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暗夜森林之谜（四）
三途河畔本是没有时光流转的，不知道呆立了多长时间，灵若感到身旁有平和均匀的呼吸声，原来是青阳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感受到身旁之人的陪伴，灵若心中翻涌着不知名的情愫，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好不容易才压住眼眶的酸涩！“就这样走了，这辈子究竟是我欠下别人了，不知何时能还？”
“是啊！欠下的终究要归还，只是最终谁是受，谁是还？千万年的光阴恐怕也算不清了！”青阳看似漫无目的的感慨，使灵若灵若心惊肉跳，这个家伙每次看似要挑破什么，可每次都让灵若失望！灵若失望的垂下头，一旁的青阳丹凤目似含笑，转瞬间昂起头深情的凝视着寒镜湖。“我知道的的确很多很多，我想帮你，但我不知道自己的所作会不会改变你原本的命运，我只能等待自己的命运给我启示！”青阳低沉的嗓音引爆了灵若内心最强的震动。“他居然这样说？原来自己真的是有故事的！”灵若掩饰不住震惊，问道：“那是怎样的故事？是悲还是喜？”
“呵呵......”青阳淳厚的嗓音，温柔的语调，让灵若心头升起希望，可接着青阳的话又让她坠入云里雾里：“是悲是喜？此生还未结束怎能定论？”灵若只得无语！
沉默除了带来无尽的遐想空间，还带来尴尬！为了打破这尴尬青阳帝君率先开口道：“对前世，你当真没有任何记忆了？”“有啊！我从昆仑镜中见到过自己的前世，是一个潇洒的大美人，还是一名上等散仙，有幸嫁给了紫微垣那位，我记得我好像......好像叫九若仙子来着！”听到灵若的话，见两人果然不在一个频道上，青阳帝君只得放弃探索，改为诱导，希望那个时空的往事能够唤起她本能的记忆。
青阳看着寒镜湖幽幽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世间除了我和姜嫄、厄顺我们这种所谓拥有永生不死的被神眷顾的人，还有一种人是灵魂永不泯灭的，不管转世轮回多久她的灵魂却是永恒的！”
“比如说谁？我吗？”灵若的眼睛是那样无邪，“你的意思是我的灵魂可以和寒镜湖里最古老的邪灵的年龄相提并论吗？”灵若看似没有把青阳的话放在心上，其实心里也在思索这种可能性存在的几率有多大。
对自己的事，那该死的北辰肯定知道的比青阳多，可为什么他也和青阳一般选择沉默，难道真的是不敢和命运作对吗？
灵若不知道，自己的再次出现对某些人意义非凡，不禁让他们对命运产生了无限的敬畏之意！这些人，包括北辰、青阳、还有后来的玄女、素女，虽然他们一贯是以高傲在上的神明出现，可灵若代表的“那个人”的再次出现让他们知道了何为“神奇”，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握得住自己的命运，可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受到了教育，知道了造化的神奇，知道了自然的博大！是的，灵若代表的“那个人”仿佛生来就是让他们受教的！
听见灵若的话，青阳反倒坦然道：“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你，甚至你也不是九若仙子，你是一个比九若仙子更久远的......的灵魂。不是神，但是，是一个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的一个人！”
“真是这样吗？”灵若只觉得幸福来的太快，自己一直在找的答案就这样赤裸裸的摆在自己面前，面对唾手可及的答案，灵若还真有点胆怯！“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宁愿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的平凡人！”灵若双目闪耀着谜一样的光，看得青阳有一瞬间失神！灵若不知道青阳的话还可以有另一种解答：你可以是一个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的人，但我青阳帝君从未说过你是一个平凡的人，这点上，是灵若误解了！
“就目前来看，我觉得你是，但现在还没找到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推论！”青阳直言不讳。
“那我愿意陪你一起找啊！不知青阳帝君可愿意陪我找下去吗？”灵若心情大好，巧笑倩兮，看着青阳。
“好！”青阳也是童心大萌，二人正准备击掌为誓，可青阳的手掌却在将要碰击的瞬间错开了，灵若脸色一变：“一定发生了什么？”在青阳怀中一个旋身，灵若瞬间了然了。
身后妖红的彼岸花正被熊熊蓝色火焰吞噬，妖火以燎原之势向寒镜湖袭来，青阳和灵若面朝寒镜湖，背对火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从来面不更色的青阳帝君脸色有几分凝重，灵若从他脸上读出了危机，这不是玩笑！
“抱紧我！”青阳命令的口气让灵若担忧，寒镜湖宽约数十丈，刚刚还在静坐调息的青阳孤身尚可堪堪越过湖到对岸，此刻拖着灵若，那样子不像逃生，许是要同归于尽吧？
靠在青阳臂弯中，感知到青阳的怀抱不似北辰那样宽阔厚实，却也给自己十分的安全感，更似相识多年生死相许的朋友，内心本不愿离开这庇护的港湾，可灵若没有接受命令，决然放开青阳的腰，灵若自己也提气跃起，青阳瞬间了然灵若的意图，生死之间两人竟拥有久经磨砺的默契一样。
