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到阿尼内尔了,根据现在的情报基本什么都判断不出。”蓝的语气很不好,似乎是对于前去调查的人的无能充满厌恶。
灵音顿了顿,看向前方。阿尼内尔是亚西大陆西方一个很偏僻的小城镇,没有肥沃的土地,没有良好的气候,居住的人自然不多,但这个地方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因为本身位置和气候使得萦绕这里的亡灵气息分外的浓重,和死亡之森不同,这里就像是自然形成的专为亡灵而存在的地方,而这,就成了灵师们的最爱,很多灵师都愿意来这里考察或者作为修行的地点,但它的危险同样的明显,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汲夜一样的,普通人长时间的接触亡灵气息,灵会在日积月累的侵蚀中弱化,如此,迎来的便是死亡。所以,阿尼内尔的人大多是极富有的商人,他们与来这里的灵师做交易,而灵师在旅途中寻得的东西,很多都是可以入药或者制成武器的珍贵材料,只要去内地转手,价格多出几百几千倍也很正常。
但现在……
灵音轻叹了口气,道:“这倒也不能怪他们,阿尼内尔向来被称为亡灵之都,再看它这一段发生的事情,一个比一个奇怪,只怕他们也无法应对吧。”
蓝没再继续抱怨什么,在桌边坐下,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的小茶杯。
“你说那些消失在城里的人到底去了哪里?所有的人不知所踪,普通人就算没有自保的能力,那些灵师呢,就算普通的修行灵师再怎么弱,也总得有几个灵力还说得过去的,他们难道也没有逃出来么?还是说……”
“还是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是逃不出,而是不能逃。”灵音补充蓝没有说出的话。
“恩,”蓝轻轻点头,“可是,究竟会是什么事,如果真的有事,那怎么进去查探的人也有人失踪?而且就算回来了,也都说里面没有任何人,这么多的人难道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消失?”灵音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微黯,“难道是被拉进了另一个空间?”
但稍一思考,又道:“不,不会的,擅长空间术的灵师不少,他们不会不留下任何线索的,而且,云莺提供的线索里说没有找到空间连接的痕迹,只是……我记得,她的报告里提到说结界了是么?”
“白云莺……”,她是王之印的人,可信度又会有多少呢。
后一句蓝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定定的看了一眼灵音。
“我知道你在意什么,”灵音略带狡黠的笑着看向蓝,“她是王之印的人不假,但是既然王之印和鹰之座要在阿尼内尔的事情上合作,以王之印的方式,就不会在这种关键的情报上故意遗漏什么。”
蓝的想法被灵音就这么的道破,但他也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好像本来就这么样才正常。
“如果这么思考下去的话,是结界围困了他们,但是根据她的报告,她也不是很确定结界的类型,甚至于究竟有没有结界都不能十分的肯定,问题究竟会在哪里?”
