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的雷火是古琴所招,只是空中天雷尚在,金蝉大意了!金蝉一窜出陈焕天灵,即将散去的雷光重新集结,稍一酝酿三道天雷降下!
若换在先前金蝉断然不惧这三道天雷,被逼急了只是因为此时天雷是连锁不断降下,而又将部分本源过给了陈焕,此时体内本源空荡,不敢硬接三道天雷,邪气不曾收敛便再度躲进识海!
识海,又称紫府。人的识海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之所以称之为海,是因为浩瀚无边,极易迷失。所以即便识海修得大成者,元神肉体来去自如,也不敢轻易进识海探看,一怕这识海受损,二怕自己迷失其中。识海受损严重无比,轻则头痛欲裂,重则痴呆失忆。据传普救寺以炼心为主,有可治识海受损而呆滞的佛机子。至于识海若无边,究竟通至何处,也未有人查的清楚。最为霸道的是识海之水,腐蚀之力融世间万物,如果可以取出,便能炼化成逆天法宝!
再看金蝉虽是躲进识海,尚有一丝邪气外露不曾收敛起,天雷仿佛以此为线索,在陈焕经脉处只周游了一圈,便顺着邪气钻进识海!陈焕的识海出现一个极为奇妙的场景,一道天雷撕裂识海天幕,在其识海追击着一只金蝉,紧接着又是一道钻进来!识海本就平静,却是被两道天雷绞起风波,识海真道是海,无数巨浪卷起,且不时天雷降下,却惟独不见金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天雷本就极为不稳定,却是不由分说钻入凡人识海,若非金蝉与之纠缠,性命早被夺取!这天这地也是只顾自己喜好做事之物,像极了世间争斗,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
金蝉收敛了身形,身上渐渐布满了白丝,竟是效仿蚕类,欲裹茧避开天雷,躲在识海天幕下不动气息。白丝渐渐多了起来,身形的金色全部淡去,精光内敛,破茧而出的时候便是道行再涨之际!两道天雷肆虐已久,雷威减弱,掀不起识海风浪,竟然也是蛰伏在识海表面,盘踞不动就像自家家门口一样!
最后一道天雷全力劈开识海天幕,不知是金蝉福缘不够,还是天机如此,天雷来处就是金蝉潜伏之地,丝茧尚未全部形成,被天雷击中,大半白丝剥落,坠入陈焕识海里,识海一个浪,白丝全数消失。原先的天雷纵横尚未对其有所伤害,白丝坠入识海却是令其头痛万分,好似有刀在割一般。陈焕吃痛的咬住牙,金身无敌,狠狠轰击着地面。
金蝉吃个暗亏心有不甘,想金蝉破封而出之后处处着天雷之道,本就憋着一口闷气,再不顾邪气暴露,本源尽出!金蝉本身对于能量一类存在着极大克制,此番无根天雷再凶猛霸道,也属于能量范畴。那一道天雷尚未击中金蝉本体,便被无数金光包个结实,安静的悬浮在识海天幕之下,不再动弹!
金蝉索性坠入识海,一颗石子丢进大海便是最好的藏身处,识海表面的两道天雷虽然威力减弱,雷威犹在,本能的扑向金蝉,识海风浪再度掀起,一道大浪席卷把金蝉卷入其中,天雷击中识海巨浪,那识海之水霸道无比,天雷连沉闷都没有发出,便消失了,只有些许电光缭绕。
片刻之后,陈焕识海总算重归于宁静,只剩一个金光包裹的球形闪电悬浮在识海天幕上,不断有雷光从中渗出。只是这雷光极为驯服,被封印了一般。
识海深处,一只金色的蝉被白丝包裹,不断有不知名的液体腐蚀那一层白丝,每当腐蚀掉一部分,白丝自主的生长起来,与那腐蚀速度形成了一个平衡,积攒着力量。白丝内的金蝉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原先散射的金光全数回归本源,似乎是在和识海之水相抗。陈焕身上的金光也是消去,同时消去的还有力量,好像被抽空了一般,重新打回了凡人原型。不过陈焕隐隐觉出,这力量通过修炼能够回来,且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只是这武学功夫怕是不适合了,他要学习的是修道法决!
识海天幕上封印天雷的金光球形,金光只留了薄薄一层,似乎那天雷随时就要逃出,在这识海肆虐,陈焕尚不能内视识海,只觉得识海中多出了些什么,觉出不妥,却也为之奈何。只得静观其变。此番变故之后,他大脑万分清明,看事物抽丝剥茧,看到了最本质一般。
金蝉似乎积蓄了足够的能量金色弥漫,将白丝也染上了淡金色,一股极强极为斑驳的威能爆裂开去,从白茧释放的威能全部是金蝉先前吸收的,什么符箓的,仙宝爆裂的,还有文先生的逆行法决的诸多手印攻击,就像炸开了一朵烟火,借着炸开的反作用力,白茧弹射出去,终于挣脱了识海的粘稠吸引力,最为凶险的是识海水的相容性,融世间万物,同化世间万物!识海是人体最神秘的一处,即便是修道在体内开辟了诸多小世界,这识海尚且没有听说过有人可窥其全部!
