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破灭
是夜，空中微亮，而全村人似乎都在酣睡，没有一人出来感到任何精怪。窗外一片寂静。
“唉——没想到时隔以前多年您还记得我这个主人。”我脱鞋上床，叹了口气，淡淡道，“你不用在外面守着了，去睡吧。”窗外的人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了，“作为您的世代守护者，这是我的职责，也让我……为你做点事吧。”声音中透着微微的无奈，却坚定。在我印象里他一直都是这样，执着，坚定，不会为任何事情而动摇。不过，亏你还记得你家族生来就是我的守护者的职责，一逃就是一千多年。“那就随便你吧。”我没好气的回答，扯过被子窝了进去，不久，我又睁开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我不耐烦的掀开被子起身，走向外。一打开门，灯倚刚好转过身来，看见我一点惊愕，一点欢喜，但更多的是平静。“我说你啊，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分离，再见你怎么会这么平静。”我缓缓开口，打破了这意外直面的尴尬。灯倚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温和了下来，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丝欣慰的笑容。“你，不怪我吗？”“怪？从何怪起？”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向前庭，望着微微发红的天空，笑道，“是我该怪这无情无理的天条还是怪这残酷的战争？亦或是诸神之间无穷无尽的猜疑与贪婪？”刚说完，袖中的袖剑发出一声响亮的鸣瑟，我微微偏头，向灯倚道，“是夜，可不平凡了……”
“冰玉！”随着一女声怒吼，一阵怪异而猛烈地风将门窗活的撞破，院落中赫然现出一个红色身影，长长的黑色鬓角，浓黑的眉，双唇娇艳欲滴，此时，她正望悠悠的望向我，眼神十分娇媚又格外愤恨，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前腔调，悠悠的启齿了，“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冰玉？想当年你为了帮赤子，同我们魔族浴血奋战，甚至不惜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说到此，女子轻轻低下头，顿了顿，星眸在不怎么光亮的月下显得楚楚可怜，忽然她又抬起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赤子他又怎忍心将你贬下凡间，不要你了呢？我看，他是腻了吧。冰玉，我真是同情你，被人利用完后就立刻被人遗弃，但同时，冰玉，我恨你！我要报仇，我要报我全家上上下下54口的性命！冰玉，你今日若死了，怪就只能怪赤子了！你纳命来吧！”随着红衣女子的怒吼，突然雷电交加，一股股白色的电流破天劈地而来，围绕着红衣女子呈环形不停旋转，顿时又狂风大作，一阵阵狂风迎面而来，风迷得眼睛睁不开，再加上刺眼的闪电，我只好将眼睛完全闭上，屏住呼吸，依靠感觉进行反攻。一阵又一阵的狂风似刀片一样刮过脸庞，耳边是呼啸的刺耳的鸣啸。巨大的气流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停回转。我微微侧了侧头，凝神感受。如果是漩涡，那么，一定会有她平静的中心吧。气流慢慢积聚，再不断汇成一个点，平静，没有波澜……突然气流刷的一下猛速袭来，“就是现在！”我突然厉喝，猛睁开眼向上弹起空中一个翻转直直悬于女子顶上，此时的红衣女子正在发功，万万是不可分身，否则将真气逆流筋脉尽断而死！我悬空立在女子顶上，看着红衣女子却并未下手，“红缡，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吧。”我笑道。她还在施功，眼睛没有看我，却也没有恐惧，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笑容。那笑容是如此酸楚，又如此释怀……她到底想干什么？我一阵迷惑，沉思之间却突然他看到她身后一抹银白色亮光闪现，我立刻惊呼，“不要杀她——”可是，已经晚了。一阵猛烈而刺眼的白光闪现过后，院落中安静异常。天空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样子，晴朗响彻，月光皎洁的映照下来，一切静谧，美好。连同院中央的两人，一人红衣黑发，瞳孔不断扩张，可是却一片死灰，月光丝毫照不进来半点，一个白发飘飘，握住一把刺入红衣女子胸膛的银白色的剑，长长的头发倾了下来，遮住了面容，月光，也找不进来。