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这天夜里,征北军大营一片笑闹声,除了少数的将领们坐在桌子前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剩下的将士们无一例外的全都十几二十个一伙,燃起一堆篝火,围坐在地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无论是谁,谈论的话题都只有一个,终于把蒙古人打跑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打了一场翻身仗。
“嗨,兄弟,你在后面是没看到啊,我们在前头冲着,那帮鞑子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一个个抱头鼠窜。我在这白狼关守了这么多年,哪次遇到鞑子都他娘的嚣张跋扈,哪像这回啊,真痛快!”
“其实放风筝的感觉也很爽啊,有一驾弩车就是我放的,那感觉,嗖~嘭~,比放箭过瘾多了!”
“哈哈哈哈!”
苏仲勋听着营帐外士兵们的笑声,心情很是舒畅,想到当初在京城外誓师的场景,端着酒杯面向南方轻声说道:“爹,孩儿没有让您失望!”
深夜,主帐内灯火通明,苏仲勋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写十好几页纸,方才停笔,将纸放入信封中装好,上书“征北军先锋苏仲勋呈”用火漆密封,走到门口,交给卫兵说道:“把这封信送到白狼关内驿站,告诉驿卒务必要呈到兵部,让兵部转呈到圣上。”
那卫兵咧嘴笑道:“嘿,将军,放心吧。”说罢向着苏仲勋行了个军礼,便向白狼关走去。交代完这些,苏仲勋便会营帐中休息去了。
待到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了,近来为战事拼的太狠,虽然在其他人眼中,他只是下一道命令而已,却不知道他为了这区区几句话,耗费了多少精力。难得战胜之后能好好休息一下,一向勤快的苏仲勋也赖了个床。
巳时许,搭理完毕的苏仲勋一袭青衫,后面跟着同样是便装的卫兵,一行三人来到白狼关内。
“将军,陈郎中的医馆就在前头了。”在苏仲勋右手边的卫兵说道,这几回都是他来关内找陈郎中,路自然是很熟悉的。
“恩,明仁医馆,不错不错。”说话间,三人已然来到医馆大门外,这开春时节,正是感风寒人多的时候,医馆内来来往往自然也有不少人。
苏仲勋环视了一圈也不见陈郎中的影子,于是上前找到一个准备出门的病人问道:“这位大哥,陈郎中可在里面?”
那人手中拎着两包药说道:“哦,陈郎中啊,就在内堂呐,我才从他那抓完药出来的。”
“多谢。”于是三人便朝着内堂走去。恰巧陈郎中刚送处一个病人,见到苏仲勋来了,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说道:“苏将军来了啊,快请坐快请坐。”
“先生客气了,其实我此次前来,一来是拜会先生,二来就是瞧瞧我那兄弟恢复的如何了。”
“哈哈,苏将军多虑啦,你那位兄弟早就苏醒过来了,除了身子骨还很虚弱,其他的都还好。说来也是个奇迹啊,老夫行医多年,见到过这样的伤者,但是大多不治而亡或是丧失甚至,向周将军这样的,实属少数,老夫很是佩服他的心智啊。”陈郎中说着,起身向后院走去,苏仲勋见此,也跟了上去。
一进后院,就看见周青正翘着个二郎腿,嘴里不知道哼的什么调子,半躺半坐在一张靠椅上,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脸苍白如纸,眼眶凹陷下去许多。看着好兄弟脱离了危险,如今好端端的坐在那里,苏仲勋心中激动万分,但是不愿直接表现出来,只是一个箭步冲到周青跟前,伸手就是一个爆栗,笑骂道:“小王八蛋,看到你大哥来了还不起来迎接,在这装死,给我起来!”
周青抱着头,呻吟道:“哎呦,大哥,我还是个伤员,你就不能照顾照顾啊!”
陈郎中见这兄弟二人见面分开心,也识趣的说道:“苏将军,我那内堂还有病人,你们二位慢慢聊吧。”
苏仲勋和周青二人在后院中找个地方便做了下来,苏仲勋把周青受伤后的大大小小战事全都跟周青描述了一遍,兴起时,二人甚至仰天大笑。
“小周,我看你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这边的军情我已经派人送往京城了,过个五六天,等圣旨一下,咱们就能回京了。”
“真的啊?哈哈,我周青也算是个大英雄了!谁说我就会看围场,他奶奶的。”
过了一会儿,二人由后院来到内堂之中。周青也不做声,默默的走到陈郎中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陈大叔,我周青这条命是您给的,我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尽,你的大恩大德我会牢牢记住,您就是我的再造父母!”说完,便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好孩子啊,身体要紧身体要紧,快起来吧。”陈郎中将周青扶起,又说道:“我知道你这是要走了,啥时候有空看看我就行啦。”
“恩,我知道了。”周青此时一双虎目已满是泪水。
苏仲勋又上前说道:“陈老先生,这次多亏了您,我兄弟这命才得以保住,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啊,”说着,自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双手递上,说:“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陈郎中赶紧退还说道:“哎呀,这怎么使得啊。”
“近年来边塞战事大大小小不曾间断,您这明仁医馆也没少被征做军中,这钱也就算是我替戍边将士给你的。”
陈郎中见实在不好推脱,便收了下来:“也罢,这钱就留着当是救治伤者,购买药材用了,老夫谢过苏将军了。”
苏仲勋等人又和陈郎中说了好多,才打医馆出来,走在大街上,看着往来的百姓,心中都感到十分欣慰。
“小周啊,这回到大营中,估计你可闲不下来咯!”苏仲勋别具深意的看了周青一眼,又继续向大营走着。
这回换做周青摸不着头脑了,心想:“我这一个伤员,还能闲不下来?难不成还想让我给你站岗守卫不成…”
回到大营之中,周青才明白苏仲勋的意思,袭营之战如不是因为他周青的神勇,在三万人马全得折到那里,其他营的士兵也都听说了他的功绩,逮到机会除了敬酒就是吹天侃地,一整天下来,骨头都快累散架了。
就这样过了十日,第十一天辰时,苏仲勋正在营帐中读着兵书,忽然士兵跑了进来,说道:“启禀将军,京城来的圣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