白茧这一弹射,直接破开了天幕,从天灵识海下到了丹田处,也就陈焕过硬的体格,才能经得起这般折腾。于是丹田处一个球形的白色茧蛹悬浮,识海天幕下一个金色球形闪电悬浮,二者遥相呼应,在陈焕体内架通了识海和丹田间的联系。
陈焕像是害了一场大病,虚弱不堪,终于脱力倒下,直接跪倒在天香大街上。雨水击打在他的身上,没有了原先的凉意,如果有,也只有心中的那份。夜空的雷光散去,这一夜太多雷光,不知多少做了亏心事的人吓破了胆子。古琴缠绕着雷光缓缓降下在陈焕半跪的身旁,古琴护主拼掉了全部,琴弦早已全部毁去,琴面几乎碎成两块,且琴尾烧去了一大半,再也发不出那般哀怨婉转的琴声。琴尾烧焦似有焦味不是散发出,那焦味沁人心脾,闻起来很舒适。
一道虚影从断裂的琴面显现出,像一个迷你小龙,这小龙身形和原先虬龙一般无二,连龙爪龙角也全部刻画的惟妙惟肖,只是在背部又有两个鼓起的小包,就像是翅膀的原型。小龙极为亲昵的蹭了蹭陈焕额头,撒娇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额头上的水露,只是身体尚未凝成真身,还是虚影,难以触碰到。陈焕伸出手指想去戳动这迷你版的小龙,却轻易的穿过了它的身体,小龙对此极不满意,发出呜呜像是哭泣声。最后停留在陈焕右臂上,消失不见了,陈焕右臂上出现一个花纹,那花纹是一个灵动的小龙。
陈焕查看身旁的古琴,看还有没有修复好的可能,只是他心知这可能极低。这古琴威力极强,且通灵,最后招天雷硬抗天雷不灭,这大唐俗世绝没有修复之道。或者所谓的神州浩土会有。这再度坚定了他前往一看的念头。
“老夫子曾说,这天香府是小邱子机缘所在,否则依着小邱子慵懒性格,绝不会用一个月的时间赶至天香只为求学,换做旁人我信,只是小邱子我绝不会信。只是鬼老头占据他的肉身也是铁一般的事实,我只能期待,这事情尚有转机,小邱子并非真正无救了。所谓否极泰来,这般厄难之后,我倒宁愿相信,这是他的一场机缘造化了!”
“眼下,是否继续留在这天香尚待考虑,大唐的水也不浅,我不信此夜如此动静,没有官府之人察觉,必然有人在那幕后行坐山观虎斗之事!只凭他们放任小邱子被占据肉身,那呼作文先生的人被放任吞噬,就绝不是善茬。这金蝉蛰伏在我的体内,却是一个极大的秘密,若是被旁人知晓,必然行斩妖除魔之事,就如同这一场莫名的战斗一样,定不能被旁人知晓。”
“而最重要的事,是这古琴,为护我而亡,文先生说此琴为觅知音而生,我不是其知音人,又为何如此?若有机缘,他日必寻妙法修复此琴,我信这世间万物都是有灵有魂的,我信不是所有人都行那歹毒之事!此琴尚且无名,今日为救我,焚琴尾引天雷,有情有义,我闻凡世间也有四大名琴,世有焦尾琴,只是那焦尾是被凡火烧去。此琴比之焦尾琴却更多了琴魂琴义,取名焦尾不知是否委屈了。”
话音刚落,古琴断开的琴面处剥落少许杉木碎屑,自行出现两个小字,竟然就是陈焕所说的“焦尾”。从此世间少了一副无名的古琴,多了一副通灵知心的焦尾琴。
焦尾琴似乎了断了最后的一桩心事,再无牵挂,在夜雨弥漫中突兀的消失了。陈焕感觉自己下丹田处又多了一样东西,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一副古琴。今夜奇遇如同梦境,若不是身体内此时杂七杂八的多了好多东西,便越发坚信这是梦了。
身体的疲倦在夜雨萧瑟冰凉里有了一些减轻,陈焕苦笑的望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在几次冲击逃走时早已破烂不堪,此时还不如一个叫花子,要是有一套衣物换下但是不错。他记得文先生和鬼老头都有一个腰带,那腰带内有乾坤,可以装下无穷事物,他亲看看见无视宝贝从中飞出爆裂了。不免有些可惜了。他先是走到文先生的一袭青衣下,青衣尚在,人已魂归,若真有九幽,他倒希望来世文先生转一个好人家,管他什么富贵贫穷,不要再踏入修行了。青衣腰间,腰带犹在,他摘下腰带,不敢仔细打量,加快了小步走到了鬼老头死去的那处。
鬼老头的灰衣在泥泞里浸泡太久,活着的时候行歹毒之事,便是老天爷不能容忍。如今换了一副皮囊,或者才能觉出生之可贵来。他俯身就要拿起那衣间腰带,一道蓝色的身影从夜色里跳出,不露山水的击拍了他一掌,陈焕吃痛立马退走,生挨了一掌并无大碍,那蓝色身影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卷起地上的灰衣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