灵音看蓝完全如常,稍稍撇了撇嘴,索性也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默不作声。可那个完全不经意间的动作蓝全部收入眼底,而后,嘴角微微上扬。蓝的容貌原本就很俊美,这一丝微笑显得更美了。
“阿尼内尔的变化太过骇人,附近围绕的黑雾也不停扩散,再往前的城镇已经空无一人了,不如明天先在这里看看,也许会有新的线索。”
“恩,就按你说的办吧。”
…………
转了一上午,向商店老板、闲逛的几个灵师都打听了,但这里的人一提到阿尼内尔都带着惧色,半句也不愿多谈的样子,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而刚刚到达这里的汲夜则不一样,越接近阿尼内尔,那份感觉就越强烈,那里一定存在着和亡灵界之间的某种联系,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总觉得占据阿尼内尔的亡灵的气息中,带有一种浓重的悲伤,但似乎又像是一种期望,很奇怪的感觉。
从气息中体会亡灵的感情,从对于常人而言不可察觉到的地方获取信息,这就是夜族人的能力,从气息中寻到本质,因为灵永远都不会说谎。
汲夜决定在城中稍稍休息一下,再赶往阿尼内尔,毕竟要面对如此复杂的对手,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灵音和蓝也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决定不再耽误时间,稍作休息便要向着阿尼内尔出发。
时间是下午一点多钟,灵音回头看向那并不怎么高大的城门,总觉得有种悲哀的感觉,人在恐惧面前的第一选择总是退缩,不是么?但只有一秒,便收起了那无谓的感慨,大步走上前。身处于恐惧中的人们,如果不能用自己的力量挣脱枷锁,就只能等待别人的求助。
“等……等等……”
身后传来男孩颤抖压抑的声音,似乎是在很努力的把声音提高。但两人谁都没有理会着身后的声音。
“请等一下。”
这一句几乎就是用尽全力喊出来的了,但是很明显的在颤抖。
蓝和灵音这才停下来,转头看到身后这个清秀的男孩正盯着他们,方确定确实是在跟他们说话。
蓝默不作声,灵音只得走回几步,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紧紧的抿着唇,一张小脸儿通红,他双手紧紧的握拳垂在身侧,但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令人和他离得很近,她稍稍刻意,能清楚的听到他极快的心跳声,这副样子,很像是面临极度恐惧时的反应,但眼神隐隐有一种的坚定。
灵音并不是一个很热情的人,至少她不会对着刚刚见到的小孩子就“小弟弟”“小朋友”的叫,就比如此刻,面前的小男孩这副样子,灵音也只是轻轻弯下身尽量把声音放柔,问道:“有事么?”
小男孩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停顿了片刻,暗自长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几乎是用吼的大声道:“请带我去阿尼内尔。”
“诶?”灵音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要求,身子不禁直起来,吃惊的望着他,原本默不作声的蓝也开始大量这个小男孩儿。清秀的长相,讲究的穿着,有一些十分薄弱的灵力。
而面前的小人儿刚喊出那句话,眼泪就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流,一抽一抽的,但他坚定地抿着唇,没有哭出声。
“你?”
“是,请……请带我去阿尼内尔。”声音很大,好像不这样大声说出来,决定就会动摇一样。
灵音表情开始有些严肃了,这个孩子应该知道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难道你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吗?”
“我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在场,很可怕,但是我必须去找哥哥,哥哥还在那里。”
“你在场?你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蓝听到他这么说,再也不能默不作声了。
男孩儿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灵音,见到灵音轻轻点头后又微微低下头,身体的颤抖也渐渐停止,片刻后才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和哥哥是一起的,周围的人都变成了很可怕的怪物,它们攻击我们,哥哥护着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城,但是就在快要出城的时候,哥哥突然停下来,把我抛出了城外,然后哥哥就消失了。”
“消失?”蓝不禁皱眉,和灵音对望一眼,他们能清楚的看到彼此的疑惑。
“真的是消失了,就那么一点点的消失了,但我知道,哥哥一定还在那里,一定还在。”
“你的哥哥是一个灵师?”
“恩,他是一个很厉害的灵师。”
“最后他给你施加了结界么?”
男孩儿没有立刻回答,但他低头思考一下,才答道:“恩,那是哥哥从来没有感觉过的结界,和以前他用来保护我的都不一样。”
灵音略停顿了一会儿,小男孩儿则有些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不答应。
“你叫什么名字?”灵音问道。
“星罗,凌院星罗。”
“你哥哥呢?”
“我哥哥叫凌院星界。”
“凌院星界,我记住了。星罗,谢谢你,你说的这些很重要,但是我们不能带你去,你呆在这里不要离开,如果我们见到你哥哥,一定会告诉他让他来这里找你。”如果他们还能活着的话。
“不,你们必须带我去。”
“星罗,那里很危险。”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有人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灵音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随即便准备转身继续赶路。但星罗却不打算就这么退缩。
“你们带我去,我不会耽误你们的,我就在城外守着就好。”
但两人谁都没有回应他,这样才最好,一旦发生什么事,谁都不能保证还能不能估计到这样一个基本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
“等等,你们带我去城外,我就告诉你们那个城的结界。”
终于,两人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