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
一栋高楼的楼顶上，一个穿着一袭黑衣的女人默默地看着远处着火的大楼。天空真黑啊。她默默想道。我就喜欢这样的天空。
远处的楼顶上，魔女扶起神圣武者，走向天台大门。两个人都笑着。
这种结局真是糟蹋了这片黑色。她想道，有些不满。她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后方划过一道蓝光。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少女出现在她身后的空调外机顶上。她坐在那上面，有些无聊地摆着腿。
“喂，你的计划失败了诶。”她的语气带着些讽刺。“啊，竟然是这种大团圆结局…她们两个怎么会变成朋友的啊？她可是魔女诶，为什么不干掉那个武者？真是——”她向后仰起脸，躺在机器顶上，双腿伸直，“浪费了浪费了，知道我弄这么大的一片乌云需要耗多少力量吗？喂你得补偿我啊。”
女人笑笑，转身，走向门。“好啦，明天请你吃冰激凌。”
女孩一下子蹦起来。“真的？你说的哦！我要吃那个什么哈什么斯的那个，超好吃的。对了，你有钱吗？”
她笑笑。“你什么时候开始想付钱了？”
“哈，对啊…不过你为什么会失败啊，你不是应该很了解她的吗？”
女人什么话都没说，进了门。女孩无趣地嘟着嘴，又躺下。然后，一道蓝光。
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女子下着楼，心中想着。蓝郁灵…
我的女儿啊。
马悦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我的天，这是第几次了？都过去两个星期了，为什么还会梦到那事啊。印象有这么深吗？她揉揉眼，穿好衣服，下床。
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她伸个懒腰，背上书包。昨天终究还是没下雨啊。这也太不正常了吧，那么重的乌云…现在想想，我还真从没见过呢，竟然能完全把太阳光线遮住。啊对了，蓝郁灵…她挠挠头，打开单元门。她会来吗？我都没告诉她我家的住址啊，虽然她说可以查到，但是…
出门，路对面，少女笑着朝马悦挥挥手。马悦的嘴巴张的巨大。
“我的天，你还真找到了！”马悦跑过去，两人一起走出小区，“你在这里等多长时间了？”
“没多长时间吧，”蓝郁灵摇摇头，“不到一个小时。”
“什么？你…等了这么长时间？你干嘛不直接上楼叫我啊！”马悦挥舞着手，说道。
“嗯…我没查到你家的具体位置。”蓝郁灵抬头，笑笑，“因为有神圣力场保护，只能查到你在哪栋楼…我没想到会这样。”
“什么…神圣力场？那是…”马悦汗颜，“我好像弄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啊…”
“哈哈，你还不知道吗？”说着，她打了个哈欠。“嗯嗯嗯？你昨晚又干什么去了？”马悦下意识问道。随后她挠了挠头。“哎，我现在对你打哈欠有些敏感…”
蓝郁灵笑了。“没事。昨晚确实费了不少力气啊。”她抬头，数道，“先是去了拘留所，跟那个司机和吴诚道了歉，然后去把那辆车修复了，之后又去把吴诚的房子整个修复了，然后还去看了叔叔。”她又打了个哈欠，“哈哈，力量消耗有些大了…”
马悦咧着嘴。“你…真是…很厉害啊…”
蓝郁灵又笑笑。“是吗？”
她低下头。“那个，马悦…”她声音有些低，“当时把你摁到地上…真是对不起。”
马悦眨眨眼。“你道什么歉啊，我当时还对你开枪呢。”
蓝郁灵还是低着头。“谢谢你当时相信我。我真的差点就…谢谢。”
马悦又眨眨眼，然后笑了。“哈哈，当时我好像只是不愿意否认而已。毕竟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呐。”
“是吗…”蓝郁灵抬头看看天，缓缓说道，“知道吗…装成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真的好累啊。”她自嘲般笑着。“不过…你追我的时候就不觉得害怕吗？”
马悦愣了一下。“哈，不害怕？怎么可能啊…”她捂住额头，“每一次都怕的要命啊。那可是玩儿命的事啊，就算有武器和那件奇怪的衣服，我终究是个人啊，你要烧死我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她顿了一下。“但是…每到这时，我就会想，那些没有武器的人呢？他们不是会更害怕吗？每一次我拿出枪的时候我都会那么想。然后…我就觉得有种…责任吧。我必须这么做。没法管别的了。再说…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那天我早就该死了。”
蓝郁灵回头，一脸疑惑。马悦却摇摇头。“算了…话说昨晚你是住在哪里的啊？不会又是睡在街上吧！”
“不，是宾馆。”蓝郁灵笑笑，“一家五星级的宾馆。很舒服呢。”
“五…你哪来的钱啊！一般人都住不起的啊！这里不是没有其它魔女吗？不会是那张支票上的钱吧！”
