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九六五年,三月十一日,利州城迎来了各乡各镇的“神童天才们”,他们跟随着家长、师父,接受着他们不停的叮嘱和鼓舞。一时间各大酒店、客栈都是客朋爆满的状态,可入城人流仍是源源不断,驿站都已被住满却依然颇显不足。这时城里一些大户人家向他们敞开了大门——将一些看起来面善又出得起资金的人家收容于内,这才缓解了利州城的“学会之急”。
大街上也到处都是进城的人们,他们瞧着看着,领着宝贝儿子闺女不停地往返于街边的摊摊铺铺,而在酒馆帮工不愁吃住的叶启,正偷着闲瞧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慨叹利州城的人杰地灵也为自己是否能够顺利入学发着愣。漫无目的地看着楼下街上一个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在大人的陪伴下满脸稚嫩和天真。其中不乏一些走路都不带丁点儿灰尘、鞋跟儿也不粘泥巴的,明显是修为已在徒武的中级阶段以上的天才之辈,比自己这刚入门都不算的“修武之人”强得不知多少。怎么才能练到向他们一样呢,叶启也曾如是想过,但归于自己“天资太差”的致命伤,留下的只是不断地叹息和羡慕。
再仔细看去,虽是乡下来的青少年,其中却不乏些长得标致的俊男美女:看那一身紫衣的女孩儿,眉清目秀,俏脸樱唇,长发如水般齐腰泻下,走起路来不骄不躁,颇有大家风范;再看那一身劲服的小公子,浓眉大眼,薄唇靓鼻,如不是那龙行虎步、扇不离手的姿态,叶启当真怀疑他是女扮男装的。
这两人在人群之中显得颇为抢眼,叶启分析这定有华丽衣着装饰的原因!其次才是优嘉的相貌!至于两人气质外显已有徒武高阶的征兆根本就没人理会的吧。想到这里顿时觉得一身好行头是很有必要的,赶忙收拾些银钱下楼,准备赶往成衣铺定制套像样的衣服,但故么着这几天成衣铺的商客该是很多,希望自己还来得及呢。
心里正计较着,人已经收拾妥当奔到了楼下,成衣铺并没多远,和酒馆仅隔了一条街而已,不过瞧现在这如江似海的人潮,此番行程和跋山涉水相比,想来也没差哪儿去。
这不…叶启刚走出一步就和一个行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叶启跌了个大跟头,身体虽然强壮,现在他有点儿晕头转向的感觉…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头上传来的声音很是好听,清脆中略带点磁性。
那人伸手将叶启拖起,不住地道歉。叶启迷迷糊糊感觉小手很是细软,待叶启站定后,缓了好一会儿神,才得以仔细瞧看这声音和手的主人。
咦!很好看的…恩...厄…
不知道是男是女!
连叶启这般阅人无数的人都认定是不辨男女的,那确实就是不辨男女的了。
少年一身白衣,背跨小包,皮肤很白很嫩,眉毛很长很弯,鼻子很俏很靓,头发很黑很长,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扬,也在同样饶有兴致地“望”着叶启。
虽然面向着叶启,但他的眼睛并没有张开。莫非…他看不见?!叶启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在他脸前晃动。少年侧头浅笑,轻轻抓住了叶启的手,略带笑意地说道:“我确实是看不见的!”顿了顿,“但我感觉得到。”
叶启在感慨他形貌俏丽,动作优美,声音动听的同时,将少年扯到了路边,以免被再被来往的行人撞到。听到少年如是说,颇感好奇问道:“这么神?!那怎么还跟我撞上了。”说着又更加小心地探手在少年面前。
这次少年并没有发现,笑道:“我怎晓得你突然出现,街上人流如此稠密,你这般横穿乱窜,就算不撞到我,也总会撞到别些人的。”
叶启见他虽然目不视物却依靠灵敏的耳朵、感觉,准确的猜测和细腻的心理兀自强撑着内心的小坚强独自辨别事物,不求他人呵护的态度,顿时心中怜意大起,又不敢太过表现以免捅破了窗纸,伤了他心,略微想了一想,问道:“你也是来参加入学会的吗?”
少年微弄头发,笑容总挂在脸上:“是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被看得上。”
“哦…那你现在住哪里呀,你家人呢?”
少年放下了手,头也跟着微低,淡淡地说:“我没有家人呢。”
叶启听得心神摇晃,心道:他也没有家人,而且双目失明,却活得如此开朗洒脱,还能将自己打扮如斯,当真…有些自愧不如呢。
少年接着道:“我刚到,住的地方还没定呢,随便找家客栈就可以的。”脸上的笑容又洋溢起来。
“这…”叶启大皱眉头:“这可不好办呢,现在利州城大大小小的客栈酒楼都住满了,连驿站都没得住了。离入学会还有三四天呢,你来得太晚了,这可怎么办?”
