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修习剑术之人,都会明白宗月二字所代表的含义,看似是主攻弱守,实则以攻制攻,以攻代守,继而攻守兼备。这是宗月剑术的特点,攻守之间可随意交替,流畅自然而没有丝毫的停滞,不同于言宗的攻守各异,攻则攻,守则守,剑气肃然凌厉,更不同于伊冥的攻不似攻,守不像守,剑气凌乱诡异。
三宗的地位对于每一位剑术修习者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尽管如今言宗灭族,宗月落败,伊冥亦隐于世间,也不会有人忘记他们曾经的辉煌,忘记几十年前记载于书中的时间也无法磨灭的剑气。
三宗之一的宗月一族,灵音怎么都想不到能在这种情况下看到真正的宗月。一个个院落错落有致,相互之间的距离却很远,只与房屋般高的树木在庭院里随处可见,每一处都是环境幽深宁静,这也是宗月剑术的特点之一:想要攻守相融,必要身与心合,心与剑同。这样看来,宗月一族选择居于此处,实在是再好不过了。看到这些,修习过剑术的灵音同样忍不住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肃然起敬。
灵音微微侧脸看向蓝,只见蓝轻轻点头,表示自己也看到了。
几个起落,言叶在一个院落旁停了下来,在确定无人之后,便闪身进入了屋内。
一路上他们没遇到一个人,难道宗月族内的戒备如此的松懈?
屋内就有了轻微的动静,但立即又安静下来,两人刚刚想要放弃隐匿身形,好上前看看言叶到底要做什么,就又被接下来的事止住了。言叶从屋内走出来,左手单手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锢在怀中,看那孩子应该已经昏了过去,言叶在门口停顿一下便向另一个方向跃起。
怎么回事?难道言叶就只为了带走一个孩子?难道这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正疑惑着,屋内又有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屋内的光亮照着他的侧脸,俊美中带有几分虚弱,凌乱的脚步似乎就是为了证明那份虚弱,他刚走了几步路便靠在了门边,大口的喘着气,表情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灵师?”蓝有些奇怪,剑术与灵术虽然也有交叠,比如灵音,但是一个重伤的灵师出现在剑术宗月族内,有些奇怪。
“他的伤应该是之前就有,刚刚没有听到其他动静了,还不至于伤得那么重。”灵音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等两人再想什么,男子深吸口气,提起灵力,便向着言叶的方向追了过去。
灵音和蓝默契的相视点头,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遇到了两次族内巡视的人,但都躲了过去,只是前方的那男子,只怕维持着这种速度追上去就已经很吃力了,但他仍咬牙坚持着。
出了宗月族的建筑很久,在森林里一处余出的并不大的空地上,言叶停了下来,将怀中的孩子随意的扔在了树旁,便提剑立在旁边,目视着来时的方向。
追寻而至的男子在树间跳跃,看到了言叶的身影,正要停下来,但重伤的身体却失去了控制,直接从高处向前摔去,他紧咬住嘴唇,痛也不出一声,又艰难的挣扎起身,靠在较近的一棵树上,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眼前这男子的痛苦言叶全都看在眼里,不禁露出嘲讽的表情,冷声道:“想不到宗月一族,也如此卑鄙,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控制你。”
“这与你无关,”痛苦使得他说完一句,必须停顿一下,才可以继续,“放开那孩子。”
言叶收起了脸上的嘲讽,声音平静的道:“想必宗月的人也是用这孩子喂给你毒虫的吧,不然,若凭你的力量,又怎么可能这样。”
“说那么多干什么……放开铭。”
言叶看向身旁还昏迷着的孩子,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道:“他是叫铭么,能被人这样守护,真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说到最后,言叶语气中已经不自觉的多了几分伤感。
“喂,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男子皱眉,想起之前见到时,女孩儿身周那份平静之中蕴藏着凌厉的气质
“是么?可上次,你也不是这样的。”言叶语气又冷了起来。
“发生了很多事……”
“我应该想到的,他说的预言者就是你,在屋里看到你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惊。”
听到预言者这个词,男子明显的显出厌恶。没有再接话。
“你上次说,剑术言宗会被灭族,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就是言宗的人,言宗第一剑,言叶。”
男子明显的吃了一惊,接话道:“我不是预言者,那个也不是预言。上次我们只是偶然碰到聊了起来,我是随意说的,与预言无关。”
“你当然不是预言者,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预言。不管你是不小心说出来了,还是一时间感叹,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有我在,言宗就会一直存在。”
言叶说的自信坚定,看着这样的言叶,男子说不出话来。短暂的沉默后,道:“如果你来就是要说这些,那我明白了。你现在可以放了他么?”
“可以。”
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是,你必须死在这里。”
刚刚放松的身体又警惕起来。他望着言叶,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她解释。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你我都有必须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不是么?”
“这是言宗给你的任务?让你杀了所谓的‘预言者’?”
“不,我已经背离了家族,这是伊冥的任务。”
男子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伊冥已经开始对言宗宣战,为了保护家族,你才用自己作为交换的吧。可是,丢掉你的骄傲,值得么?”
“骄傲?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无法保护,还谈什么骄傲。”
男子静静的望着言叶,微微一笑,平静的道:“言叶,我会记住这个名字。舍弃一切来守护自己所珍爱的东西,真没想到六十年前的记忆中会记载着这样的故事,能遇到你,我很高兴,如果当初我能有你一半的勇气,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吧。”
灵音和蓝对视,他们都读懂了对方的震惊,“六十年前的记忆”,他们清楚的听到那个男子这么说了,难道他也是进入了空间界的人?不然的话,这句话又要怎么解释?可是,如此高明的一个施术者又怎么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让他们在空间界中相遇?难道他不知道,同时处于同一个空间界的人越多,这份由记忆所构建的世界就越不稳定?这真的就只是一个偶然么?
“什么六十年前?别跟我说这些。”言叶不禁有些怒,这样的话又让她想起他说的言宗灭族之事。
男子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我所要守护的东西早已经失去了,就在我退缩的那一刻,我只希望你能够照顾铭,他不输于这里,如果还有什么所谓的‘预言者’,请你把铭交给他们。”
说罢,男子微微抬头看向已经蒙蒙亮的天空,这里的清晨竟是和真实的一样,自豪欣慰的笑容不自觉的浮现,但那笑容中究竟又包含了多少后悔与自责,只有他自己知道。
言叶冷哼一声,提剑刺来。男子闭上眼睛,并不打算有丝毫的反抗。不远处,正站定在树干上的二人一个眼神交错,便同时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