“不是，那里面的钱我给叔叔用来当医疗费了。”蓝郁灵说着，停了一会儿。“说出来的话你可能会生气的。真的要听吗？”
“呃？生气？不至于吧。”
“嗯…那好吧。”她顿了一顿。“信徒，听说过吗？魔女的信徒。有个人好像很富的样子，给我付的钱。”她挠挠脸。“你会生气吗？”
马悦木然。“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嫉妒吧…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她双手抱头，“啊啊啊为什么啊，就没人为我做过这样的事啊！”
蓝郁灵苦笑一下。然后，她拿出一把钥匙。“不过…昨天叔叔把这个还给我了。”她说着，抚过那把钥匙。“他说…我依然是他们的家人。那扇门随时为我开着。哈哈，最后去看叔叔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啊…我又哭了一次呢。直到现在还没恢复呐。”
马悦双手放在后脑勺后面，看着蓝郁灵。“啊，就是那个笑。昨晚你一笑让我又出现幻觉了你知道吗。”
“幻觉？又？”
“啊，是啊，出现过很多次了。”她抬头想了想，“两个星期前我差点死掉的那一次也出现了幻觉。不过内容不一样。昨晚是个女人的脸，还说了一句什么话，什么花雨快跑啊什么的。”摇摇头，“花雨是谁啊，好像有些耳熟…啊，到了。”
刘振老师早些时候又发来短信，教室不让再用了，只能去用少年宫的教室，这次得交不少学费了。不过，还是有不少踊跃报名的同学。
马悦做了个鬼脸。“完喽，安东平要是一碰到我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刨根问底可是他的强项啊。”走上楼梯，马悦带着蓝郁灵找到了教室。“肯定的吧，昨晚我们给他留了多大的一个悬念啊。”蓝郁灵说道。探头一看，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我的天。”马悦吐了一下舌头，对蓝郁灵说，“不想迟到的来着，结果还是迟了那么一点啊。你确定要跟我一起走？那样以后你也会迟到的…”
“我不在乎的。”蓝郁灵耸耸肩，笑道。
马悦眯起眼，竖起大拇指。“有魄力。”又往教室里看了一眼，马悦说：“咱们俩坐一起吧？那边正好还空着俩位子。”
“好啊。”她点点头。
走进教室，马悦一眼就看到了安东平。“不是吧，不想碰到谁就偏偏碰到谁…怎么这么巧分到一个班啊…白祈祷那么长时间了。你先去坐下吧，我看我还是去…”马悦叹口气，走过去，跟安东平打招呼。
“嘿，安东平，结果还是碰到你了…估计就算我不找你你也会来找我，所以我直接过来了。那么，有什么问题吗？”
安东平双眼有些无神，双手撑着下巴，看向教室前面的黑板。听到马悦说话，他抬起头，看向马悦。
“没有。”
马悦惊讶地张大嘴巴。“喂不是吧，你今天怎么了？魔怔了这是？没问题吗？”
安东平又回过头去，看向黑板，双眼好像没有焦点。
“没有。”
马悦咽了口口水。走到蓝郁灵旁边，她放下包，慢慢转头看向蓝郁灵。“见鬼了。”马悦抿了抿嘴，说道，“这不可能。安东平居然不话唠了，这怎么可能！世界要毁灭了吗这是？”她有些难以置信。
“是吗？”蓝郁灵苦笑一下，“可能是受这气氛影响的吧…”
马悦这才发现教室里静的出奇。明明老师还没有来，这么多同学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翻纸挪凳子的声音也没有。
“搞什么…”马悦环视四周，回头看向蓝郁灵，结果蓝郁灵正背过头去看向后面。“马悦，”蓝郁灵转过头来，指指后面的一个人，小声说道，“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马悦侧身向她指的方向看去。随后她就明白了。“嗨，他啊…”
蓝郁灵手指着的方向上只坐着一个人。那个男生独自一个坐在教室后面的角落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居然留着长发，头发用皮筋束在脑后，看起来类似一个低马尾。他撑着下巴，嘴巴埋在双手后，眼神冰冷，看不出任何表情。不过跟刚才安东平的眼神不一样，他的目光并不是无神的。
“他啊…是安东平他们班的。”马悦双手垫在脑后，回头看着他，低声对蓝郁灵说道。“他叫林振风，家里貌似相当有钱…不过最突出的可不是这一点。”马悦咧了一下嘴，说道，“他可是被评为他们班的低压中心啊…平时基本不和人说话，脸上好像没露出过‘面无表情’之外的任何表情。不过和安东平的关系好像还不错，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是一个很奇怪的——”
好像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他双眼一下子盯过来。
马悦嘴巴瞬间抿起来。蓝郁灵愣愣地眨了两下眼，然后笑着朝他挥了一下手。
他什么反应也没有，把目光移开了。
马悦回头看着蓝郁灵的后脑勺。蓝郁灵回过头来，笑了一下。“我的天，你居然跟他打招呼...”
