司以霸气无比的姿态突然在上海横空出世,并接连掀起了一股比橡胶热潮还要热百倍的旋风,而且,这股旋风三天后更席卷了全中国,甚至更远。

9月12日一早,上海市民们惊奇地发现,上海的主要报纸,其中包括《申报》、《新闻报》、《字林西报》,还有最新出版的《亚洲商业评论》等,无一例外,都统一在整个头版登出了相同的大幅广告。各大报纸打破以往只按自己格式登广告的传统,统一内容、统一格式、统一版式,同时亮相。一时间,上海华洋两界的大街小巷为之哗然,莫不惊叹星空公司气魄之大,风头之劲,纷纷争相传看打听。

全版广告是一个向社会大众征集公司徽记的告示。

广告版面左边最上方,是一行醒目的深色字:星空之下,是你我共同的家园。守护星空,是我们不悔的使命,更是我们无上的荣耀。

稍下方靠中间位置不规则的列着几排变形飘体字:大道无名,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方无隅,大智无割,大成若缺,大巧若拙,大辩若呐。

左下方是一个图文组合,一个竖椭圆形图里画一个大大的问号,图下面是一行字:科技,创造,品质,服务。

右下方是征集启事,大意是公司新张,现向全社会征集公司徽记图案设计。具体创意要求请按广告内提示的内容设计。应征者,无论华洋、无论年龄、无论男女,最终被采纳者,奖励现金10万元;虽未被采纳、但设计优秀者,择10名优胜者各奖励一万元。得奖者如有意皆可以入职本公司。请有意者速在30天内亲自面交或邮寄到本公司,过期不候云云。

最后的落款是:星空控股有限公司,英文名称:Thestarsholdingco.,LTD。地址:上海外滩路26号公司本部(装修中)或汇中饭店3楼公司临时办公地点。

星空控股公司这甫一亮相,风头之劲震惊了全上海。一个小小的公司徽记设计就肯给出这么高的赏金,真是前所未闻,虽有千金买马骨之意,但也足见该公司的实力。

此事立刻成为当天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论自视文采风流的才子佳人,甚或落魄书生,都在暗暗摩拳擦掌,梦想自己成为手捧10万金的幸运儿。

但还没等上海市民缓过气、擦干嘴边的唾沫,13日,星空控股公司以同样版面、同样方式又发布了一则更震撼的新广告,震撼的程度甚至于让13日的上海早上一片寂静,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茫然的问“这是真的吗”。

广告是一则招标启示。言道:本公司决定在上海建设一个大型产业开发区,内将建设多个项目,包括一个20万千瓦发电机组的发电厂;一个生产能力为100万吨的自来水厂;一个年产量为10万吨的水泥厂;一个年产100万吨的钢铁厂;一个年产量10万平方米的玻璃制造厂;一个年产5万辆摩托车的组装厂;一个发动机生产厂;一个大型造船厂;一个电报电话设备厂;一个机床制造厂;一个制药厂;一个化工厂;一个橡胶厂……

同时,为了做好上述投资的前期规划和道路码头等基础工程,需聘请有经验的规划设计公司和基础设施建设公司承接,请有意的国内外设计公司、供应商或合作者于10日后到本公司洽谈投标云云。

这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仿佛给本已炙热的锅里又浇上了热油。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是自上海开埠以来,不,是自大清开国以来,投资实业从没见过的大手笔啊。什么沈万三,什么李鸿章,什么张之洞,什么胡雪岩,什么盛宣怀,全都得靠边站哇。

这是什么情况?上海本地工商界众人一开始也懵了,但细想后委实觉得难以置信。你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公司居然敢如此大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想想当年的曾大帅、李中堂、张香帅,还有现在的袁宫保,哪一个不是一代人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挣下那么点家当。你星空公司现在空口白话,大言炎炎,看你将来如何收场。如此自是嘲讽不屑者居多,无不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好戏。

倒也有个别有心人似乎嗅到了其中的不寻常,立刻闻风而动,悄悄联络,看自己能否分得一杯羹。

而对商机反应更为敏感的各国商人却如闻腥味,轰然而动。

“不是愚人节的恶作剧吧?还是有可能是骗子?不,不可能!外滩路26号不是沙逊洋行的物业吗?能让老沙逊让出所属物业做公司,能租得起汇中饭店整一层的,其来头肯定不小,实力更不会小,怎么可能是骗子!上帝,这是多庞大的生意啊!哪怕拿下其中一项,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了啊。”

“快,快,赶快找老沙逊和白高顿先生打听一下这个星空公司是何方神圣,它的老板是谁,怎么样才能拿到其中的订单。”