“这样的么…”少年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但他即使是皱着眉头也同样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如这样吧,”叶启说道:“我就着这家酒店帮工,有住的地方,床还挺大,咱俩身材差不多,一样瘦也不太高,肯定挤得下,你就将就这几天吧,怎么样?”
少年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道:“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这一下可不白撞,竟连住店的钱都省下了,呵呵!”
叶启越看这盲眼少年活的如此乐观单纯越是自惭形秽,又见他涉世不深,目不可见却对自己这陌生人不疑半分,一种照顾好他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叶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一个并不算太好的人,竟会对这样一个陌生的“可怜人”产生归属感,难道她是女的?异性相吸?
想到这里刚要举起脚步顿时踌躇了,少年不明所以:“怎么了?反悔啦?我可以交钱的!”
叶启一脸黑线,略显尴尬,道:“那倒不是,只是两人睡一起会不会有些不妥啊?”
“那有什么的啊,哦……”少年捂住了嘴,悄悄地问:“你是女的啊?”
晕~叶启被问的一愣,随即咆哮道:“我怎么可能是女的!人家裤裆里可是有家伙的!不信给你掏出来给你…”一个“看”字被叶启生生地咽了下去,因为他猛然想到了少年是看不见的,但话以至此,不知道哪根筋短路,一个“摸”字竟已脱口而出。
少年听闻后,脸面微红,掩口大笑:“哈哈哈…我可没兴趣,你那活计还是留给你老婆摸吧。”
叶启也自知话语不当,摸着脑袋,谄谄地道:“那…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你…你跟我来吧。”说着去拉少年的手。
少年此刻也是恍然,那孩子竟是把自己当女的了,既感觉好笑,又很感激叶启的细心,便不再说什么,很自然地被他牵着走。
说着话便到了,叶启的宿舍虽然简单,却很是干净,床铺如叶启所说一般宽大。
“就是这儿了!地方不大,和楼上客房相比是差了些。”说着叶启领着少年在床上坐下。
少年探手摸着床铺,笑道:“果然大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半夜经常有小姑娘来蹭地方睡觉呢,哈哈。”
叶启见在少年心中自己”放荡不羁“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顿时感到颇为无力,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叫什么啊?”
“啊...你怎么才想起来问呢,我还只当你不在意呢!我复姓天水,叫天水逸,飘逸的逸。敢问…您老人家尊姓大名呢?”他的语言总是带着调侃的味道。
叶启并不在意:“啊…我叫叶启!树叶的叶,启发的启。”
“哦…不错不错,你怎么会在酒馆里帮工呢,这是你家开的?”
“啊…不是,我是出来游历的,体验生活而已。”
“哦~~那….你打算参加这入学会吗?”
“那当然了,包吃包住还能学东西,见大人物,肯定要去瞧瞧的嘛,嘿嘿。”叶启很诚实地答道。
“哈哈,像这般心态的人真不少呢,你看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有本事够资格去的也就那么百十来个,剩下不都是如同你我,来碰运气的。”
“你也碰运气的?”
“是啊,不过我会弹琴,”见叶启并不搭岔,想来是对内情规则并不十分了解,于是详细地跟他说道:“厄…是这样的,听风阁下设有七门:斗、赋、双、奇、理、文、秀。照以往的情况来说,一共招收外姓弟子数不过百,斗字门是教授修为和作战的,一切底子尚好有比拼能力的都在选拔范围内,招收的人数通常在三十左右,已是很多了,竞争也非常大,考试要以擂台比拼的方式进行;”
“而赋字门,如同字义,完全是看个人天赋高低,能够资格的人没有几个,听风阁虽然有心招收,外姓的孩子却是少之又少,是以备受重视,而从未来前景的角度来看,赋字门的人能做大的几率也是最大的;双字门是指天赋、武修均名列前茅的学生,厄…这门他们几乎是对内开放的,外姓人根本百年不遇一个的,即使是他们慕容家本姓人从小培养,这一门的人也如凤毛麟角一般;”
“奇就顾名思义了,你有一些奇特的本领就可以通过的,招收数量不定,因为学习本门课程的本姓人是基本没有的,招收条件也很是宽泛;理字门便是对数理、天文有兴趣,且颇具天赋的,招收数量基本在十个以内;文字门是培养阶层管理官员和地方管理官员的,本姓人很多,外姓人即使有资质学此门,并且入了学的,日后为官也要更姓认宗的;”
“至于秀字门,就是招收像我这样的了,在琴棋书画上小有造诣的,招收人数尚可,但条件特别苛刻,唉…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还有…即便是入了不同的门也都是要修习武学的,毕竟我国以武论津,以修定身,修炼一路非常重要,我若能入学,一定好好习武修炼,就算不能学有所用,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嘛,嘻嘻。”
叶启很认真地听着天水逸在那絮絮叨叨地数着七门,这是他所不了解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天水逸知道这么多,他也不想去问。他在想着自己如若能依靠着仙草入得了学,是该去哪一门呢,相对于别人自己是有选择课程的权利的,这可当真是一大喜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