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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家务事

顾灵韵的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假装没有看见。

这已经不是大风堂的事了,而是顾家的家务事。

最吃惊的人,当属顾玉柏,在他的印象当中,八妹一向胆小怕事,连丫鬟都能欺负她。

顾灵韵的母亲丁灵曾经是顾长风最宠爱的女人和事业上最得力的助手,在大风堂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开始退居幕后,再不理会江湖事务,一心替丈夫打理内宅。她短短的一生,只为顾家添了一个女儿,可以说十分遗憾,但顾长风对她的宠爱依然不减,女儿的姓名没有按家族辈分取“玉”字,而是丁灵的“灵”和顾长风乳名的“云”取谐音。

转眼间,丁灵背负着骂名投湖自尽,留下一个刚满月的女儿。

长大以后,顾灵韵的名字没有给她带来荣耀和尊敬,反而让整个蠡山顾氏引为羞耻,她的美貌更是罪过,有西域小国的王子早早就放出话来,如果不把她嫁过去,就发兵将蠡湖杀个片甲不留,虽然在中原帝国的调停下,此事不了了之,但再没有人把这位失宠的小姐当回事,特别是几位少主眼中,这位妹妹的地位和丫鬟无异。

顾玉柏的脸色由红转青,冷冷说道:“八妹,你在胡闹什么,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还不快退下!”

顾灵韵连看都没看自己的三哥,反而朝诸位堂主躬身行礼,笑道:“我的男人正在招人陷害,我怎么不能来,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不明不白的去死吗?”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肃静!肃静!”一位身穿灰袍且面相浓眉大眼的堂主大声朝外头呼喝,喝止了外头议论纷纷的众人,这才轻笑着对顾灵韵说道:“事关女儿名节,八小姐,还请慎言!”

“慎言个屁,你们诬赖好人,我难道就不能说几句公道话?”顾灵韵一向柔柔弱弱,性子也极为温和,可今天却显现出一幅江湖儿女的刚烈,柳眉轻抖,脸色因愤怒而带上一股潮红,眼神里那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让人不由得想起了顾长风。

小丁经过短暂的迷糊后,很快就意识到顾灵韵是在为他开脱,可在这个年头,女人的名节比性命都要重要,他本想对此矢口否认,可忽然间想起孙执事的叮嘱,口中说出的话不由自主的变成了另外一句。

“你怎么来了?”

顾灵韵回头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我怎么能不来,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这?咱不是说好了,不能同生,那就共死,如果你今天活不成了,我也会立即陪你去死!”

“我……”小丁陷入两难境地,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灵韵说的话,当然不是真的,但这份救命的情谊令他感动,也令他汗颜,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需要一个女人牺牲名节来救他性命。

“你先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顾灵韵的态度坚定,如同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站在小丁面前说道:“我今天就在这里,看他们敢拿你怎么样,要想处置你,好啊!我陪着你,看他们怎么和我父亲交代!”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留下。

“胡闹!简直是胡闹,八妹,你……你简直丢尽了我顾家的脸!”顾玉柏气得大声咆哮。

这妹妹居然不把哥哥放在眼里,只顾和**,不,是**夫在打情骂俏,这不仅让他在诸位堂主面前颜面扫地,还令整个家族都因此而蒙羞。

他恼羞成怒,冷冰冰的对着一旁的卫士说道:“把这两人给我拿下,八妹入宗祠悔过,男的割头示众,让人看看我顾家的家规,免得有人说我顾家教女无方!”

顾灵韵忽然拔出匕首横在脖子上,面对自己的三哥,小口中冷冷吐出一句话,“不!你们都别上来,不然我就先死在这里,看你们如何向我父亲交代!”

顾玉柏养尊处优惯了,没有太好的养气功夫,此时浑身血液上涌,脑袋热乎乎的,手掌紧紧握住腰间的刀柄,真想一刀把让他丢脸的这对狗男女都杀了,他一直主张早早把八妹嫁出去,或者送入中原的皇宫离去,如果父亲早作决定,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难以收场的局面。

“八妹!你今天做的荒唐事已经够多的,听话,乖乖去宗祠里认罚,我会替你向父亲求个情,否则谁也救不了你!”顾玉柏一面和缓语气劝说,一面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卫士绕过去,伺机夺下妹妹手上的匕首。

顾灵韵已经听不进任何劝告,抬眼盯着三哥,一字一字的说道:“不!如果父亲要处罚我,那就叫父亲来!”