凭空跃起数丈只看见地上须臾之间，刚刚所立之处已被地狱炼火焚为焦土！地狱炼火在十八层地狱之下，今天无端焚到三途河畔，莫非冥界遭遇了变故？来不及细想，眼前只有对岸的火红一线！青衫、白衣腾空而起，像两支离弦之箭往彼岸射去！
刚行至湖心，灵若只觉胸口的紫珮瞬间爆发出滚烫的力量，好像要将自己的皮肤灼为灰烬了，噬心巨痛让灵若明显慢下来，青阳焦急的拽住灵若！
一念之间生死一轮！
这稍微一顿，灵若看见前方不过三尺之处，寒镜湖水被一股妖风卷起成一个巨大的柱形漩涡，带着索命的决然风姿，不断呼啸着朝二人扑面而来，寒镜湖水的腐蚀威力到底如何，灵若可不想以身而试！本能的蜷缩身子，青阳却已将灵若罩与自己的青色大氅下，毛发被腐蚀的焦臭和湖水中千万年恶灵独有的诡异味道混合，那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
从庇护自己的这个人手上的力道变化，灵若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他，否则当真是要同归于尽的！眼见湖水形成的巨大漩涡就要将自己和青阳吞噬，灵若想自己和青阳躲不过这一劫了！她暗中凝息，准备以自己为着力点，在漩涡撞击两人的同时以自身仙力抵御，并借漩涡的冲击力将青阳送到对岸，灵若默默祈祷青阳的结界能护住他自己平安穿过漩涡中心！可不知青阳也在为她的安危做着同样的打算！
就在漩涡吞噬二人的瞬间，青阳先灵若一刻做出了动作，飞将出去的灵若满眼的不舍、不甘，可是下一秒却换成青阳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漩涡内部仿佛出现了巨大的对抗分化，爆裂分为一黑一白两个水柱，随着爆裂的巨大震动消失，片刻后湖水落下，柱形漩涡内已完全只剩怨灵的怨气在旋转，耳中呼啸的是怨灵的嚎哭尖鸣之声。
灵若觉得自己的头爆裂般疼痛难忍，失控的身体瞬间被白色怨灵漩涡吞噬。
青阳双目一暗，知道自己被邪灵锁住在黑色漩涡中，这寒镜湖的邪灵集结了天地间至阴至邪之气，青阳虽身为魔界之君也知道自己今日恐怕难逃一劫！
青阳知道，邪灵的可怖之处在于它不是某个具体的敌手，它能以阴邪之气挑动对手体内的暗黑力量，促使对手自我毁灭！而青阳帝君之所以能统领魔界在于其命格至奇，极阴极阳在其一身，此刻青阳只得自我封闭命门龟息待动，倘若自己体内至阴之气被邪灵挑动起来，自己恐怕真要成魔，那这千万年的修行就白费了，恐怕三界内就要掀起新的腥风血雨了，青阳宁愿自己永生只是平庸。黑色漩涡转动越来越快，青阳在漩涡中翻飞，脸色铁青，表情却安详至极，仿佛婴孩置身于母亲怀中。
虽然经历了极大地隐忍与坚强的抵御，邪恶的力量最终还是突破了防御，侵袭至青阳体内。刚刚失去万年仙力的体魄已至极限，五脏六腑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挤压，青阳的眼角、口鼻渗出殷红的血，用最后的意识强迫自己不能做出任何反抗，因为反抗意味着体内阴阳之气会暂时失去平衡，邪灵会抓住任何一个漏洞，青阳只能坐以待毙，虽死也不能给邪灵可乘之机！口鼻的鲜血越用越多，不断的顺着青阳惨白的脸颊滴落至寒镜湖内......
另一边的灵若在怨灵漩涡中挣扎，白色怨灵一接触灵若的身体便会化为一股黑烟消失，怨灵是极为怨毒狡诈的化身，开始时对灵若产生了些许畏惧，慢慢的集结攻击灵若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灵若只觉得，自己每承受住怨灵的攻击一次，胸口的灼烫就每每降下些许温度，她知道这是北辰在保护自己。
当怨灵集结成的一双铺天盖地的枯骨之爪直直往自己抓来时，灵若感受到了灭顶之灾的确切含义，也罢！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灵若彻彻底底地放弃了所有求生的念头！巨爪穿透灵若的胸口，震出一轮透天的绛紫色光环，灵若的身体定格在光环中央，像一片在逆风中翻飞的花瓣终于找到归去的方向，在回旋飘落之前短暂定格在这一生最后的高度。
原来，死竟然是这样的：没有疼痛，有生之时对死的恐惧原来只是人们的臆想！灵若那双绝美的眼眸始终没有闭上，她想知道死之前会看见什么？可是没有疼痛也就罢了，灵若却明明看见寒镜湖中一股青光冲天而起，湖面激起的巨大波澜瞬间就将邪灵之漩、恶灵之漩吞噬，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灵若只听见“咕咚！”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紫珮从灵若胸口脱落于寒镜湖中，激起一丝涟漪。
湖水中陡然升起七色霞光，瞬间湖面结冰。寒镜湖被紫珮中爱的力量封印了。
青阳与灵若静静躺在湖面上。
柔光中，一双温柔的手一遍遍抚摸着青阳的脸颊。一望无垠的冰面上，青阳缓缓睁开眼睛，眼眶瞬间湿润了。“母亲！母亲！”自己只敢在梦中思念和呼唤的人，此刻正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母亲！母亲！您去哪里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您！”
转眼，白光中青阳唤作母亲的女子化为了一条青龙，双目中噙满泪水，在天际翻滚遨游一圈后，倏地消失在寒镜湖内。
“母亲！”青阳大惊之下疾呼出声！
“你醒啦！”灵若惊喜的看着石床上的人！这一次能从冥府捡回一条命来，灵若对青阳有了全新的认识！不管他以往是怎样的，从今往后灵若认定青阳是值得依靠的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