他们此刻都默默立着，似乎连心跳都停止了，完美静谧的如同一尊雕塑。就这样默默立着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短短一瞬，我却感觉与世界都隔绝了，远离了外界的喧嚣陈杂，只看到了我与她，好像有什么说不出的羁绊将我们深深相连，此时我穿着白色的衣服，在空中轻轻飘扬，静静的与她对望。一红一白，一妖冶一淡然，一狂放一静穆，一飘在空中一立在地上……却都是执着的痴心人。随着一阵血肉模糊的声音，灯倚将剑拔出，眼看着红衣女子要倒下，我赶忙冲过去，抱住她，红衣女子看着我，轻轻地笑了，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冰玉，我还记得你，是因为我敬重你，我们骨子里，流的是一样的血……我心里怔了怔，微微向她点头，示意，我懂……这幽咽的声音，缓缓在空气里飘散。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哭。静静的看着红衣女子化作一条美丽的红狐又化作一团红色的粉末一点点飞散……转身，灯倚单膝跪地，“主人，请处罚我违了您的意愿……”我望着他，定了定神，缓缓启口：“不怨你，她就是，找、死。”我后面两个字说的无比清晰。灯倚错愕，抬起头望向我，迷惑不解。
“你想问为什么她的伤还未复原就急着来报仇是吧？”我轻轻地笑了笑，道，“这就是天生的绝对差距，我天生就具有的强大神力和灵力是她一辈子都修不来的，再加上……”我没有接下话，反而转向对灯倚道，“反正，你是不信的，对吗？”说罢便径直上了楼，只留下一句，“我们以后会再战的。”犹如空谷足音，萦绕在这个不大的院落里，灯倚立直腰背，身后一阵阵发凉。
再加上……千年的孤寂……那么久的孤寂等候，你算是熬到了头啊，红缡。只剩下我一个了。我望着天上的皎月，回想1000多年前的圣战，红缡一家是当时魔族的一方首领，不谙世事的红缡被她父亲小心点保护了起来，藏在内阁。只可惜，赤子命我去斩灭他们一家，虽然他们一家道行高深之人不乏，但自在我之下。尽管我伤横累累，却依然消灭了主力。很快，我就来到了内阁。这里皆是妇孺，神力那样微弱，我没有屠杀的必要了。只有红缡和她的弟弟两人禀赋不错，若是留着，日后必成祸患。我望着瘦小又脏兮兮的红缡，她与她雍容华贵的一家形成强烈的对比。我指了指这两个人，弟弟躲在一个妇人怀里，夫人不断哭泣颤抖，孤零零的红缡无依无靠，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没有哭泣，没有颤抖，她好像已经知道了死亡的临近，好像这么多年的生命只为了这一刻而存在，也只为了这一刻，一切都毫无意义。在我凝神望向红缡之际，那妇人突然将红缡向我推来，然后用幻术开始逃窜，这把戏唬不了我，我想红缡此刻应是蕴满愤怒的，为了苟全自己的性命，竟将如此幼小纯真的孩子送入虎口！
可是红缡却没有！她愣神过后竟拉开架势与我决斗。我惊愕。
“你不该这样的。”我说，“不值得。”
“哪里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就要保卫我的家！”声音细细的，却笃定。
“你拿什么保护？”
“……命。”
“……我不杀你。”良久的沉默后我说，红缡明显错愕，转而我厉声道，“但他们都要死！”话音未落只见空气中闪动着股股白色的气流穿过红缡黑亮的长发直击向她的右后方，突然空中沉闷的炸响，他的家人，顿时灰飞烟灭，惨叫声不绝如履，估计这时她才意识到死亡的真正含义。但她并没有退缩。“我要为他们报仇！”
“……”
“我要为他们报仇！”
“报，你拿什么报！”我一声厉喝，随即甩出一条血鞭，在她的左肩深深一劈，红缡应声倒地，“你父亲已经死了，你就再没有必要了……”红缡望着我，终昏了去。
其实，若是说逃离，那场战役里，真正逃跑的应该是我吧。
“你这些时都干嘛去了？”两天后，我心中对红缡稍有释怀，也慢慢接受了灯倚回到我身边的巨大喜悦。看着灯倚为我倒茶的好看的样子，我轻轻问。他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他从小就这样，只要要骗人了或者我说的命令他不愿意做的时候，他就会有这种表情。我饶有趣味的看着他，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他放松的笑出来。把茶送到我面前，又从包里拿出桂花糕。“哇，是阿南做的桂花糕！”我惊叫出来，抓起一个就吃。阿南是我们儿时的玩伴，厨房烧火师傅的小女儿。“好久没见道阿南了，我还以为……”自顾自的笑着说，“原来和你在一起啊。”他显然顿了一下，这个在一起很微妙，既是客观上的呆在一块，又是一对情侣……可那是的我明显没有想到后者，也没有仔细想到这个他顿了顿行的微妙细节。我还沉浸在于与灯倚重逢的短暂欢乐里，直到阿南的出现，她跪在我面前，右手敲击着心口，对我说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