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狐仙
我小时候看聊斋的时候就梦想能遇到一只狐仙，年轻貌美，心地善良，法力无边，不过到了十八九岁了，鬼魂见了不少，可没见过狐仙，所以我想鬼魂是人死后残留的精神力，尚有科学依据可循，狐仙应该是不靠谱的事情了。不过还真遇到一件事情，令我又觉得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太多了。
这个故事流传很久了，按那时候的说法叫和我老家的同一个公社的另外一个大队，有个男人叫麻三，原名叫什么也没人提起，就是因为脸上有麻子，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这么叫着。这麻三不但人长得丑，家里也穷得叮当响，父母早就没了，两个哥哥也不想被弟弟拖累，就分家过了。麻三就一个人住在河边的一个窝棚里，自己挣点工分养活自己。那时候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力气，可麻三偏偏体弱多病，干点活就喘，据说是娘胎里带下来的病，这干一天歇两天的，生产队也习惯了他不来上工，反正他不上工就不分粮食，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提到这个我要说明一下，那时候的社会比现在更冷漠，没有工分就没有粮食，而且大家都吃不饱，更别提救济谁了。有一次麻三一个多礼拜没上工，村里的几个干部嘀咕了一下，估计这是快饿死或病死了，索性再过几天去他家收尸就得了。过了十几天，村干部估摸着麻三这是死绝了，准备去收尸，谁知道麻三突然来上工了。挑起河泥来生龙活虎，哪像以前病怏怏的样子。大家看了啧啧称奇，都问他：这几天没来上工不但没饿死，反而身体强健了，莫非是成仙了？麻三只是笑笑。
就这样，麻三起早贪黑挣工分，分到的粮食都拿回去攒起来，大家都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拿回去攒起来准备讨媳妇，麻三也只是笑笑不开腔。这玩笑归玩笑，还真有人过来做媒，女家也是外村的，相亲的时候村里的人都挤过来看了，女人眉清目秀，乖眉顺眼的，大家都偷偷拱拱麻三竖竖大拇指，麻三乐得嘿嘿直笑。
麻三结婚后没两年，把窝棚给扒了，盖起了两间土坯房，算是正经过起了日子，女人也很能干，屋里屋外忙得干干净净，村里的好多光棍男人有事无事都去麻三家串门，其实无非就是想多看两眼女人，女人知道他们的心思，只是对他们笑笑，烧两个菜招待他们。说来也怪，这麻三家虽然称不上富裕，可总是衣食无忧，这串门的人就更多了。久而久之，村干部就犯嘀咕了：这女人太招事了，每天家里来那么多男人，伤风败俗啊，而且家里哪有那么多菜招呼别人？若不是狐媚子转世，就是台湾特务。于是，村里就偷偷组织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带上家伙，半夜埋伏在麻三家附近，看能不能抓到女人通敌的证据。一连几天通敌的证据没抓到，不过到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每天晚上女人并不和麻三同住。大家奇怪的同时也出了一口闷气：难怪麻三这小子这么好艳福了，原来只是挂名夫妻，这么漂亮的女人怎能真看上麻三？不过既然不同住为什么要嫁给麻三呢？
这夫妻之事或许比通敌卖国更能激发起人的兴趣，又盯了几天，到了十五那天晚上，月亮亮得像银盘子似的，眼看麻三夫妻两个各自回房灭了灯，大家无趣正准备离开，突然一只猫一样的东西从田里冲了出来，到了麻三媳妇门口就地这么一滚，变成了一个黄衣服男人，推开门进了女人的屋。众人吓呆了，这分明是一只狐狸精啊。村干部冲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大家拿起手边的扁担、锄头冲进屋去，看到一对男女正在床上缠绵，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乱打，那男子负痛逃下床来，又就地一滚变成一只狐狸跑了。女人被打得奄奄一息不得动弹。隔壁的麻三听到动静跑了出来，看到女人的模样刚忙过去抱起她护在怀里。
村干部骂道：你个夯货，还抱着这狐媚子干什么？不知廉耻啊。
麻三哭道：我本知他们就是狐狸，我病在床上他们就过来照顾我，拿粮食喂我，不过我这病胎里生的，不得去根，必须经常调理，这对夫妻为掩人耳目，女人才装作和我成亲，每逢初一、十五他们夫妻才聚一次，你们何苦把他们伤成这样？
众人无语。麻三继续哭道：当时我躺在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他们没了，我的死期也不远了。没一会，那女人就在麻三怀里断了气，变成一只白色的狐狸。
村干部心虚，领着众人走了。
第二天麻三也没去上工，过了几天大家提起去看看麻三，发现他已死去多时了。村里人用张席子裹着埋了。后来村里死掉好多鸡，都是被东西咬死的，大家估摸着逃脱的狐狸回来报仇了，不过众人心虚，也就认了倒霉。
这个故事在村里一直流传着，我就在想，那两只狐狸也算是有情有义，就算报仇也没伤人命，总比一些披着人皮的动物要好，打着正义的幌子去谋财害命，或许有一天能剥下伪善的面具，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样的嘴脸。
