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殿里,皇帝在主位上坐下来,常妃上前奉上了一杯姜枣茶,常妃笑着说道“如今天也凉了,皇上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早膳已经预备好了,皇上要传吗”皇帝摇了摇头说道“皇后和徐婕妤还没来,等等吧”常妃脸色一僵,笑了笑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徐婕妤过来了,皇后则派自己的贴身宫女过来说不来了,皇帝摆了摆手说道“都坐吧,传膳”。
虽然有皇帝在,但早膳仍然十分俭省,长方形的桌子上摆了十来个杯碗,四个天青色菊纹墨玉平碟里乘着四样小菜酸辣黄瓜、酱焖头菜、云片火腿、肉汁玉兰片,三个青花莲纹盘子里乘着三样点心艾窝窝、莲子蜜糕、牛肉锅贴,另有两只青花瓷大碗里一只乘着菊花素粥,一只乘着虾仁梗米粥,皇帝看了很满意,夸了常妃一番,替两人各乘了一碗粥,皇帝这几日一直没怎么好生吃喝,腹中饥饿,便就着黄瓜酱菜吃了三只锅贴并一大碗虾仁粥,吃完就舀了茶来吃,才有一小会儿就有皇后身边的华音来说五公主醒了,皇帝大喜,立马带着常妃和徐婕妤赶去了沁雅阁。
一走进里头,就看见云珠斜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宁氏端着一碗稀粥一勺一勺的喂着,小姑娘或许是刚醒来的缘故,喂进去的粥全吐了出来,宁氏急的团团转,皇帝扭头问候在一边的御医“这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么都吐出来了”皇帝十分的疾言厉色,太医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战战兢兢地说道“公主毕竟四天没吃饭了,加上毒刚解,身体虚弱,吃下去的东西才会吐出来”宁氏听了就急了“那太医可有良策让珠儿吃下去东西”太医想了想边说“娘娘可兑些盐糖水给公主服下,等公主缓过来后再吃些清粥便是”宁氏听了便让人去弄了碗盐糖水来,亲自喂云珠,好在云珠也是渴急了,便也都喝了下去,宁氏看女儿把一碗水都喝完了,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正要让人去再取一碗水来,太医忙上前阻止,“喝一碗就够了,过会再喝,一气喝上许多也是不好的”宁氏听了也就作罢。看女儿躺下,为她拉上被子。
皇帝见状小声道“咱们出去说话,别吵着珠儿休息”几人轻手轻脚的走出屋,拉上门,宁氏看到徐婕妤忽然想到四公主也中毒了,于是开口道“俪儿好些了吗”徐婕妤眼角一红,哽咽道“俪儿还没醒呢,劳娘娘惦记了”宁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慰她,就说要去看看云俪。皇帝嘱咐了一番,见时间不早了就说道“你们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朕上朝去了,等下了朝再过来”宁氏带着两人送皇帝一直送到门口,待皇帝走后宁氏让常妃和徐婕妤各自去了,宁氏心里牵挂着女儿就回了沁雅阁,回去坐在离床榻不远的漆木圆桌边,华音走过来躬身问道“娘娘,您还没用早膳呢,奴婢去让膳房做些吃食来,您想吃些什么?”宁氏自己这几天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顾女儿,困了就倚着睡会儿,饿了就简单吃点,几天下来已经憔悴了许多,现在女儿已经醒了自己也放心了些,顿觉腹中饥饿,就说让华音去弄几样点心并清粥小菜来。
华音听了自去准备,见华音出去了,宁氏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换上一脸的寒冽,冷冷的把屋内的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众人见平常温婉和蔼的皇后突然变得十分骇人,忙你推我我推你的挤出门去,最后出门的是一个叫惠宁的小宫女,只见她脸色平静,利索的转过身,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并顺手关上门,宁氏见了眼里露出赞赏,李嬷嬷见宁氏打发走了屋内的人,就知她必然有话要说,果然宁氏阴着脸问道“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那李嬷嬷看来也知道皇后必是要问这件事情的,因此早就打好了腹稿,此时便把自己调查的事情娓娓道来。