其实谁都知道,顾长风早在面见小丁的那一天之后就闭了关,事务都交给大儿子打理,如果今天他在场,只怕也会一剑杀了小丁,再重重责罚不听话的女儿,准岳丈看准女婿,一见面的时候总是看不顺眼的,厌恶多过喜欢,就如仇人一般。

顾玉柏冷哼一声,完全没有把妹妹的话放到耳中,只是抬眼示意卫士们赶快动手,好把事情了结。

可卫士们却一直在犹豫,他们已经接近了目标,这对男女武功都不高,而且一个还有伤在身,但这毕竟是主人家的家务事,如果出现万一,他们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陪葬的。

卫士的职责就是保护好主人,顾灵韵显然也在主人之列。

这让顾玉柏大怒不已,眼睛圆睁,眉毛高高竖起,脚一抬,倏地从台上纵身而出,他要亲自拿下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他也相信,就算妹妹真的怎么样,父亲也不会因此而责怪他。

此刻,大殿内一片寂静,每个人都不敢阻拦,各个心思萌动,都想着怎么在事后逃避门主的责罚,只有顾彪假惺惺的喊了一句“少主不可!”,但其实他若是有心阻拦,早就把顾玉柏拦下了。

顾玉柏尚在半空,忽然变招,倏地朝小丁出掌,这是要逼着顾灵韵转身救援**,才好趁机夺下匕首。

他心里也清楚,如果妹妹真的死了,父亲确实不会责罚,可难免留下一个“残害亲族”的坏印象,如果真的这样,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和其他兄弟争夺门主这个大位了。

大风堂只是个江湖帮派,可几位继承人之间的争权夺利,比起皇帝家的儿子们,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灵韵对哥哥的想法早有预料,抬手打出几枚乌黑暗器,都是淬了毒的,不过毒性不强,只是用来吓唬人而已,而且她随身携带解药,不担心会出什么大事。

顾玉柏冷不丁瞧见暗器上的乌青之色,被吓得三魂出窍,慌忙再次变招,以扇子格挡住暗器,又仔细看看身上有无被伤着的地方,才缓缓后退,口中冷道:“顾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女儿,对自己的兄长不敬就算了,居然敢下此毒手!”

话语声厉色荏,他已经不敢再上前,万一暗器涂抹的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物,那他死得可真冤枉。

“哼!你诬赖好人,才不配做顾家的男儿郎!”顾灵韵同样冷言回应,可身子一直在微微打颤,心里也紧张得要命,背后已经一片冷汗,不过她掩饰得很好,只有身后的小丁注意到了。

“你走吧,别管我了!”小丁思虑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是生是死,他都不会再躲在女人背后。

他轻轻从顾灵韵手中接过匕首,冷冷说道:“事情与她无关,你们要杀要剐,都冲着我来!”

“好!是条汉子,让师兄来送你一程!”

小丁闻声回头,发现顾彪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背后,先出手偷袭,而后才出声警告。

这实在阴险至极,他甚至无法做出反应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致命危机忽然袭来。

掌风呼啸,势大力沉。

“呜!”

一声闷哼陡然响起,但中招的并非小丁,而是偷袭的顾彪。

众人睁大眼睛细看,只见一截枪头从顾彪的脖子当中伸出来,带着夺命的寒光,而在后面,则是大公子顾玉郎那张标志性的笑容,这笑容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甚至还有些邪意。

顾玉郎一抖枪尖,挑开顾彪那具软绵绵的尸首,冷笑道:“我可没有看见狠毒的妹妹,倒是看见一位欲置妹妹于死地的狠心哥哥,唉!三弟,你该去宗祠里好好悔过才是!”

“你……”顾玉柏气的浑身颤抖,可随即脸色一片惨白,恭恭敬敬的跪下,匍匐着身子颤声应答道:“大哥教训得是,小弟这就去宗祠,向宗老们认罪!”

不光是他一人跪下,在场的众人也一片跪倒,齐声喊道:“属下参见门主!”

“起来吧,都是我大风堂的老兄弟,那些虚礼就免喽!”顾长风行走如风,一眨眼的功夫就飘到大殿最中央那张大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下,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的女人看。

“韵儿,你真的喜欢这小子?和爹说实话,不许撒谎!”

顾灵韵没有犹豫的回答道:“是!”

“好啊!我瞧这小子也顺眼,那不如这样吧!今天我就做主,把你嫁给他,怎么样?”顾长风一脸和蔼笑意,好像此刻,他只是一位慈祥的父亲,而不是大风堂的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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