“很奇怪吗？”蓝郁灵歪头说了一句，然后又回过头去。
“没有。怎么？看上他了？哎你们俩还挺配的，郎才女貌嘛，还都不爱说话。”
蓝郁灵回过头来。“你是认真的吗？”
她耸耸肩。“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这是开玩笑啦。”
蓝郁灵又回过头去。“我不是人啊。”她轻声说道。
“啊，对。”马悦一拍额头。“差点忘了这事儿了。”她继续看着蓝郁灵的后脑勺。“话说你看那么长时间干什么？我承认他是有点帅啦…”
蓝郁灵的背影颤抖了一下。马悦歪头，“怎么了？”
蓝郁灵左右看了几下，然后她回头，看向马悦的身后。这时候马悦才看到，她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红色。
“喂！”马悦叫出声来。随后她捂住嘴巴，四处看了看，然后低声说：“干什么！被人看到怎么办！”
蓝郁灵的眼神有些焦急。“不…不会吧…”她喃喃说道。“不会吧！”
“怎么了？”马悦发觉事情不对劲。“出什么事了吗？”
“你…对啊，你是看不见的。”她回头看向黑板，闭上眼睛，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东西一般的人类的话是看不见的…”
“到底是怎么了？干嘛急成这样？”马悦跟着看向前方的黑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蓝郁灵闭着眼，低头，从牙缝中小声挤出几个字。“蛊惑者。”她说。“一种恶魔。你不知道吗？难道你还没遇见过？”
马悦看向窗外，双手盖着嘴。“没有，”她低声说，“我两周前才知道有除了人类之外的东西存在呢。至今为止还没碰到过几个恶魔。”
“没见过也正常。”蓝郁灵说道，睁开眼，眼睛还是红色。“不算很常见的。它们会附在人的头上，对人的思维进行干扰，让他们做出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她的眼神充满焦虑，“它们有特征的。被依附的人额头上会有一缕黑色的模糊的影子来回摆动。现在…”她快速向旁边瞥了一眼。
马悦有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除了你我之外，教室里的所有人…额头上都有那东西。”蓝郁灵轻声说道，然后咬咬嘴唇。
死寂。
马悦总算明白了这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她向四周同学的额头上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不会吧…它们这是想干什么？”她身上开始出冷汗。
“不知道…”蓝郁灵又一次闭上眼，把脸埋在双手间。
马悦咬咬牙。“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它们弄走之类的？”
蓝郁灵抬起脸，微微摇头。“不行…现在我的力量还没有恢复，魔女状态最多也只能维持到这种程度…”
“这种程度是指…让眼睛变红？”马悦深吸一口气，“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我的枪也没带啊，谁会没事带枪去上补习班啊…”
蓝郁灵也深吸一口气“只能等了。看看它们到底要干什么。然后再想该怎么办吧——”
老师走了进来。他手里抱着几个瓶子。
马悦屏住呼吸。偏头，她轻声问道：“刘老师头上…也有吗？”
蓝郁灵咬着嘴唇，低下头。“有！”
“该死。”马悦盯着老师。然后呢？
刘老师慢慢转过身来。“同学们，”眼神呆滞，声音迟缓，明显不正常，“今天我们先来做个实验——”
他从桌下拿出一只玻璃缸，拧开一个塑料瓶的瓶盖，将瓶中的液体全部倒入缸中。瞬间，教室里弥漫开一股刺鼻的味道。他把空瓶子放到一边，又拧开另一个瓶子，将那里面的东西也倒进玻璃缸里。味道更重了。
马悦眼睛猛地睁大了。“这个味道是…消毒水吗？”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蓝郁灵还是死死盯着老师。“怎么了吗？”