李嬷嬷先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被褐色帕子包着的东西,宁氏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牛皮纸,宁氏没看出什么头绪就抬起头看李嬷嬷,李嬷嬷急忙说道“娘娘,这是包离魂草的纸”宁氏一听,仿佛手中的纸十分烫手,马上扔掉了,李嬷嬷说道“奴婢问过御医了,这离魂草只要不是吃下去是无碍的,娘娘不必紧张”宁氏松了口气,示意李嬷嬷继续说,“那日,两位公主中毒后,德妃娘娘就拿着皇上的手谕封锁了畅音阁,后来皇上也命奴婢协同调查,奴婢夜里悄悄进入畅音阁,在后院角落里发现了这个,另外,奴婢也问过那天在后院的戏子了,有的说当天后院供桌上摆着一盘莲子酥糖,公主在后院跑了一会说饿了就有一个宫女拿了酥糖给了公主,奴才也拿了剩下的酥糖去让太医看过了,太医说那盘子中的酥糖并没有问题”宁氏问道“那会不会是那盘子里的点心没事,反而珠儿吃的那块有毒的呢”宁氏忽然想到“本宫记得太医说了,离魂草须得和依兰香相佐才有效,会不会是·····”李嬷嬷摇了摇头说道“一开始奴才也想,会不会是点心里有离魂草,然后屋子里焚了香,但是戏子和宫女们都说了当时屋子里并没有焚香,奴婢去问了管事姑姑,她也说确实没焚香”宁氏捏着手里雪白的绢帕,看着不远处的桌子上的青玉雕花挂环香炉出神,突然,“你不是说有个宫女给公主拿的点心,查出来是哪个宫女了吗”李嬷嬷脸色难看,“老奴无能,并没查到是谁”宁氏淡然道“不怪嬷嬷,是那起子小人太狡猾了,说不定那个宫女已经被灭口了,你有没有查到那宫女可有些什么特征?”李嬷嬷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忽然,李嬷嬷像是想起些什么来一样,“奴婢想起些什么,请允许奴婢出去一趟”宁氏紧紧地盯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也镇定的看着宁氏,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宁氏笑了,“嬷嬷去就是了”,不一会儿李嬷嬷领着一名穿着银青色云纹挑丝素裙的中年女人走进来,李嬷嬷引着那人请安“奴婢畅音阁管事姑姑给皇后娘娘请安”,宁氏叫了起来,却不说话,李嬷嬷连忙说道“具体奴才也不清楚,让郑姑姑说吧”
想来李嬷嬷事先就和她说好了,郑姑姑没敢抬头,皱着眉思索道“那天奴婢只是偶尔看了一眼,看的并不真切,那名宫女穿了一件青色衫子并没有纹饰,哦,奴婢记起来了,那宫女腰间挂了一件碧玉芙蓉珮”宁氏凝思一想,开口道“哦?芙蓉珮,一个小宫女怎么会有这等物事”郑姑姑也不知如何回答,低下头没说话。宁氏转过去头问李嬷嬷,“那天,本宫不是让华清和书瑶一起照顾着的么,公主中了毒,那她们俩的差事是怎么当得,书瑶倒还罢了,本宫后来到后院时,那华清去那了”李嬷嬷摇了摇头,又一使眼色,示意边上有人,宁氏会意,立马反应过来,对郑姑姑说“罢了,你先退下吧,本宫有事再传你”,郑姑姑跪下磕了个头,就退下了。
李嬷嬷正要说话,华音走进来,垂眸问道“早膳做得了,娘娘要用吗”宁氏扫了华音一眼,懒懒的说道“呈上来吧,本宫也饿了”,华音带着人走进来,摆了饭,宁氏挥了挥手,命华音退下,只留下李嬷嬷伺候自己。宁氏瞅了瞅,示意李嬷嬷从热气腾腾的粥碗里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儿鱼肉粥,拉着李嬷嬷让她坐下一起吃,李嬷嬷推辞了一番就坐下了,一边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些蜜汁瓜条搁到宁氏碗里,“那天奴婢也觉得奇怪,华清怎么不在,后来回去问她,她便说自己那天临时去方便了,奴婢也不好证实”宁氏“哼”了一声,放下碗说道“这丫头,恐怕是有了别的心思,你记得盯着些”,宁氏心里有事,只吃了半碗粥并一块儿玲珑玫瑰糕就起身去床边看着女儿,李嬷嬷见状,悄悄地让人收拾了,自己拉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