“蠢货,还等什么10天,还不赶快派人盯着,不要让对手抢先了。”

各国驻沪领事和各大银行、各大洋行却是另一番景象。似乎一日之间全都沸腾了,全都不淡定了,全都一下子跳了起来,狼奔豕突,四处打听。同时争先恐后联系国内报告情况,要求国内尽快给出指示。大东电报局门口排起了长长的人龙。一下子上海租界也乱套了。

然而,星空控股公司似乎还嫌不乱,14日,又一则震动上海的广告在上海市民宿命般的期盼中如期而来。又是同样的版面,同样的方式,同样的震撼,或者说对上海市民而言是更震撼。

14日的是一则招聘广告。内云:本公司现因业务开展,经营各项事业,诚聘大量英才加盟。凡自认能力出众、本领超人或怀才不遇的高人高才,想一展胸中所学的,本公司将为其提供足够的施展舞台。无论留洋科举,无论华洋,无论年龄,无论男女,均可于5日后至本公司自荐面试或致电本公司预约时间洽谈。如一经录用,薪酬待遇从优。确为杰出人才者,甚至可自行提出数额,上不封顶。星空控股,一切皆有可能云云。后面罗列了管理、技术、生产等林林总总数十个中高级以上管理岗位,范围涉及采矿、冶炼、机械、医药、化工、电力、种植、养殖、贸易、银行、投资、会计等诸多领域。

这是什么概念,意思就是说只要你有真本事,薪水随你开,你想要多少就给多少。这一下,可真把许多人给砸晕了。水往低流,人往高走,出来打工四处奔波不就求个财字?想起几次要求东家加薪时东家那难看的表情,如今有这样的好机会,为什么自己不试试?不要说华人雇员了,就是很多的洋人雇员都忍不住的蠢蠢欲动。

最让人震惊的是,广告后面还说,公司常年大量招收各类工人3万至5万人,不论生熟手,均可报名。熟手一经聘用,及培训考核上岗后,月薪将不低于30元;生手一经聘用,需先培训,培训期免费食住,月薪5元,考核合格上岗后,月薪将不低于10元,然后再根据各人工作表现加薪。有突出贡献者,将破格提拔重用。识字者将优先录用。请有意者于15天后到上海张园门前公司招募处报名云云。

“哄”,这天报纸一出,人人哄抢,全市沸腾。一时洛阳纸贵。

如果说前两天的广告只是引起普通上海人的好奇八卦之心,但也仅仅是市井猎奇而已,跟他们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今天的广告就不同了,那可是跟他们息息相关哇。也根本没有人去质疑这事的真实性,还用问吗,别人星空公司随便弄个什么公司徽章的,就花了大十几二十万的,那是多有实力的公司哇。而且他们又要搞那么多厂,这事指定是真的。

“要是能进这个什么星空公司干活,那现在干的这份工还要来干什么,那薪水连别人的零头都比不上哇。你看,别人星空公司说刚进公司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晓,不仅可以培训学东西,免费吃住,还有钱拿啊,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还不赶快通知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赶快准备去报名?还有,赶快回去通知村里的兄弟叔伯、庄里的各个亲朋好友。他们在地里刨食,一年到头,不也就才收个三五块钱的,还抵不上别人星空公司一个月哇。赶快连夜坐快船回去报信,让他们快点来吧,迟了报不上名就什么都没了。”

一时间上海市面人人奔走相告、人头涌动,热切盼望15天后招聘的到来。许多人更相约要提前三两天去张园门前占位置。

上海这边的消息,象飓风一样,以超出一般人想象的速度向周边的杭州、宁波、苏州、南京、芜湖等地刮去,立时引致更大的轰动。这些地方来不及查证转载,干脆或派人或委托在上海的熟人抢购报纸连夜送回去一看究竟。

据事后汪汉溪说,《申报》和《亚洲商业评论》不得不加印了5次,两报当天的发行量双双突破30万份。

很快,北京、天津、大连、沈阳、青岛、武汉、广州、香港、长沙、昆明、CD等地纷纷先后转载这三天的广告内容,有吹捧之,有欢呼之,有嗤笑之,有贬斥之。

一时间全国刮起了强烈的“星空”旋风,人人热议,言必称星空公司。老友见面以前都是问“你吃了吗”,现在都改成了“你投稿了吗”,“你报名了吗”,“你星空了吗”等等之类。星空公司之名顿时响彻大江南北。而随着时间的临近,这股热潮不退反炽,国人均屏息翘首以待。

更有满怀希望之人早早打点行装,决心提前去看过究竟,碰碰运气,或者真的可以梦想成真不是?于是,一股股人潮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不约而同的迅速从全国向上海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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