马悦突然间明白老师要干什么了。“那两种清洁剂混在一起会放出毒气的！”她低声说着，向四周看了看。窗户全都关死了，墙上的小通风口也紧闭着，门刚刚被老师随手带上了。漂亮。这里简直就是个毒气室！
蓝郁灵抬头，瞪大眼睛，“不会吧！”
“那么，同学们，”老师用呆滞的眼光扫视教室，拿起另一个瓶子，拧开瓶盖，“现在，注意看一下这实验的现象吧——”
“老…老师？”马悦蹭地站起来。蓝郁灵抬头惊恐地看着她。“你干什么！小心——”
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马悦身上。马悦打了个冷颤。
“老师，那个…那样的话不是会放出有毒的气体吗？”她说完，嗓子有些发干。
老师用冰冷的眼光直视着她。“马悦同学，”他缓缓开口，“你说会放出毒气，那么，你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反应吗？它的反应原理是什么呢？来，给大家说一下吧。”
她颤抖了一下。“不…不知道，可是我妈妈说——”
“不知道就请坐下吧。”老师打断她。这根本不是刘振老师的作风。
马悦还想说些什么，刚想开口，接着就发现班里的同学还都盯着她。她咬咬牙，坐了下来。“天，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双手交叉，死死盯着老师的手。“你干什么，很危险的！”蓝郁灵说着，也看向老师的手。“我能怎么办！待会冲上去把那瓶子夺下来吧，如果他真的要倒进去的话…就算有危险也不能就这么等死啊…”
老师把瓶子倾斜下去。“同学们，看仔细——”
马悦一咬牙。他还真要倒啊——
“老师，等一下。”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所有人全都回过头去，包括马悦和蓝郁灵。
林振风站起身。“不要倒。会放出毒气。”他若无其事地与老师的视线直接接触。眼神冰冷，面无表情。
老师停下来。“林振风同学，你也是，你说会放出毒气的话——”
“原理很简单。”他离开座位，全然不理会旁边同学的目光，径直走上讲台，从老师身边拿过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
Cl2+H2O=HClO+HCl
他把粉笔扔在一旁，回头看着老师。沉默。
“氯气和水反应，”他开口，声音冷静的出奇，“生成盐酸和次氯酸。但是，这个反应不稳定，很容易发生逆反应，那就是——”
他回头，捡起粉笔，又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
HCl+HClO=H2O+Cl2↑
他又一次回过头来，看着老师。“盐酸和次氯酸反应，生成水和氯气。氯气是有刺鼻性气味、密度略大于空气的黄绿色气体，有剧毒，可以破坏人体的呼吸系统。而这瓶漂白剂的主要成分就是次氯酸，那瓶清洁剂的主要成分是盐酸，它们混合起来就会放出氯气。很简单的高中化学知识。那么，”他回头看着教室里的同学，声音冰冷，“你们明白了吗？”
马悦和蓝郁灵呆呆地看着讲台上的林振风。
一秒钟后，如同一阵无形的冲击波，教室里的所有人全部颤抖了一下，一片黑烟突然从他们头顶上升起，然后消失。有的人如同从梦中惊醒般猛地抬头，有的人开始小声议论…
随后，一片掌声。
蓝郁灵呆呆地看着林振风。随后，她扫视了一下四周。
“蛊惑者全部消失了…”她低声对马悦说道，“我的天哪…”
林振风面无表情地在一片掌声中走下讲台。身后，刘老师如梦方醒般，一把扔掉瓶子。“我的天！我这是想干什么！”
经过蓝郁灵身边，蓝郁灵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低头瞥了一下蓝郁灵。
然后，他走回座位，坐下。
“我的天，”马悦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他居然把所有人都喊醒了？这真是不可思议…嗯？怎么了？”
蓝郁灵慢慢回过头来。刚才，她很清楚地看到一丝影子在林振风头顶跃动。
“他还是被蛊惑者依附着——”蓝郁灵低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